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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惜之    


  突然間,她變成童話故事裡眾星拱月的小公主。

  「以謙好棒,都吃光了。」奶奶驕傲的口氣好像說——天,以謙當上美國總統了。「現在,妳可以許一個願望。」大伯靠近,和以謙額對額貼近。

  「什麼願望都可以嗎?」她喜歡大伯,他很帥、很親切溫柔,她喜歡他圓圓的眼睛,笑起來時,變成瞇瞇眼。「只有一個不可以。」白雒意捏捏她的臉。

  「哪一個?」

  「不可以希望大伯變成禿頭大肚男。」

  白雒意一說,以謙笑開。

  「我不會許害人的願望。」

  「那……OK,妳說吧,我化身成願望達人,達成所有妳想要的希望。」

  「我希望,以後能常常見到你們。」

  多卑微的願望。她勾動大家的心酸。

  「為這種小事浪費一個願望,妳實在不懂得精打細算。」關幀抱起女兒坐在自己膝上。「乖女兒,以後我們會天天來,讓妳看我們看到煩……「

  怒氣沖沖的封鈴在病房入口處停駐,她的憤慨被女兒臉上的滿足澆熄。因為,發病之後……第一次,她在女兒臉上找到笑容,這個笑容不是苦中作樂、沒有半分勉強。滿屋子的歡樂讓她一裊足。她不願承認,但他的確在最短的時間內籠絡了女兒。他總是這樣予取予求,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封鈴板著臉孔,忿忿不平。

  為什麼不灌溉的人,有權利享受收割?為什麼缺席男人,一出席便贏得愛戴?

  她應該闖進去、應該給他們擺臉色,應該二話不說帶女兒離開,讓他清楚明白,她不是說說就算了。

  然而,以謙的快樂阻止她的衝動。她怎捨得剝奪她少之又少的愉悅?

  以謙想要一個父親;想要像所有女生一樣,被父親摟在懷裡,撒嬌、嬌欲;她想要很多親人圍在身邊;想要聖誕節時,禮物拆不完。

  她給不了女兒很多家人,而他,給得起。現實、殘酷,但她無法否認。「媽,妳來了。」以謙發現她,忙對她招手。

  「嗯。」她走到女兒身邊,抱起她。「有沒有舒服一點?」「有,我吃很多飯。」

  女兒得意的表情讓她很失意。以前不論她多費心哄騙,以謙都吃不了三口,他卻辦到了。這是不是代表,照顧以謙,他比她更適合?心抽痛。

  「以謙越來越棒了!妳要不要睡一下?」

  自始至終,她不看關幀或其它人,她刻意用忽略來抗議他們串聯,以一敵十,她的勝算微乎其微。

  「我睡不著,我想和爸爸玩一下。」

  爸爸,叫得那麼親熱……真快,她不過一轉頭,他就侵入她的領地?怒氣張揚,她慘白的臉色透出青綠,緊握的拳頭隱藏怒火。

  多年前,他要了她當聖誕禮物。現在,他又想要走以謙當禮物?

  憑什麼啊!憑什麼封鈴就該隨他撥動?

  怒氣累積到胸口,她再也無法保持緘默。

  「以謙,妳忘記了,妳只有媽媽,沒有爸爸?我們是很特殊、與眾不同的家庭。」

  「可是爸爸………」以謙猶豫。

  「不要再說了!」封鈴臉色鐵青,緊皺的眉頭埋進抑鬱。喉頭哽入石塊,吞不下,吐不出來,糖醋醬油統統和在一塊,她難看的表情嚇壞女兒。

  「媽,妳生氣了嗎?」以謙也跟著皺眉,甜蜜笑臉瞬間不見。

  是,她生氣了,氣女兒現實,幾個禮物就收買她;氣關幀不把她的話聽進去,硬生生破壞她們的平靜。

  知不知,以謙的病已讓她焦頭爛額,她每天、每分鐘都要鼓吹自己勇敢堅定,他怎能在這當口,跳出來替她製造問題?他憑什麼認定,她不會崩潰、不會發狂?

  「我們談談。」關幀強勢地拉起她的手臂。她瞪他,他們之間沒有話可談。

  「是啊,跟關幀好好談談,以謙有我們照顧,妳不必擔心。」白姨打圓場。

  「走,不要在以謙面前失控。」關幀說。

  說得好,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會讓人失控。

  他大手一攬,半強迫地將封鈴帶出病房。

  白雒意看著封鈴,淺淺笑著。他有預感,這回,關幀不會輕易過關。

  接手,他把侄女抱在懷中。呵呵……小美女終於輪到他手上……

  第七章 溫柔征服

  他把她塞進樓梯間,兩手壓著肩膀,把她釘在牆上,她在生氣,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妳不可以這樣對以謙,她在生病,妳難道不知道?」他的口氣嚴厲,彷彿做錯事的是封鈴。

  他有立場教訓她?

  笑話,挑起混亂的人是他耶!

  「你不出現,我怎會對她生氣?」她們母女過得很好,再辛苦、再累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她們從不需要一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誰知,他出現、主導一切,她變成不懂體恤女兒心情,剝奪女兒幸福的壞母親。真好、真棒,她該給他拍拍手,頒個模範父親獎牌。

  「妳生錯氣,妳該生氣的對象是我。」

  沒錯,她該生氣的對象是他。

  「誰給你權利替以謙換病房?誰給你資格讓以謙認爸爸?誰說你能用禮物收買她?」

  她咄咄逼人。

  「我只想補償,盡一個父親該盡的心。」

  「補償?真有趣!有錢就能擺平是嗎?」

  「錯!我但願在過去幾年都能陪在她身旁,是妳拿走我的權利。」

  他竟然指控她!?天!混亂的世界、紊亂的真理。

  「如果當年我告訴你,我懷孕了,你會怎麼做?放棄黛安娜,和我結婚,還是要我放棄孩子?」

  她問住他了。

  二十一歲的他,沒有養小孩的念頭,他只有自我中心、傲慢和唯我獨尊。她的推估……並非全無道理,說不定他真會要求她把孩子拿掉。

  「我沒猜錯?你會勸我,十七歲的女生當不了好媽媽,事業前途比一個不受歡迎的生命重要;你會說,為孩子放棄一輩子的夢想很傻,因為你還沒有準備好當爸爸。」

  他不辯解。

  「我沒有冤你,對不?我和你不同,就算沒有任何準備,我都決定生下以謙。好幾次,房東催房租、奶粉罐見底、我餓得連水都沒得喝,我多想自殺啊,是以謙的哭聲讓我記住,我是媽媽,責任不准我一死了之。

  我的翻譯稿讓出版社退了又退,走投無路時,你知道我去做什麼?鋼管女郎,對,你沒聽錯,是鋼管女郎,我丟掉自尊,一心一意只想餵飽我的女兒,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即便我是別人眼中的斕女人,我都堅持當以謙的好媽媽。請問,你哪來的資格出現,串聯所有人孤立我?你怎麼敢大搖大擺亮出身份,輕鬆幾句,就讓以謙相信父親愛她?你對我……真的好差……」

  看著她的黑眼圈、她的蒼白憔悴,他深深歎氣。抱歉,是他不對。

  關幀把她贏弱的肩膀攬入懷間。讓他幫忙吧,他的肩膀比較寬、他的力氣比較大,她可以卸下重擔,讓他來承擔。

  「對不起,是我太著急。白雒意說急性淋巴白血病是種麻煩疾病,需要家人強力支持,我不知道還能擁有她幾天,只想把快樂送到她面前,我知道這做法對妳不公平,但求妳給我機會,若她的日子所剩無多,我希望她每天都幸福快樂。」

  他的話像根銳針,刺穿了封鈴脆弱的汽球心,砰地!炸出滿地碎片。

  她反手推開關幀,朝他大吼大叫。

  「不准、不准,你不准說這種話。」她氣瘋了,她不敢想像的事,他怎敢當她的面說出口!

  掄起拳頭,她捶他,拉扯他的衣服,用盡力氣……

  「誰說她的日子所剩無多?你知道這種病經過治療,五年不復發的機率有多高嗎?

  「有……」他怎能點破?怎能點破啊?

  「你不可以說這種話,半句都不能說,以謙會好好的,她會好起來……」

  她激昂、她哭泣,她恨不得上天下地,追到閻王的生死簿,把以謙的死期一筆勾銷;她恨不得讓自己替女兒痛,替女兒苦,她情願減壽給女兒添福氣。

  她滿腦子事情,卻從不敢想像女兒會離她而去。

  他怎能點明說破?

  「對不起。」他抓住她的手,將她壓入胸口,他知道,她的壓力已遠遠超載。「我錯了,以謙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她要改寫金氏世界紀錄——全世界最長壽的人,她不會輸掉這場疾病戰爭,她會健康起來,會見證醫學奇跡。」

  在他懷裡,她啜泣不已。

  天知道,她得花多大的力氣,才能說服自己,血癌只比感冒麻煩一小點?她發誓又發誓,發誓沒有任何事能將以謙帶離,她用全副精神和上天賭,賭自己贏、老天輸。

  她的神經繃到極限,隨便一個外力,都會將她擊潰。他若有良心,就該退出,讓她全心全意和病魔打仗,不應該阻撓她盡力。

  關幀輕拍她單薄的背脊,他後悔,當年為什麼不多幾分警戒?為什麼任她獨自支撐?

  鋼管女郎……那麼驕傲的女人啊……

  「以謙答應我,再痛苦,我們要一起衝鋒陷陣,她不輸,我也不輸。我們都說好了呀!為什麼你要加入,讓情況變得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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