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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席月紗    


  喜兒的腳步匆匆,不知道怎麼的拐入韓京墨所在的客房小院,才進院門就聽到他房裡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韓公子?!」

  喜兒立刻上前猛力拍門,可是就在她喊過之後,門內卻忽然安靜下來。

  接著,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從門內傳來,然後門咿呀一聲開了,韓京墨清俊的笑臉出現在她面前。

  「是喜兒姑娘啊,有事嗎?」

  他的聲音如此的平靜,讓喜兒一時間以為方才是聽錯了,可是當她抬頭看清楚韓京墨臉的時候,一大顆冷汗從額頭上落了下來。

  「那、那個……您保重了……」

  說完拔腿就跑,留不錯愕的韓京墨望著她的背影,凝神想了下,再摸摸自己的額角。

  果然……被屋裡的野貓抓破了皮。

  正想著,一隻玉臂危險的繞上他的脖子。

  「想逃跑?」

  媚人的眼睛帶著危險的光芒,朱唇在他頸間危險的吐氣,韓京墨絲毫不懷疑她隨時會氣得咬斷他的脖子,就像她剛才一進門追問他是不是要娶唐踏雪後,抓狂的撲倒他一樣。

  在他的面前,唐半夏永遠是只最無賴的潑貓。

  韓京墨鎮定自若的關上門,吊在他背後的「潑貓」死死黏在他背上。

  「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拿著白巾按住額頭的傷口,他不慍不火的笑問:「小生不知大小姐在說什麼。」

  她愣了下,敏感的察覺到從來不生氣的他好像有些發火了,第一次聽到他自稱「小生」。

  等到她從背後看到白巾上的血跡時,她猛地跳了下來。

  「你受傷了?誰幹的?!」

  「……」賊喊抓賊就是這樣的情況吧?

  唐半夏看看那道明顯是抓出來的傷痕,再看看自己鋒利的指甲,終於明白了他臉上的無可奈何,一時間她的氣焰消失了。

  「我是不是很任性?」

  明明是自己放棄了他,聽到他要成親卻自私的來阻止他。

  韓京墨輕輕給自己上著藥,彷彿沒聽到她的問話。

  她黯下了眼神,卻忍不住依舊貼在他的身後。

  「你為什麼要來唐家?」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呢?」

  韓京墨意外的回話了,他淡漠的聲音失去平日的溫和。

  「半夏,我可能平日太寵你了,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要我不許插手你的事我就不插手,到了最後你要跟我劃分界線,我也隨便你。」

  「是你不許我再去找你的!」

  她任性的想去摀住他的唇,但是被他搶先避開了。

  溫茶般的男人此刻變得冷淡如冰,說出的話更加凍傷了她。

  「半夏,你要跟我斷絕關係,那麼憑什麼管我去哪裡又要娶誰?」

  她愣愣的看著他。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可能對她這麼冷淡?他不是該一直雲淡風輕的看著她微笑的嗎?就是為了保護這抹輕柔的微笑,她才決定離他遠遠的。

  「我是為了你好啊!你明明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我甚至拿婚姻當籌碼……」

  「需要我感謝你嗎?」他冷淡的垂下眼睛,「不過請告訴我,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你又是用什麼身份替我做這些決定?」

  「我……」她深吸了口氣,武裝起剩下的冷靜,「我的確自私、不可理喻,可是你要明白,作為我在這個世上唯一在意的人,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夠快樂。你根本不愛踏雪啊!」踏雪在他們的眼裡不過是個任性的孩子。

  沒有人比她更懂他,他不可能是一個這麼簡單就會動心的人。或許曾經被情緒蒙蔽了眼睛,可是此刻她再笨也能從他的眼神中得知,他不愛踏雪,他愛的是……現在他只是在氣她。

  氣得甚至用自己的婚姻和幸福來下賭注。

  韓京墨斂眉坐下,繼續給自己上藥。

  「我不愛她又如何?成親和愛有關係嗎?」

  「當然有!不愛的話,成親又有什麼幸福?!」

  「那麼你呢?」

  一句話成功堵上她的咆哮,她張口結舌了半天,最終洩氣的別過臉。

  「幸福那東西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

  他像是鬥氣一樣也別過臉。

  唐半夏頓時火氣上來了。好!她今天才知道他口才這麼伶俐,之前果然都是在讓她。

  「感情慢慢培養就是了,你總有一天會愛上別人,踏雪……踏雪她不錯啦!」

  說完她苦笑起來。多諷刺,她是因為妒忌而來,不想最後卻開始奢望韓京墨能夠愛上踏雪,可以遠走高飛的去幸福。

  「離開吧!」她的眼睛帶著瘋狂。「離開這裡,別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感激你為我做的,可是已經夠了!」如今的她已經不需要他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冷硬的決心。

  「我一定要成功!京墨,這些年我的苦心不能白費!」

  如果他現在還猜不出她的計劃,那麼他就算白白跟她相處了五年。

  半夏一直是驕傲的,驕傲的想親手復仇不要他幫;她是自私的,自私的拒絕給他想要的感情:她是任性的,任性的想獨佔他的溫柔而不給任何承諾。

  可是此刻的她卻淚流滿面。

  韓京墨定定的看著她,冷淡的臉上再次出現溫茶一般輕柔的微笑。

  「半夏,你明明喜歡我喜歡得要命,為什麼又不敢承認呢?」

  他們擁有彼此,這他一直是知道的,半夏愛他,遠比他愛上她還要來得更早。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無法忍受她的決定。

  「我沒有!」她狼狽的別過臉。

  「半夏,你已經不是孩子,而我更不是。」韓京墨的聲音不急不緩而又冰冷刺骨。「我可以任你胡鬧,但是你拿自己的人生去鬧已經超過我教給你的。作為師徒,你已經出師不需要我了;作為恩人,這些年我為你做的也已經足夠;作為情人,我們從來就沒有開始過。你我沒有約束,所以已經沒資格要求彼此做任何事……」

  「夠了!」

  唐半夏吼斷他的聲音。他說的已經夠多了!

  「當初你趕我走,我就認命的走了,如今換我要你走,你為什麼不離開!」

  依舊是這樣的答案啊,韓京墨的視線垂了下來,看著她微微顫抖的手。

  「為什麼不離開?就是我對你認命了,所以才不希望你去送死。」韓京墨用他輕柔卻冷靜的聲音慢慢說著,「半夏,一半是夏兒,一半是小瓦。小瓦是為了復仇,可是夏兒卻不會允許,是這樣吧?」

  唐半夏咬住了唇。

  「當你親手毀滅了唐家的那一刻,唐半夏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因為她的存在就是復仇,為了復仇,她什麼都不在乎,更何況……」他頓住後看著她的眼睛,「何況犧牲了夏兒全家換來的小瓦怎麼可以獨活。」

  她是誰,一開始他就知道。

  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要搞這種一半對一半的遊戲,也不清楚為什麼她堅持自己是兩個女孩子的化身。可是他知道,當他從那個小屋抱她出來的時候,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小屋中。

  他們一家曾經幸福的活著,貧困、艱難,卻十分的幸福。

  「他們一直在等,他們一直在等……」這是她在病痛中反覆呢喃的話,加上她後來向他坦白的,他拼湊出了這麼一個事實。

  他們在等唐家的援助,一直等到死去。

  或許當他第一次抱起她時,她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並不是因為警覺,而是把他當作了唐家的人。

  唐半夏沉默的垂著頭,許久低低笑了。

  「總是瞞不過你,是不是因為我的一切都是你教的緣故,我的所為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他雖然不說不問,可是他為她畫的每一張圖,都那麼赤裸裸的把她心思呈現出來。

  韓京墨輕輕咳嗽了兩下,然後拿起一邊的披風裹住自己。

  「半夏,從發現我開始在意你的那天起,我總是很不甘心,難道我們之間的一切都不能成為你留下來的羈絆嗎?」還有後悔五年前他的躲避。

  她以為他不知道,在她每次照顧他時候,她看到的人不只是他,還有早在五年前就因為瘟疫而死去的夏兒一家。所以她才會那麼害怕身邊的人再用同樣的理由離開。

  「不能愛我嗎?除了夏兒他們,難道就不可以放任自己愛我嗎?

  「我知道夏風籐已經回來了,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如果你還是決定要嫁給他來換取復仇的機會,那麼我會如你所見的成為你的妹夫。」

  佈局了這麼久,他無非就是要她親口說出她的選擇。

  韓京墨蒼白而冰涼的手指在唐半夏的臉上游移著。

  「半夏,你可能不知道有些男人的自尊心高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我是絕對不可能忍受一個女人第三次的拒絕。」

  唐半夏倒退了一步,看著明明單薄得彷彿會隨風飄走的男人,露出他隱藏已久的傲慢。

  「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了,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說完他裹緊披風坐在床沿,又露出他淡如煙絮的微笑。

  「現在你可以去好好想想,我要先休息一下,否則你又要怪我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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