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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單飛雪 護士過來暗示他們該離開了。 巫瑪亞俯到龐震宇耳邊,握住他一隻手,說:「我來陪你了,加油。」 「時間到了。」柯芬琪拉她走。 「等一下。」巫瑪亞不走,忽將她額頭印在龐震宇額頭上,貼緊著。「我給你我的能量……包括你之前給我的能量,一起通通還給你,你很有力量了,你一定要撐過來,我需要你,我一直很愛你……」 他沒有回應,只有電子儀器閃爍著他的心跳頻率。 ☆ ☆ ☆ ☆ ☆ ☆ ☆ ☆ ☆ ☆ ☆ ☆ ☆ ☆ 巫瑪亞在醫院附近的旅館住下,想把握每次會面時間,進加護病房陪龐震宇。紐約飄雪了,這裡什麼街,地址門牌幾號?一堆英文字,巫瑪亞全不了,她英文爛,都聽柯芬琪安排。沒想到第一次出國,竟是為生離死別。 深夜,了無睡意,她倚在落地窗前,瞅著長街,路燈瑩瑩,曬著羽毛般的雪片……多美,多浪漫。她看一對對情人相摟或牽手走過,邊看著,邊淌淚。這麼美的街道,多想也跟龐震宇牽手走過。他們不曾約會,比較親密時,也是分開前夕。 明天手術會順利嗎?他能不能撐過去? 一想到龐震宇可能永遠不會醒,她的心,就像被人挖掉了,好慌。 受不了漫無目的胡想,她從行李箱摸出茭杯,想問神。在這麼茫然無助時,可笑也罷,愚蠢也行,她只想有答案。 她問:「龐震宇明天手術,能不能活下來?能的話,請給我聖茭。」 擲茭,黑檀茭杯跌地上,反彈幾圈,怒茭。 巫瑪亞跪坐在地,瞪著茭杯。拾回,合目,再問:「求求禰們,什麼神都好,是不是可以讓龐震宇度過難關,讓他活下來,就算會有什麼後遺症也沒關係,我會照顧他,只要讓他活下來,可以嗎?」 擲茭,怒茭。 巫瑪亞呼吸困難,顫抖著,再拾回,再懇求,像強迫症,不斷更改詢問方式,只求有個聖茭。 見鬼了,擲茭六次,全怒茭。最後,她氣憤地將茭杯往牆上砸,撲到床上號啕大哭。 沒有神!茭都不准!這世上沒有神,神不會那麼冷血! 巫瑪亞崩潰痛哭,蜷縮在床,哭得像小嬰孩。她恨透了,跟上天抱怨,內心滿是憤怒的OS—— 我巫瑪亞一出生就沒媽媽,無所謂。禰們還給我個愛酗酒會揍人的老爸,無所謂。我們家又很窮,無所謂!我沒錢升學,一早就出社會賺錢很辛苦,無所謂!我一直沒戀愛,直到上個月,才和龐震宇有感情,現在禰們又讓他變這樣,禰們會不會對我巫瑪亞太殘忍?太不公平了?!過分,我又沒作奸犯科,我又沒幹壞事,為什麼禰們要這樣整我? 為什麼每次我一拉風,一感到很幸福很得意時,禰們就要讓我跌跤?! 可惡!巫瑪亞捶床,踹被。 「啊∼∼」她挫敗怒吼,一不小心,跌落床下。撞疼腦子,暈眩,瞪著天花板…… 好,腦子撞壞好了,省得傷心,如果沒有他……如果沒有他…… 「去禰的王八神!」巫瑪亞罵神,不怕神,這樣的神她不愛,太冷血。 她咆完,懶懶翻過身,將茭杯拾回,沉思了會兒,最後一次擲茭。這回,她跟神談條件,她跟神商量,就好像平日工作,和各路人馬商量。對,神也是可以商量的。 她說:「好吧,如果我跪著為他祈禱,求禰們求到明天三點他進手術房,禰們這些神,是不是願意讓他度過難關?讓他活下來陪我?可以嗎?可以的話給我聖茭。」 擲茭,茭杯翻了幾圈,是怒茭,但有一茭晃得太厲害,最後一刻突然翻轉,變一正一反的聖茭。 允了,神允了! 她哭了,又笑了。跟神談條件,真荒謬,太可笑了,可是……她願意愚蠢跟可笑,只要他活下來。 人到沒路的時候,彷徨無依,就算神鬼,也願意去信。該做的都做了,還能怎麼辦呢?現在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願意拚了。 她到陽台的落地窗前,立刻跪下,對黑夜,對不斷飄墜的雪片,雙手握十,閉上眼,誠心祈禱,跟神祈禱,跟神求,求這樣的虔誠,換深愛男人的一命。從此,她巫瑪亞對命運,再沒有別的奢求。 她曾聽花露露說,世上有神。花露露也愛祈禱,現在,她巫瑪亞願加入祈禱的行列。拋卻身為人的驕傲跟自我,拋下以為夠堅強就什麼都辦得到的自負,在無常前,展現謙卑。如同那天在愛裡面,她卸下防備,坦露自己,把自己交給一雙溫柔愛撫她的大手,全然投入他的懷抱,忘記自己。 很愛很愛,愛得很深很深之後,再沒有自我,沒有交易,沒有條件,沒有自私,只為那個人好,什麼都可以給予。傻也行,呆也可,只求那個人好,活生生地……活生生地啊! 巫瑪亞跪求到天亮,到日光耀目,到天光大亮。她不動,很誠心,膝蓋腳踝已經從麻到刺痛到簡直像有刀在鋸,她也不敢妄動。她願意熬到神答應的那一分鐘,她願意這麼為他痛到底。 就像過去,他也默默地,無私無求,暗暗守護她這個可憐的傢伙,守護她這不知好歹的傻瓜…… 巫瑪亞淌淚,合著的眼睫,感覺到光的親吻,暖暖地…… 她也盼望,再被他吻……暖洋洋愛撫……甜膩膩做愛,遊戲般地賴在床被裡纏綿,期待再抱到他強壯溫熱的身軀—— 求求禰們,諸神……讓他醒來,讓他再像過去那樣深深的凝視著我……沒有他看著,我會迷失。庇護我的愛人,讓他平安,我此生再無所求,了無遺憾……我過去苦苦追求的那些,原來並不是我真正欠缺的,那些我得到的都可以拋棄。 我跟禰們求的,只是愛而已。我要的,只剩愛而已。我的愛都在那個人身上了…… ☆ ☆ ☆ ☆ ☆ ☆ ☆ ☆ ☆ ☆ ☆ ☆ ☆ ☆ 手術下午三點開始進行,巫瑪亞兩天沒睡,又跪了整晚,身體骨頭都在痛。柯芬琪看她衣服沒換,頭髮也沒梳,一臉憔悴,怕她撐不住。 「你閉上眼休息一會兒,手術好了我叫你。」柯芬琪勸說。 「我不用休息。」 「你看起來很累,都沒睡嗎?」 「我知道手術會很順利,他會醒來……」巫瑪亞盯著手術室門,喃喃自語。 在柯芬琪看來,她好像歇斯底里了。「你還好吧?不要裡面的人沒掛,你先給我掛點。」 「神答應我,他會沒事。」 「神?」 「我『博杯』問過神了。」 「什麼?」等等,巫瑪亞講的是那種鄉下廟裡問事的茭杯嗎? 「神答應我的。」巫瑪亞從口袋撈出一對茭杯,握手裡,緊握。 柯芬琪一把搶去研究,在異鄉看到茭杯,真是……在這麼生死交關的慘烈時期,看到這麼跳tone的東西,她忍不住,苦笑。 「敗給你了……」捧著茭,柯芬琪哭笑不得。「你竟然在紐約『博杯』問神,算你狠。結果怎樣,聖茭嗎?」 巫瑪亞恍惚道:「神答應只要我跪著祈禱到天亮,他就會沒事。」 「所以你整晚都在跪嗎?」 「嗯。」 柯芬琪摸摸她膝蓋,她痛得皺眉縮腳。「你這傻瓜,迷信什麼——」 手術室門打開,護士出來喊病患家屬。柯芬琪衝上去,巫瑪亞立刻跟進。 護士對柯芬琪講了一大串英文,巫瑪亞急得一直問柯芬琪:「她說什麼?她說什麼?!」 柯芬琪揮揮手,要巫瑪亞別吵,繼續跟護士說話,一會兒,醫生也出來,跟柯芬琪解釋病情。 一群人在那裡撂英文,被排擠的巫瑪亞慌了,抓住柯芬琪臂膀,焦急地問:「跟我說跟我說,情況怎樣?醫生怎麼說?」 柯芬琪嗐了一聲,要巫瑪亞稍安勿躁,推開她。 巫瑪亞忍了兩秒,又擠上去,拉柯芬琪袖子。「醫生怎麼說他說什麼跟我說一下,先跟我說一下∼∼」 「馬的你吵什麼,我還沒跟醫生講完啊,總之手術順利啦,呃……」真歹勢,柯芬琪這暴怒一吼,吼得在場人士全駭住,包括醫生跟護士。「I am sorry∼∼」呵呵呵,柯芬琪嘿嘿笑。 聽見手術順利,巫瑪亞大鬆口氣,被那麼粗暴吼過,這傢伙無所謂,回過神,繼續問:「手術順利然後呢,會醒來吧?醫生說多久才會醒,現在是不是沒事了,不會死了?是這個意思是這個意思吧?」 由於她表現得太急躁,醫生護士跟柯芬琪全看著她。 柯芬琪操著英文跟護士說:「I need to make an appointment with the psychiatricdepartment for her soon,otherwise she might suffer a nervous breakdow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