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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井上青 方纔她來替外公趕羊群回家,羊兒過馬路時,一位騎機車戴著一頂黑色全罩式安全帽的年輕人原本騎很快,看到羊群他都主動慢下車速,耐心等著羊兒過馬路,孰料這人年紀都可以當如爺爺了,居然比機車騎士還毛躁,車子一來就不耐煩的按喇叭,還試圖將車往前衝,結果撞傷了兩隻羊。 在神壇時,為了過期食品的事己讓她滿肚子火,現在他撞傷外公的羊,她絕不會饒他! 「喂,你還不下來?」 「我要趕回台北,你讓開啦!」 「我管你要去哪裡,你撞傷羊就是你的不對,快點下來道歉!」見他皮皮地坐在駕駛座,根本沒有想下車道歉的意願,田時音火氣一來,拿起趕羊棒便捶了他車子一下。 愛車被打,里長火速下車察看車身,「你這瘋女人,沒品的鄉下村婦!」 「會拿過期食品給人吃、肇事又想逃的里長才更沒品!」氣不過,她又拿趕羊棒朝車前蓋再打了一下。 中年里長也火了,仗著自己身高優勢,氣得將她手中的趕羊棒搶過來,舉高手作勢要打她,怎知他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動彈不得。 「喂,年輕人、你做什麼?沒你的事!」看到一旁的機車騎士加入戰局,不是挺他而是來阻止他,中年里長情急 之下,下意識地問:「你誰的兒子?你爸說不定是我的朋友。」 「我?我青雲的兒子啦。你不可能認識我爸的啦。」 聽到機車騎士的聲音,田時音渾身一震。這人是齊天風? 看這身形應該設惜,而且他阿爸就叫齊青雲,他的確是青雲的兒子。 方纔中年里長的車接踵來到,她沒仔細瞧他,要不然,光看他的身形她就能猜出是他了。 只是,他怎會找到這兒來? 她呆柞在原地,愣看著他,完全忘了該找中年里長算帳的事。 「你……放手啦!我的手快斷了……」中年里長哀叫了聲。 「歹勢、歹勢,我是要拿回這支木棍,人家這是她的東西,你一個堂堂里長伯搶人家女生的木棍,不怕人家笑你?」 把木棍還給她,機車騎士脫下全罩式安全帽,對著她挑眉一笑。 真的是他! 田時音驚訝地望著他。雖然早猜到了,但親眼看到他真的站在她面前,她心頭又是一震,驚喜和憂慮同時湧上心間。 他來了,真真切切的填補了她心上的空虛,可他的到來,代表她的計劃己全盤毀滅。 看到田時音,齊天風限不得上前用力抱緊她,一解連日來的思念,但後頭那位中年大叔實在很討人厭,他不過在旁觀察一會,就強烈感受到這位大叔眼高於頂、日中無人的態度,而且極度鄙視村婦……扼,年輕的村婦。 基於「愛妻做什麼都對」的守則,他漠視方纔她拿木棍打人家車子的那段粗魯舉動,先幫她時回公道再說。 「她、她一直打我的車子,我才會搶她的木棍。」向來只和高尚人為伍的中年里長,一眼就看出齊天風身上穿的衣服全是高檔名牌,而且他渾身散發一股貴公子的氣息,所以他和他說話自然收斂一些。 「原來是這樣。女人啊,有時候真是……唉,有理講不清。」 「就是說嘛,我這輛車子新買的耶,她拿那個木棍這樣打,要是刮傷她賠得起嗎?」 「她沒錢啦!沒上班,跑來這裡放羊,根本就沒薪水可領。」齊天風暗損她,一副和中年里長站同一陣線的模樣。 「我看如果你的車子刮傷,她可能會抓兩隻羊賠你了事。」 「我想也是,但我要兩隻活生生的羊做什麼?臭死了!」中年里長認為齊天風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一古腦地向他吐苦水,還把才纔在神壇為了過期食品爭執的事全說給他聽。 至此,齊天風完全瞭解兩人的恩怨。 中年里長抱怨個不停之際,現場路過準備回家的阿伯、伯母越來越多,大家都不回家,紛紛停下來,不只看熱鬧,還會主動發表意見。 一堆人七嘴八舌討論個沒完,像在開村民大會似的,而田時音則蹲下查看兩隻羊的傷勢。 沒外傷,但是羊方才有被撞倒在地上,其中一隻站起來後,左後腿縮起,看起來似乎會痛。 她抬眼貌著中年里長的背影,這兩個男人表面上看來是沆瀣一氣,但她太懂齊天風,等一下他一定會讓中年里長乖乖的認錯。 「這個阿明大哥,他是阿福伯的大兒子,在台北當里長,台北人很有禮貌,看阿明大哥就知道……」在村民七嘴八舌把話題扯到天南地北之際,齊天風用力把它拉回來。 被這麼一稱讚,中年里長得意揚揚,挺直背脊向在場的村民微笑揮手。 「剛才他開車來到這裡,不小心撞到阿樹伯的兩隻羊,他就馬上下車,說要向阿樹伯的外孫女還有兩隻羊鞠躬道歉……」在中年里長露出錯愕表情之際,齊天風同時吆喝著,「我們村子裡出了一個這麼有禮貌的里長伯,是我們尚青村之光,大家是不是要給阿明掌聲鼓勵一下?」 於是在村民的鼓掌和鼓噪聲中,中午里長阿明莫名其妙、硬著頭皮向好整以暇等在一旁的田時音道歉了,當然,還有兩隻被他撞傷的羊。 事情圓滿結束,齊天風還拉中年里長阿明兄充當義交指揮交通,一一揮手向村民道別。 等所有人離去後,中年里長對剛才向羊道歉一事,頗有埋怨。 「羊如果會說話,你撞到它就不只是道歉這麼簡早了。」齊天風幫里長開車門,送他上車,「而且我如果不這麼做,回去很難向我老婆交代。」 「你老婆是誰?是要交代什麼?」中年里長發動引擎,不解地問。 齊天風看了田時音一眼,她主動靠過來,他的大手攀住她的肩。「忘了跟你介紹,這個女人,就是我老婆。」 霎時,中年里長的臉都綠了。 齊天風露出笑臉,揮手送他。「阿明大哥,慢走呀一一」 明知自己被耍,但齊天風帶著真誠的笑臉,讓阿明里長想氣也氣不起來,他搖頭歎氣,啼笑皆非,遇到這對夫妻,他只能自認倒霉。 第10章(1) 「你的紐西蘭,和我印象中的紐西蘭差很多,這邊的羊,和紐西蘭的綿羊也不一樣。」拔了一根草丟給黑咩咩吃,齊天風忍不住揶揄著。 黑咩咩,昨天被中年里長撞傷的小羊之一,雖無大礙,但個子嬌小,整日咩咩咩地像在撒嬌,讓人忍不住想多疼陪它。 昨晚神壇做大戲,熱鬧滾滾,她忙緊忙出,加上音樂太大聲想和她說個話不容易,但等戲落幕,大伙己全累癱,也無力氣再說話,所以,他憋了一肚子的話,直到今早和她出來放羊,才有機會起頭。 兩人並肩坐在倒掉的矮牆上,他逗著黑咩咩之餘,也不時偏頭看她。 「你、你怎麼知道我外公家?」若他在晚上才出現,她說不定會以為自己是作夢夢到他。她和外公相認一事,她沒告訴任何人。 「田時樂告訴我的。」 「田時樂?他怎麼會知道?」她驚訝不己。 「我們去度蜜月時,你外公上台北找你,田時樂才知道原來你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姐弟。當時你外公聽說你不在家,當晚就要折返,田時樂見他一個老人家來回奔波於心不忍,就開車載他回去,兩人還約定好要保守這個秘密。 「我外公還真的都沒提。」 「你不也對你的身世守口如瓶,完全沒提?你是不希望從小和你相依為命、差點一起餓死在豪宅的弟弟得知此事,姐弟倆心有芥蒂吧?」他看著她,很是不捨。 原來她早己知道自己不是田媽媽生的,但為了維護田家的完整和姐弟的感情,她才絕口不提自己己知身世真相。 明明就是大刺刺的一個人,這種事卻一聲不吭,所有委屈都往心頭堆,真教人心疼啊! 田時音盯著他,這男人果然非常瞭解她。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問。 「要上大學的那個暑假吧。」她低頭,語氣頗無奈,「有一晚我聽到爸媽在爭執,我媽……不,田時樂的媽跟我爸說我一點都沒有名媛的氣質,以後肯定沒辦法嫁進豪門,乾脆也不用讀大學,直接去工廠當女工賺錢比較實在。但我爸堅持無論如何都要讓我讀完大學……他們兩人在爭執中,我就聽到她說我不是她親生的,她把我養這麼大,己經是給我很大的恩情了。」 他語氣沉重,「難怪田媽媽會這麼對你。」 「從我懂事以來她就是我媽,因為沒有親生媽媽可做比較,所以……」她聳聳肩。知道身世的前後差異並不大,她的生活還是一樣為錢辛苦、為錢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