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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鄭媛 織雲站起來,走到門口。 「織雲姐,您不換小衣嗎?」 織雲回眸。「對,我忘了。」她又走回屋內,從矮櫃裡取出特別縫製的小衣,才走到屏風後更換。 小雀歎氣。 她真的好擔心,也好後悔! 早知道,她就不帶小姐穿過市集,早知道,她們就取道小徑,早知道,她死也要拉住小姐避開那個奴隸……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 奈何,千金就是難買早知道呀! 確實,織雲已經很久沒到野泉溪泡熱泉。其實她沒有心情出宮城,但這天她真的很想到聖山走走,因為這裡有她對母親的回憶。從小,不管她心情好或不好,都會來到野泉溪,尤其當心情起伏時,都會讓她對母親思念特別深。 「織雲姐,您的衣裳脫下後就擱在池邊,我會收拾的。」小雀說。 「好。」織雲脫下衣,然後走進水池裡,心不在焉、蹙眸凝思地打著水漂兒。 她身上僅著小衣與小褲,泉水打濕了絲料子,白膩滑嫩的胴體在溫泉間沉浮,若隱若現。 野溪內有美人。 傳說中,最美麗的神女。 神女正在溪中裸身沐浴。 香泉凝脂。 那白嫩如雪的身子,柔軟豐潤的胴體,獨立於聖山,傾絕於世間的美貌…… 令世上男人神往。 遙遠的,在密林內,另一道火熱的雙眼,正專注、屏氣、凝神地盯視著水中女神,那美麗至極、誘人至極的女體…… 「啊—— 」小雀忽然放聲尖叫。那叫聲太過於驚恐,織雲被驚醒,一回頭,竟然看到林中矗立著一頭怪物!那是頭可怖的獸。一頭織雲從來沒見過的怪獸。 那獸有兩頭、三角、五眼、八足、兩尾。 在頭與頭中間,一顆血紅色的眼珠,正對著織雲,閃動可怕的光芒—— 織雲驀然想起,那天她與障月在鐵圍山,山徑上突然竄出一道閃著血色芒光的黑影,原來正是這隻怪獸! 織雲呆視怪物,牠正虎視眺耽地回瞪著織雲與小雀,咧到耳邊的嘴角猙獰可怖,那腥紅色的眼瞳,根本不像任何人間活物—— 小雀跌在池邊,兩眼獰大,驚恐到了極點。人忽然看到這樣可怕的怪物,感覺到死亡就在頃刻之間,害怕與驚恐是必然的。 織雲也一樣。 她想喊小雀,卻發不出聲音。 當那怪物一步步接近的時候,小雀的尖叫聲變得更高亢、破裂,之後忽然寂靜下來—— 因為過度驚恐,小雀已經昏死在池邊。怪物突然跳出林外,一隻牛蹄大的巨掌,眼看著要踩上小雀的身子—— 「小雀!」織雲終於叫出聲。怪物隨即轉移注意,轉向站在池中的織雲。 當時,織雲的目光與那頭怪物正正地對住。 那可怕的腥紅眼珠,頓時像漩渦一樣,把她捲進血腥陰沉又詭誕的地獄…… 當那頭怪物朝織雲撲過來的時候,織雲下意識地往後方疾退,忘了身後一塊巨石就矗立在池邊—— 織雲的身子立刻撞上巨石,後腦接著磕上堅硬的石塊—— 一陣劇痛…… 她雙眼忽然發黑。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障月從林中走出來,怪物聽到背後的聲響,立刻調頭…… 是幻覺嗎? 一定是。 一定是因為太思念一個人,而生起的幻覺。 織雲閉上眼眸……頃刻間,失去了知覺。 獸去了。他前臂與胸膛多了幾道血獰的傷口。池中嬌裸的美人仍然昏迷著。他步入池中,泉水立即浸濕他的衣褲。他將美人撈起,抱到池邊,然後將她輕輕放在岸邊的大石上。 男人火熱的眼掠過美人的裸體,她胸口躺著那塊紅玉,映襯著渾身雪膩的凝脂玉肌,觸動了男人的感官與知覺…… 他只是靜靜看著。 眸中紫焰被壓抑下來。 暗紫的長髮,慢慢轉為平日的黑。 他面無表情。 伸指。 觸及她的發、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那嬌軟而且柔弱的線條,驀地,燙傷他的指。他倏地抬指。側首。胸口起伏。 壓抑。 平息。 她嚶嚀一聲,昏迷中,小臉現出痛苦的神情。 他凝神。 眸中殷紫的焰色又起。 側首。 遲疑。 他再伸指…… 「織、織雲姐?」 丫頭醒了。 收手。 眸中焰色收起。他站起來。 丫頭看見他,一時迷惑,接著叫出聲—— 「你怎麼會在這裡?!」障月回眸,陰鸞的眼色犀冷、深幽而且沉定。 小雀瑟縮了一下,這眼色跟平常的他不同,讓人感到壓迫,小雀下意識地縮起肩膀。但她也很快就注意到,男人臂上與胸口那幾道猙獰的傷口,還有躺在大石上昏迷的小姐,小雀立刻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你、是你救了我和織雲姐?」她顫聲問。 站在昏迷的織雲身邊,障月異色的眼眸凝注小雀。 小雀忽然感到畏懼起來…… 就算是面對城主,她也從來不曾感覺到,如此迫人的氣勢。 織雲醒過來的時候,先看到小雀焦急的臉孔。「小雀?妳沒事?」她頭好沉、好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太好了!織雲姐,您總算醒了!」小雀緊張的神情,稍微放鬆。接著,織雲就看到站在小雀身後的男人。障月。她怔怔地凝視他,不敢相信,剛才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並不是幻覺。 「剛才、剛才是他救了您!」小雀注意到織雲的眼神,只好解釋,卻不敢回頭看障月。「原來,那頭可怕的怪物,在宮城的馬房裡殺了馬,所以他才一路追到這裡。」小雀說。 織雲眸光仍停留在障月身上,他凝視她,眼色合沉,卻閃動著異常的火光。 織雲回過神,她意識到自己身上裹著布巾,布巾下是潮濕的小衣,她幾乎未著寸縷。 織雲的眸觸及他的眼,倏地,她垂下的眸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臉兒羞紅,身子縮成一團,心頭忐忑又不安。 他的眸光雖沉定,可織雲依舊能感覺到,他幽邃的眼中燃燒著深沉的熱火…… 「是他碰巧救了我們,」小雀眸光閃爍。「織雲姐,您瞧,他的臂上與前胸都被抓傷了。」她嘴裡說著,眼睛卻仍不看他。 一聽見他受傷,織雲又急切地抬眸,端詳他身上的傷口。「你受傷了?」她急急問,緊張的聲調充滿急切與關心。 「沒事。」他道,音調粗啞。 她掙扎著站起來,身上裹著布巾走到他身邊,不顧小雀的目光,將素白的手搭在他的胸口上。「怎麼會沒事?你的傷這麼深—— 」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開。「小姐不必為一名下人擔憂。」 織雲愣住。 她的心被傷到了。 「我,」她顫聲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一名下人。」 他眼色很冷。「就算小姐不把我當下人,下人卻不能忘卻分寸。」話畢,隨即退開一步,似乎刻意保持距離。 織雲愣住,她氤氳著水霧的眸子,凝視他,失去焦點。 他移開眼,無動於衷。 「織雲姐,咱們快回去吧!」小雀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她趕緊上前勸道: 「天就要黑了,要是那頭怪物又回來,就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小雀把小姐拉開,不讓她再凝望男人。 「織雲姐要穿衣服了,你……」小雀垂著眼,竟然不敢開口要求。 障月調頭,往林內走。 「請、請你不要走太遠,請你要保護我們!」小雀又害怕起來,連「請」字都用上了。 「我在林裡。」他的聲音傳過來。小雀吁了口氣,展開緞布。「織雲姐,您快換上衣裳吧!」 織雲凝立著,沒有動作。 他的冷淡,很明顯,這不正是她想的嗎?既然做了決定,又何必後悔? 「織雲姐?」小雀出聲喚她。 回過神,織雲面無表情地走進緞布後,開始僵硬地更衣。 第九章 三人回到城中,天色已晚。她與他,都沒再說一句話。天黑後,三人終於走回宮城,而慕義竟然就在宮城門前等候,見到障月與女兒同行,他神色有異。 「城、城主,」小雀想解釋。「剛才我與織雲姐,在野泉溪遇到—— 」 「小姐累了,妳先扶小姐回房,梳洗後再說。」慕義打斷丫頭的話,瞥了身邊男子一眼,神色有異。小雀連連點頭,扶小姐進屋。站在慕義身邊那名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打從見到織雲起,雙眼便定住不動,再也移不開。進主屋前,織雲還回頭凝望障月。 他仍然面無表情。 「小姐,走吧!」小雀低聲催促。 織雲回眸,臉色蒼白。 既然無法拋下顧忌,她知道,自己已經喪失關心他的權利。 慕義旁觀女兒的態度,那張蒼白的小臉,在慕義面前根本藏不住心事。 他冷眼望向障月。 那男人站在那裡,見到城主,未卑躬屈膝,反而冷漠沉著,就像慕義第一回見他那樣,疏離又冷淡,慕義因此不敢羞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