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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棠霜 「棠海,對不起……我爸已經知道你的事了……我擔心你的事,會傳到你爸媽那邊去……」 他聽了,愣了一下,想了想,接著便故作瀟灑地聳聳肩。 「……算了,知道就知道,如果我得被迫出櫃,那就出櫃吧,反正我也不可能瞞我爸媽他們一輩子。」 「棠海……」 她哽咽地喚道,很傷心地發現,自己竟然又害了另一個人被無辜的傷害。 「其實,我在猜,他們可能早就聽說我的事了,只是拉不下臉來親自向我求證……可能,也是害怕面對事實吧,所以一直選擇裝傻裝聾……」徐棠海神情落寞地低下頭。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唉呀,你說的是什麼話!哪裡都是你的錯?別再哭了啦!有時候,危機也許就是轉機,你要樂觀一點嘛!」他振作精神安慰她。 「棠海……謝謝你……」她沙啞地喚道。 「不要客氣了。」 「你陪了我一晚上都沒睡,你去休息吧。」 「那你……」他不放心她。 「我沒事,至少不會讓自己死在你家裡。」她擠出一抹要哭不哭的笑容。 「呸呸呸!別說這種話!你別動傻念頭啊!」他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你別當真,我開玩笑的。」見他一臉緊張,她勉強地笑了笑。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放心住在我這裡,好好的靜一靜,這間房子是我爸媽買給我一個人住的,他們沒事不會過來的。」 「嗯,謝謝你。」 她點點頭,覺得眼裡又湧出更多的淚水。 「別再哭了,好好的一個漂亮女孩子,再哭就丑了。喏,拿著吧。」他將杯子和毛巾遞給她。 「棠海,你真溫柔。我想,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能當你的伴侶,一定是最幸福的人。」她看著他說道。 「三八!怎麼突然這樣稱讚我?」徐棠海的臉忽然紅了起來。 她這次是真心地對他笑了出來。 然後,她接過杯子,喝了水,緩緩地仰躺在沙發上,將濕毛巾蓋在眼睛上敷著。 見她躺下不再說話,徐棠海知道她平靜下來了,也倦累了,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才起身關燈,留下一盞夜燈。 他又陪了她一會兒後,才回到房裡去休息。 等到客廳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拉開臉上的毛巾,清醒地望著被小夜燈映得暈黃溫暖的天花板。 她在想,如果能讓腦子停止轉動,什麼都不想,或許就能好過一些了。 不想了……不想了…… 不要再想了。 努力閉上眼,她不願再想了。 但是心碎的感覺,教她連呼吸都會痛,怎能讓她停止去想? 除非……連呼吸都放棄…… 她忽然間倒吸一口氣,被自己的絕望念頭嚇到。 「我在想什麼啊?別想了、別想了!」 她驚慌地抓住毛巾,用力壓住酸熱的雙眼,整個身子蜷曲起來,用盡全力抵擋著蝕入骨髓的痛楚……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翻過身,從沙發上跳起來,一雙赤足踩到地上,不顧一切地奔向徐棠海的臥室,打開門,衝了進去—— ☆ ☆ ☆ ☆ ☆ ☆ ☆ ☆ ☆ ☆ ☆ ☆ ☆ ☆ 路家為了尋找曉樂,幾乎要翻天覆地,甚至不惜驚動了衛家和徐家。 路曉原被母親的眼淚逼著去找衛風拓,他懷著心虛,硬著頭皮,一臉罪惡感地敲開衛風拓的大門。 他想過衛風拓見到他的各種表情,卻被嚇了一大跳,差點以為他走錯屋、找錯人了。 「見鬼了……」 路曉原瞪著眼前的男人,喃喃說道,沒想到會見到這模樣的衛風拓。 眼前這男人,應該是個俊美無儔的高雅貴公子,怎麼會變得這麼人不人、鬼不鬼,慘烈成這樣? 還真的是見鬼了…… 「什麼事?」衛風拓神情疲憊地瞪著路曉樂的二哥。 他臉上鬍渣亂生,頭髮凌亂,身上穿的是昨天沒換下來的襯衫、西褲,全身上下縐得像塊醃過的梅千菜。 一聽他的口氣不善,路曉原也不敢說什麼,只能摸摸鼻子,咳了一聲,低聲下氣地開口。 「我想問你,曉樂在不在你這兒?」 「為什麼你會認為她在我這兒?」 衛風拓倚在門邊,瞇著眼,沒好氣地說道。 「因為曉樂失蹤了。」他垂頭喪氣地回答。 衛風拓忽然站直,身軀整個繃緊。 「你說什麼?曉樂失蹤?她昨天沒有回去嗎?」 「有啊!她昨天有回家,可是回來的時候情緒就不對勁了,然後又因為……一些事,所以她整個人情緒崩潰,哭著回房間。」 路曉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他覺得衛風拓的臉色好像變得更慘白了。 「然後呢?」 衛風拓閉了閉眼,沙啞地問道。 「我們以為她休息一下就好,可是早上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她不見了。」 路曉原說完話,也料到他妹妹應該沒有來衛風拓這裡,否則他不會問得那麼詳細。 「既然我妹妹不在你這裡,那我到別的地方找一找,失陪了。」 路曉原歎了一口氣,對他點點頭,轉身離開,打算到別的地方去尋找。 沒想到,衛風拓卻突然拉住了他。 「等一下。」 「做什麼?」 「我也去找她。」 路曉原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遍,最後指了指他的頭、臉及身體四肢。 「那你最好梳洗一下,這樣出門太……招搖了。」 他可不想被狗仔拍到,他跟一個神情像個鬼似的流浪漢走在一起。 第七章 天亮了。 原本以為,昨夜長得好像沒有盡頭。 最後,終究還是天亮了…… 早上醒了之後,路曉樂和徐棠海並肩躺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讓她產生了一種活著的感覺。 昨晚,路曉樂一個人躺在寂靜的沙發上時,一直無法克制自己產生灰暗絕望的念頭,到後來突然害怕了起來。 那時候,她渴望有人能陪在她身邊,讓她不要覺得孤單,不要再胡思亂想,因此她毫不猶豫地衝進徐棠海的房間,要求他陪她一起睡。 當時,徐棠海受到不小的驚嚇,抓著被單瞪著她,整個人都呆掉了—— 「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愛人會傷心的!」 路曉樂頓時覺得啼笑皆非,也發現自己竟然被他逗得漸漸能笑了。 「我沒要對你做什麼,只是希望有人陪在我身邊而已。」 她解釋道,盡量擺出無害的表情。 「可是……孤男寡女的……」 他一臉為難,比她還要介意。 「就當是朋友和朋友之間,蓋棉被純聊天嘛!」她懶得看他要矜持了。 她是女生都不在意了,他在意個什麼勁兒? 娘也不是這種娘法吧? 不由分說地,她拉開他的被單鑽了進去。 徐棠海慌忙向旁邊一挪,讓出一大半的床給她,小心翼翼地在兩人之間空出一段安全無害的楚河漢界。 她忍著笑,瞧了他一眼。 「我不會咬你,更不會侵犯你,怕什麼?」 他紅了臉,尷尬地笑了笑,緊張兮兮地躺下去。 她讓自己躺好,摺好毛巾,蓋在眼睛上,努力調勻呼吸,放鬆身子四肢。 旁邊,有一道規律的呼吸聲。 因為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讓她安心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不知不覺地睡去…… 雖然昨夜因為情緒衝擊太大,整夜混亂的夢境,讓她睡得疲憊、不甚安穩,但她至少得到了一些些身體極需的睡眠和休息。 醒來後,他們兩人也不急著起床,就這樣懶洋洋地繼續躺著,真的是「蓋棉被,純聊天」。 「棠海,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路曉樂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是依照原訂計劃先跟你結婚,再跟我愛人到蜜月聖地去,真真正正地舉行一場婚禮。」 她咬著唇,沈默地聽著。 「雖然身份證上,不能寫上我愛人的名字,但在我心裡,我跟愛人舉辦的結婚儀式,才是真正的結婚。所以,我一定要在浪漫的蜜月聖地,和我愛人走進禮堂!」他幢憬萬分地說道。 路曉樂覺得好掙扎、好掙扎,考慮了好久,還是決定把這件事說開來。 「棠海,對不起,我……不能跟你結婚。」她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歉。 徐棠海從床上起身看她,滿臉皆是濃濃的失望表情。 「為什麼不能跟我結婚?你反悔了?」 她看著天花板,慢慢地說道。 「我以前曾經夢想過,要舉行什麼樣的結婚儀式,地點在哪裡,穿什麼樣的白紗……後來遇到了衛風拓,我整顆心全都不由自主地給了他。但我從此也明白,我以前所夢想過的婚禮,可能都必須拋棄了。我們家跟衛家結怨太久,想要成為他的新娘子,應該是不可能了……」 想到昨天衛風拓的決絕,她幾乎又要哭了起來。 她吸了吸鼻子,吞下喉間的梗塊,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想了又想,就算衛風拓昨天沒有把我甩了,除了他,我還是無法為了任何人、任何原因,名不正、言不順地披上白紗……就像你一樣,即使和我舉行過婚禮了,還是渴望能跟心愛的人擁有一場真正的婚禮,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