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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蕾絲糖 汪士傑在飯店待的年資比他多三年,和一些老員工一樣,對他和他前妻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驀地眼眶酸澀,喉頭滾動,極力忍住淚意。 他沒有哭的資格,後悔這種東西,只能用一輩子背負它。 「沒事,我晚點才會進辦公室,你繼續幫我顧著。」他嗓音微啞。 汪士傑停頓了一下,才回答,「好,你放心,有我在,飯店的一切都妥妥的。」 「嗯,那就拜託了。」 收了線,他將手機放回褲袋,抬頭一看,此時天色已經昏黃,細雨飄著更增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他撐傘走進雨中,沒有前往停車場,而是在附近的街道漫無目的的亂晃,試圖驅散胸口幾乎要壓垮他的沉悶。 走著走著,有間招牌寫著二手書的書店吸引他的目光,古樸的外表有種神秘的氣息讓人想一探究竟。 他想也沒想地收傘走進書店的棚子下,將傘放在傘桶後,伸手推開木製拉門。 剛踏進去店內,書卷的氣息撲鼻而來,一排排的書架印入眼簾,擺滿琳琅滿目的書。 腳邊竄過毛茸茸的觸感,低頭一看,一隻花貓不將他當一回事地踩過他的皮鞋,再一眨眼,就溜進了書架間消失蹤影。 暖黃的燈光下,只見櫃檯上還趴著一隻黃色條紋的貓咪在打瞌睡,而櫃檯後有一個頭髮花白的瘦老頭坐著,戴著老花眼鏡低著頭在看書,沒有抬頭招呼他。 他上前問:「可以隨意看看嗎?」 老頭子很冷淡,只是點了點頭。 徐冠勳不以為意,舉步逛起了店內,架上各種書都有,排放的方式很隨意。 他並沒有特別要找什麼書,只是隨性的看著,但,有本書吸引了他的目光。 紅色陳舊的外皮,書衣邊角有些剝落的痕跡,書背的書名寫著《來不及說愛你》。 他將書拿下書架,書頁已泛黃,仔細一看,是一本小說。 這是一本第一人稱的小說,恰巧的是,主角和他的遭遇很像。 男主角和女主角一樣是青梅竹馬,總是將女主角的陪伴看作理所當然,玩樂有她陪,和女朋友分手時有她可以訴苦,自以為很瞭解她、關心她,其實從未真的懂她的感受。 男主角從不知道,她為什麼願意和他結婚,又為什麼提出離婚。 直到她因為意外過世,他才明白,自己是那麼的愛她,以至於離婚後,從未想要跟別人在一起。 但是,他再也沒有機會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是他人生的另一半圓,沒了她,他只能永遠抱著缺憾,直到死去的那刻。 翻閱完這本書,徐冠勳忍不住想要買下它。 不為什麼,就只因為那份有所共鳴的心情,讓他像找到和自己有同樣傷口的同伴一樣,傷感的心情有所慰藉。 拿著這本書,他走向櫃檯,向櫃檯後的老人問:「請問這本書多少錢,我想買下它。」 老頭子抬頭看了他一眼,滿是皺紋的枯瘦手指指了指櫃檯上的一個箱子,上面寫著「善良投錢箱」。 「你自己估價值,投個你覺得等值的東西進去就可。」老人扯著粗啞的嗓子解釋。 東西?原來這是一間投錢或以物易物皆可的二手書店,至於覺得值多少就看客人的良心。 他左思右想,本來想拿皮夾裡的千元大鈔放進去,但不經意間摸到西裝口袋的婚戒。 他心口一陣酸澀,再繼續留著它也沒用了吧,她已經離世了…… 掏出婚戒,上頭璀璨的鑽石代表的再也不是幸福,他把它投進箱子裡,像是將他曾經希望復合的願望埋葬在這裡。 帶著那本書,他向櫃檯的老人微微頷首後,轉頭離開書店。 撐著傘,他漫步離開這條街,走向停車場。 他不知道,那間書店在他走遠後,像霧一樣消散在那條街,只剩下一條防火巷。 第1章(1) 鈴鈴鈴鈴! 早上六點,徐冠勳睜開朦朧的雙眼,將手探上床頭櫃把手機摸下來,按掉吵雜的鬧鈴。 下一刻,他將頭埋回枕頭上,閉上雙眼,在床上硬是多賴床幾分鐘後,才慢吞吞地掀開被子下床進浴室梳洗。 昨天晚上從飯店下班回家已十點,洗過澡後,習慣性坐在書桌前拿出以前簡依琳送他的一本記事本,打開空白頁面拿著鋼筆發呆一會兒,卻沒有寫下任何東西。這本本子寫了不少和她之間的事情,他沒有勇氣回頭翻前面的內容緬懷,怕徒增感傷。 書桌旁放了幾個玻璃罐,裝滿了紙鶴,這些對他而言也沒有任何用處了。 睡前他再次把那本小說重看一遍,因為心情遲遲沒有平靜下來,很晚才得以入眠,搞得他一早醒來就覺得精神不濟。 沒辦法,看來今天注定要靠咖啡維持精神了。 扭開水龍頭,水嘩啦啦的流下,他掬起冷水潑向自己的臉,再拿起毛巾擦乾。 刷好牙後,他踏出浴室,走到衣櫥前面拿出一套衣服,一如往常的準備洗完澡再去飯店工作。 他不經意地瞄到牆上的日曆,一 四年十月一號。 嗯?應該是眼花看錯吧,今天應該是一 五年一月二十八號。 他不以為意,回到浴室關上門,沒多久浴室就傳出水聲。 洗完澡,弄好頭髮,在穿衣鏡前將西裝整理得一絲不苟後,他從容地抓了車鑰匙出門上班。 那本紅皮小說靜靜地躺在床頭邊,宛如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經過一小時的車程,他抵達飯店,踏入大廳後一路上親切的和員工們打招呼,然後走進員工餐廳吃早餐,用畢,離開前和店員要了一杯熱咖啡帶回辦公室。 搭電梯直達頂層,進總經理辦公室坐下後,他喝了一口咖啡提神才開始工作。 他打開筆電收內部信件,也著手整理辦公桌上需要他批示的內外務檔案,熟手的他一眼就能分清輕重緩急,挑選文件處理。 一件件文件翻閱的過程中,他濃眉緊蹙,「搞什麼,怎麼日期都押去年九月三十號,這些事項不是早就批示完也已經執行了,有些甚至已經做成績效或營收報告給我過目了,隔了幾個月再次呈上來做什麼?」 即使他是以懷柔政策管理飯店,但這種好幾個主管同時出錯的意外,實在讓他無法裝作小事處理。 難不成他們昨天私下進行部門主管間聯繫感情的聚會,不小心酒喝太多了嗎 徐冠勳頭痛的揉著眉心,決定叫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處理這件事,拿起電話撥內線,「汪副理,進來一下。」 不一會兒,辦公室的實心木門被推開,一名頭髮用發膠抓得格外花俏的男人走了進來,單眼皮的他長相特別有韓星的味道,而他身上穿著黑色條紋西裝配紅色領帶,胸口的口袋還塞著花色方巾,這種走在時尚尖端的打扮讓他像極了正在走伸展台的模特兒。 「總經理,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汪士傑笑咪咪地問。 他無言的看著他的打扮,慢吞吞地開口問:「你今天穿得這麼風騷幹什麼?」 「關於本飯店的秋蟹料理美食季活動,不是推出了一系列優惠套餐嗎?今天下午有請幾名旅遊版記者來寫新聞,我和公關部經理要接待她們,我有信心這身打扮加上我無與倫比的口才,能讓記者們對飯店留下好印象,達成良好的宣傳效果。」汪士傑整了整領帶,對自己的打扮非常有自信。 徐冠勳很不給面子,一秒否決,「換掉,去布巾室借一套西裝制服。」 汪士傑垮下臉,「為什麼明明很完美!」 「搞清楚,你不是去相親,是代表飯店的形象做接待,必須呈現出穩重專業的感覺。」徐冠勳斜睨他一眼,手上的鋼筆指著他警告,「我知道你想要借公務之便得到漂亮的記者小姐的電話號碼,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你就忍心看我獨身這麼久?」汪士傑摸著胸膛,一臉心碎。 徐冠勳雙手交叉在胸前,以朋友的立場非常認真的告訴他實話,「你的獨身跟你的外表無關,好好回想你的毒舌嚇跑多少女人,把你糟糕的個性改一改。」 汪士傑撇唇,死不承認自己的缺點,「我是說話直白,個性不虛偽,這不是毒舌,總經理,女人看到你都會自動倒貼,你當然不懂單身狗的痛……」 徐冠勳扶額笑出聲,他哀怨的語氣實在太有笑點,「少在那邊胡扯。」 笑著笑著,下一秒,他的表情停頓,慢半拍的察覺到這段對話不對勁,印象中他和他曾進行過一模一樣的對話。 等等,他沒記錯的話,秋蟹料理美食季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連業績報告和盈虧表都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再宣傳?現在應該宣傳兩個月後兒童節連假的親子住房優惠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