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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香彌    


  「不許哭,你忘了你是樂雲莊的主母了嗎,為了這麼點小事就掉眼淚,成何體統。」他喝斥。

  被他這麼一凶,她眼淚沒能忍住掉了下來。

  「把眼淚擦乾。」冷著臉丟下這句毫不關心的話,宋憶風扭頭走了出去。

  侍雨在他離開後,忍不住訝異的說:「莊主這是怎麼了?」

  以前他若是見到夫人落淚,還不心疼的直哄著她,可方纔他看見夫人掉淚,竟冷漠的無動於衷!

  這人真的是莊主嗎?

  弄梅也神色凝重,她與侍雨跟在夫人身邊很多年,她們比誰都清楚莊主對夫人有多寵愛,那簡直是捧在掌心裡呵寵的,如今這寵愛驟變……她思及莊主這趟外出晚歸的事,眉頭微蹙。

  陶涼玉拿著手絹抹了抹淚,自責的道:「我跟著九叔學了一整天,還沒學會如何撥算盤,也難怪他要生氣,是我笨,不怪他。」

  「每個人都有自個兒擅長的事,這些事您做不來也怪不得您。」弄梅安慰道。

  聽她這麼一說,陶涼玉握著絹帕的手微微一緊,「可、可我好像沒什麼擅長的事。」她琴棋書畫學不來,女紅刺繡也做得沒弄梅好。

  侍雨說道:「誰說的,夫人糕點做得可好吃了,尤其是相思糕、雪花糕,更是好吃得不得了。」

  弄梅也接腔道:「就是呀,您做的糕點連莊主都愛吃呢,他不是稱讚過您好幾回嗎?」

  聞言,陶涼玉稍稍找回了一點信心,「要不等待會用過晚膳,我再去做些糕點給相公吃。」她天真的想著,讓他吃了她做的糕點,那甜甜的滋味入了口,興許心情就會轉好了。

  第2章(1)

  這晚,陶涼玉做了紅豆福糕,外頭是糯米做的,裡頭包著紅豆餡,軟糯的滋味裡充滿了紅豆的香甜,十分爽口。

  她將這紅豆福糕捧到書房裡給宋憶風,那張嬌媚清艷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這是我做的紅豆福糕,相公嘗嘗。」

  抬眸望著她臉上那甜美如花的笑顏,宋憶風藏住了眼裡的心緒,語氣嚴峻的訓斥她。

  「端下去,以後別再做這些糕點了,這些自有廚子會做,你與其做這些,還不如多把心思花在學習看帳、算帳上頭,便能早一日學會。」

  他的話宛如寒天裡的冷水朝她兜頭澆下,凍得她渾身一僵,她咬著唇看著不再如往常那般疼寵她的丈夫,臉上充滿了委屈。

  「你知道我腦子生得笨,做不來那些事的。」

  他的嗓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既然知道自個兒笨,就該比別人下更多的功夫來學。」

  她覺得自己彷彿完全不認得眼前這個男人了,不明白這樣遽然的改變是因何而起,「為什麼你非讓我學這些不可?」

  「倘若你只是個下人,我不會強逼你學這些,可如今你是我宋憶風的妻子,是這樂雲莊的女主人,連這些都不會,你要如何打理這偌大的莊子,如何使喚莊子裡的那些下人?」他神色峻厲的質問她。

  她不平的為自個兒辯解,「可是我以前也不會這些……」

  「以前是我太縱容你了,以後,我不會再那般放縱你,我可不想讓外人笑話咱們這樂雲莊的女主人是個無能的廢物。」

  被他這般斥罵,她羞慚得幾乎要哭出來,一時無地自容,緊咬著下唇,轉身跑了出去。

  他那句無能的廢物彷彿惡咒不停的迴盪在她耳邊,戳刺著她的心和她的尊嚴。

  原來在他眼裡,她竟是個無能的廢物嗎?

  憶及昔日兩人那些甜蜜的恩愛,再想起他這兩日冷漠和嚴厲的對待,她的心就如同此刻的寒風,冷得讓她顫抖。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是她讓他厭倦了嗎?

  可以前她也什麼都不會,他也沒嫌棄過她,為何現在才來嫌棄她?

  她一路哭著回到寢院,侍雨和弄梅見她滿臉淚痕,驚詫道:「夫人這是怎麼了?為何哭成這般?」

  她搖著螓首,此刻她正傷心,不想說話,走回寢房,脫去鞋子,將自個兒整個人藏進了被褥裡。

  「夫人。」侍雨和弄梅跟著走進來,擔憂的相覷一眼,夫人先前端著糕點去書房給莊主時還眉開眼笑的,怎麼這會兒卻是哭著回來?

  聽見被褥裡隱隱傳來的啜泣聲,弄梅走過去輕拍著纏裹著她的被褥,哄問:「夫人,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就是呀,是誰欺負了您,您快告訴奴婢,奴婢替您出氣去。」侍雨也接腔說。

  好半晌,陶涼玉才抽抽噎噎的探出了臉,臉上沾滿了淚珠。

  「侍雨、弄梅,你們說我是不是個沒用的廢物?」

  侍雨聞言怒嗔,「夫人,是哪個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跟您說這種話?奴婢讓管事去打爛他那張嘴」

  陶涼玉哽咽的道:「是相公說的。」

  侍雨驚愕的張著嘴,差點被自個兒的唾沫給嗆到,「是莊主?他怎麼會對夫人說出這種話?」

  陶涼玉將適才在書房裡的經過告訴她們,「……最後他說他不想讓外人笑話咱們這樂雲莊的女主人是個無能的廢物。」

  「莊主這麼說太過分了。」侍雨忿忿替她抱不平。

  弄梅則若有所思的忖道:「莊主這趟出門回來之後,整個人彷彿都變了,該不會是……」

  見她說到這兒便打住了話,侍雨連忙出聲追問:「是什麼?」

  瞥了陶涼玉一眼,弄梅猶豫了會兒才低聲說了句,「會不會是中邪了?」

  侍雨聽了之後,恍然大悟的叫道:「沒錯,莊主定是中邪了,否則他先前疼夫人疼得如珠如寶,連重話都捨不得說她一句,怎麼會這趟回來之後,就變了個性子,對夫人嚴厲起來,連廢物這種不堪的話都毫不留情的對夫人說出口。」

  陶涼玉聽得一愣一愣的,「中邪?那該怎麼辦?」

  侍雨快一步說道:「夫人,這要請個道士來驅邪才成。」

  陶涼玉有些錯愕,「要請道士驅邪?」

  「沒錯,事不宜遲,夫人,趕明兒個一早奴婢就出莊去,請個法術高明的道士來莊子裡。」

  弄梅出聲阻止她,「侍雨,請道士來莊子裡這事非同小可,不可貿然而行,否則要是讓莊主知道,定會責怪夫人不可。」

  「不找道士,那怎麼趕走附在莊主身上作祟的邪物呢?」

  「夫人,中邪之事只是奴婢的臆測,做不得準,這事咱們得再觀察一陣子,看看情況再說,說不得莊主的改變是另有原因也未可知。」

  「那會是什麼原因?」陶涼玉一臉茫然。

  弄梅搖首,「這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明日去找這次隨莊主出去的孟兆打聽看看,莊主這段時日在外頭可是有什麼異狀?」

  陶涼玉心中惶惶然,一時也無法可想,頷首道:「也好,那你找個時間問問孟兆。」

  同床共枕四年多,夜裡入睡時,陶涼玉早已習慣窩在丈夫的懷裡,被他擁著入眠。

  可如今躺在身側的丈夫,白日裡對她嚴苛以待也就罷了,夜裡也不再如往昔那樣與她相擁而眠。

  寒冬寂靜的深夜裡,沒有他溫暖的懷抱,她冷得難以入睡。

  猶豫了好半晌後,見他閉著眼,也不知睡著了沒有,她小心翼翼的朝他挪了過去,悄悄靠向他懷裡,見他沒有推開她,她心頭微喜,大膽的縮進他的懷抱裡,拉起他的手圈抱住她。

  抬眼看著他,見他似是已睡著,她伸手輕輕撫摸著那張她熟稔無比的臉龐,她七歲時認識他,十七歲時嫁他為妻,如今兩人成親已四年多,他一直對她呵寵有加,不捨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可思及他這兩日的嚴厲,她委屈得忍不住喃喃低聲問:「相公,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還是你厭了我?」

  宋憶風終是沒忍住幽幽輕歎一聲,張開眼望著她。

  「以前我以為將你保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便是對你好,可我後來發覺那是害了你,我不該把你養成一個無知又無能的女子,一旦遭人朦騙欺凌,便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束手待斃。」

  「沒人會蒙騙欺凌我的。」她覺得他太多慮了。

  「那是因為這莊子裡有我鎮著,沒人敢欺你,倘若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呢,沒人再能護著你,你有什麼能耐和本事管得住這一莊子的下人?屆時說不得就連下人都能恣意欺辱你。」

  「不會的,他們不會那麼做,而且你怎麼可能不在呢?」自她十歲那年被他接到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待她很好,她不相信有人會那麼待她,她更加不相信身子一向健朗的丈夫,會有不在的一天。

  靜默了好半晌,宋憶風才徐徐出聲,「日後你便會明白這世事多變、人心難測。」他無法責怪她過於單純天真,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將她保護得太好所致,讓她不知人心險惡。

  但所幸現在還來得及,他會讓她徹底明白人情的冷暖、人性的奸惡貪婪。

  她懵懵懂懂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問道:「是不是只要我學會了看帳和算帳,你就不生我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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