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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你去了哪裡,為何不在院子裡?」南懷齊沒有責備,大掌輕撫她汗濕的髮絲,以指為她拭汗。

  她嘿嘿笑了兩聲,「我做了竹蜻蜓送瑾兒,在他那裡玩了一會兒,本來他還不讓我走,非纏著我陪他午睡。」

  午睡……

  「你陪了?」

  那小子皮癢了,連他的女人也敢染指。

  「我要陪了,你會給我好臉色嗎?肯定又把氣發在瑾兒頭上,讓他有抄不完的書,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的父子,活似天生的仇人,沒個消停。」也不知道在爭什麼,一見面就鬥。

  「芊芊。」南懷齊輕聲低語。

  「嗯。」她一應。

  「我信你。」她不是趙小憐。

  「啊?」她一怔。

  「你不是會吃虧的人。」他勾起的唇角笑意深濃。

  於芊芊一聽,難得的臉紅了。「你知道了?」

  「下次不要用這種方式試探我,我的心,只有你,不會有第二人。」她太聰慧了,令人又愛又恨。

  她討好的抱住他的腰。

  「下不為例,我只是不想當人家的刀下俎,任人擺佈,不予以回擊實在不痛快。」

  「至少先知會我一聲。」他以為舊事重演,差一點鑄下大錯,她真是……南懷齊咬牙,又捨不得罰她,只能狠狠地擁著她,恨不得將她揉入懷中。

  「我盡量。」意思是不保證。

  別人算計她,難道她不能反過來引人自食惡果嗎?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如果沒人來找她麻煩,她是和平主義者,很樂意與人和睦相處,反正人生除死無大事,何必結怨生仇呢!鎊自退一步,各自池塘養魚,好壞自負。

  南懷齊臉色微黑,他全無怪罪的疼寵只換來她一句「我盡量」,若是再有類似的陷害,莫非她又要考驗他一回?

  「芊芊,我們生個孩子吧!像你多一點的女孩。」兒子他有了,生個閨女湊個好字。

  「我不要。」她很直率地拒絕。

  「為什麼?!」他神色一沉。

  不為什麼,因為不想生,言不正、名不順,她生什麼生,生下來的孩子非嫡為庶,日後拿什麼跟人拚搏?

  何況她這具身子才十六歲多一些,不足十七,以這兒落後的醫學,生孩子是生死人關,太早有孕對母體不利,生下的孩子也會先天體弱,不好照顧又容易夭折,傷母損子。

  但是這些話她能跟他說嗎?這年代的女人都是這樣,為什麼她就不行?養兒育女是身為女子的天職,沒人會因生產不易而不生。

  這是大多數男人的想法,他們只想到生和養,卻沒想過從生到養要經歷多少挫折危險。

  於芊芊不想為了這件事和南懷齊鬧翻,她裝傻地將頭埋在他懷裡,一言不語的淡定,再淡定。

  倒是沒能成功拉下於芊芊的錦心從難以置信的驚駭回過神來,她終於害怕了,她想害的人不在屋裡面,那麼屋內的女人又是誰?她的「親眼所見」反成了鐵證如山的誣蔑。

  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要沉著應對。

  這麼多年她為王爺打理內院諸事,沒功勞也有苦勞,何況她也算府裡的老人了,王爺就算要罰也不會罰得太重,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好歹是王妃生前最得力的一等丫鬟。

  錦心腦子裡想的不是如何脫罪,而是在這次「小懲」過後,她又該用什麼辦法對付逃過一劫的於芊芊,將她所受的苦頭一併討回來。

  殊不知再也沒有以後了,她的所有陰謀盤算到此為止。

  「你想去哪裡?」一身紅衣的緋衣擋住欲藉機溜走的錦心,揚高的聲量又亮又響。

  「我……你滾開!不要擋路。」在她眼中,緋衣是身份低賤的奴婢,她自視高人一等,瞧不起人。

  「你用什麼語氣叫她滾,你方才不是振振有詞地說絕無虛言,句句屬實,那麼本王問你,你用哪只眼親眼所見?」芊芊人就在她面前,看她還能不能口出荒唐言,將人詆毀得一無是處。

  「這……奴婢心一慌……看……看錯了……」她不能再踏錯一步,一定要先認錯,把話圓回來。

  可惜她要力挽狂瀾,別人不見得肯給她機會,打蛇不死後患無窮,於芊芊定會一腳將她踩下去。

  「什麼看錯了?錦心辦事一向很利落……咦!王爺,我屋子裡怎麼傳來嗯嗯啊啊的怪聲,有人在我屋裡?」嗯!很賣力,不枉她用了加倍的迷情散,效果不凡,立即見效。

  「別進去……」南懷齊伸手欲攔,但懷中的小狐狸已溜出他的懷抱,上前推開半掩門扉。

  不知該不該說她拿捏得剛剛好,她剛一進屋,寢房的方向便響起一聲男子的粗吼,隨即是呯的一聲,完事後的大老爺爽快地往床上一趴,重量不輕。

  濃而腥膻的氣味瀰漫一室,不是很好聞,叫人想反胃,不動聲色的緋衣悄然開窗,風一吹,濃稠的味道散了不少,也不那麼使人作嘔,稍微可以忍受。

  「啊!你們是誰,為什麼在我床榻上?羞死人了,太敗德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苟且之事,你們……唉!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咦!怎麼一下子天就黑了。

  明媚水眸上多出一隻遮目的大掌,南懷齊臉色冷沉地將還在叫嚷的於芊芊帶開,隔著一座美人撲蝶屏風,不讓膽大妄為的她看其他男人的luo露身軀,他還沒那般大度。

  「你……你們怎麼可以擅自闖入小生與卿卿的愛巢,有失體統,不知禮數……啊!我流血了,快找大夫,我要死了……」自稱小生的男子捂著血流不止的額頭,哭得像殺豬一般。

  南懷齊手中捏著兩粒取自福壽賀喜玉石盆景裡的紫玉圓果,又往他額頭一彈。

  「想死?不難,在本王府邸築起愛巢,你是活夠了,還是真不怕死?你躺的這張床,本王會燒給你當棺材。」

  本王……本王?啊!他是殺神晉王?!

  「王爺,饒命呀!小生是誤闖、誤闖呀!美人相邀,小生卻之不恭。」他匆匆忙忙的下跪磕頭,身上的衣物穿得亂七八糟,衣襟未拉攏,腰帶綁得鬆鬆垮垮,一腳著鞋、一腳著襪,發未梳攏地垂在耳後,整個糟糕到不行的狼狽,毫無讀書人的風采。

  「是哪個美人令你甘冒大不韙,拚著一死也要做牡丹花下死的名士?」風流也要有本事,否則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聽著於芊芊的軟糯嬌嗓,整個身子都酥麻了的男人一臉暈陶陶。

  「是王府的於姑娘,小名靈兒,小生與她兩情相悅,情定三生,今生今世非她莫娶,望貴人能成全小生一片癡情。」於靈兒的名字一出,一聲嗤鼻的重哼驟起。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於芊芊捂著唇偷藥,這個小生太有趣了,死到臨頭還妄想抱得美人歸。

  「小生不知,望貴人賜知。」男人很有禮的求教。

  她吃吃的發笑,拉開捂眼的大手,反正有座屏風擋著,她什麼也看不到。

  「你聽仔細了,我姓于,小名靈兒。」

  「喔,是於姑娘,小生這廂有禮……啊!你說什麼,你叫於靈兒?!」他大驚,臉色一下子白了幾分。

  「是呀!這府裡於姓女子只有一個喔!」謹防山寨貨、仿冒品,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男人的唇開始發顫。

  「那我身後的女子是誰?」

  「你都不知道了,我哪曉得,或許你該問問她。」別怪我心狠呀!春兒,是你們先欺人太甚,我不過還以顏色罷了。

  已經頹然而坐的男子灰白著臉,六神無主,全無主意。

  「可是與小生魚雁往返,一紙盡訴情的是靈兒姑娘呀!」不怕添亂,就怕不夠亂的錦心趁機開口,明知大勢已去,她還要搏一搏,把水攪得更混濁。

  「王爺,說不定這位郎君真的搞錯了,他是來赴靈兒姑娘的盛情相約,既有書信往來,定可以此為證。」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就讓你死得徹底。於芊芊笑得異常和善地看了錦心一眼,讓她突然感覺背脊發涼。

  「信……信在此……」床幔之後,一隻顫顫巍巍的小手探出,手裡是包著書信的繡帕。

  不等南懷齊開口,錦心一把奪過,有些急切地扯開繡帕,將通姦證據送到南懷齊跟前。

  不過接過信紙的是含笑而望的於芊芊,南懷齊根本連看都不想看,事已至此,他若還看不透,又有何能力爭天下?

  分明是有心人的栽贓設陷,要往他心上人身上潑污水,讓她就此身敗名裂,背上不貞的污名,此生再無出頭日。

  「王爺,你還是看一看,寫得真不錯,尤其是反面的圖畫得更有趣。」她的手筆能差到哪去。於芊芊笑著將信紙塞入他手中,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好畫大家一起分享。

  畫得很有趣……劍眉一顰的南懷齊僅在書信正面睨了一眼,修長手指一翻,訝然的目光落於反面,頓時面上戾色驟消,微露一絲笑意,氣勢懾人的眉眼間染上薄歡。

  「頑皮。」他語氣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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