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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朱妍 紅萼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吻得快透不過氣,一波波酥麻的感覺由脊骨蔓延至四肢百駭。 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濃烈男人味兒,使她的心像被什麼東西軟軟地柔柔地給撞了下,令她無力也無從抗拒地攤在他強壯臂彎裡。 過了好一會兒,沉醉在甜蜜初吻的紅萼突然驚醒般扭身掙脫他的懷抱;她臉蛋燙紅髮鬢凌亂,撲閃著一雙迷濛的眼眸,呼息紊亂地喘息著。 格薩王雖感到意猶未盡,倒也無意躁進,他滿瞳子笑地說道:「你一定想不透,孤為何一眼就識破你的身份吧?紅萼啊紅萼,都虧你額頭上的這顆硃砂痣洩露了你的身份哪,哈……」他笑聲朗朗地離去。 「哧?!本宮……本宮怎會百密一疏,忘了想辦法遮蓋額頭上的硃砂痣,導致移花接木之計功虧一簣。」 唉! 第3章(1) 格薩王為了讓紅萼住起來無離鄉背井之感,特地選在獅駝山西麓仿建一座與長安城一模一樣的穆華宮。 此宮殿黃琉璃瓦青白石底座,崇脊飛簷,層樓疊閣,宮內庭園環繞,遍植四季花木,假山奇石,亭台軒謝,皆以大唐宮室為建築藍圖,前後耗時三年才完工。 在建築期間,格薩王親自監督,對於竣工後的穆華宮十分滿意。 他冀望紅萼居住於此能一解鄉愁。 對於格薩王的用心良苦,聰慧靈黠的紅萼心領了,卻也不禁起疑,要仿造穆華宮得一磚一瓦堆砌,費時耗工,絕非一年半載可建蓋成,依此推斷,格薩王要她和親,應是早就有此念頭,並非隨時起意。然而,身處異邦的思鄉愁緒,又豈是一座仿造的宮殿即可消除? 加上寶迦國位處高原,白晝酷熱如火,夜晚嚴寒如冰,紅萼身邊少了個善解人意的小喜兒,簡直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致她終日悒憂寡歡,病倒了。 身體微恙的紅萼款款垂淚想著格薩王……兩天前,格薩王派阿塔公公來轉達,他將前往聖湖的灌溉集水區視察渠道挖掘工程的進度,三日後才回宮。 紅萼有些不解,這種事情格薩王下旨命臣工去做就行了,何必大小事一把抓,親力親為? 打從成親第二天開始,格薩王每天都會抽空駕臨穆華宮與她小聚,陪她品茗說話,有時候還會牽著她的手在御花園散步。 格薩王是個體貼入微的心細男子,尤其對自己所鍾愛的女子更是百般呵護,紅萼覺得跟他在一起滿心愉悅,在不知不覺中,她開始鶴立廊下期待他的到來。 可,事與願違。 格薩王從天天來慢慢遞減為兩、三天才出現,如今,旬日已過,不但見不到他的人影,甚至派個公公來傳話,就逕自出宮去了。 該不會……該不會他這麼快就厭倦她了? 紅萼病懨懨地胡思亂想好一陣,才派宮女召御旨留下來照顧她的大唐御醫前來為她把脈診治,御醫懸絲把脈後,判定是染上風寒,沒有大礙。 御醫開出藥方,吩咐宮女照單抓藥煎熬,並交代早午晚膳後各服用一帖,即恭謹退下。 「……」紅萼臥榻擁衾,瞪著殿頂的藻井發愣時,宮女趨前稟報: 「大唐新任河西節度使靖遠大將軍獨孤飛鷹求見。」 「獨孤飛鷹?他怎麼突然來了?快!快請他到花廳!」紅萼病谷盡褪,掀衾起身,匆匆套上繡花鞋,穿過珠簾沿著曲廊急奔,遠遠即望見一抹高大熟悉的背影,她欣喜地喚著:「表哥!」 「公主。」獨孤飛鷹轉身乍見睽違多年的紅萼,忙上前折腰施禮。 「表哥!毋須拘禮,請坐。」 「多謝公主。」兩人面對面落坐後,獨孤飛鷹關切地注視著紅萼,幾不可察地攢了下眉,說道:「公主氣色不佳,明顯消瘦了。」 「……」紅萼唇角一彎,淡淡苦笑。 「格薩王他……他待你好麼?」獨孤飛鷹葉出這個堵在心中許久的話。 「好!他對本宮很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聽公主這麼說,末將也就放心了。」獨孤飛鷹感到欣慰之餘,卻也難掩心中那份莫名的龐大失落感。 「你今日到此,是否我軍已平定回紇?」身在寶迦國的她無時無刻不心繫大唐。 「是。就在你的和親隊伍離開長安不到半個月時,回紇就歸降了。」 「什麼?要是……要是能提前半個月,不就可以改變本宮的命運?」 聞言,紅萼的心緒嚴重糾葛。回紇之戰,兩軍廝殺多年,履攻不克,偏偏在她踏上漫漫和親路災害後偃兵息鼓,真是造化弄人啊。 「末將與公主有著相同的感慨。」獨孤飛鷹深瞅她一眼,表示: 「當末將興匆匆班師回朝,才得知你和親的消息,我……」他哽咽地說不下去。 紅萼見到孤獨飛鷹黯然落寞的神情,一時百感交集,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說起時,宮發們捧著銀盤奉上瓜果、茶點,適時打破花廳內沉窒的氛圍。 「表哥,請喝茶。」她慇勤地招呼著。 「多謝公主。」獨孤飛鷹端起茶碗喝一口。 「表哥,多年不見,你……依舊俊朗如昔。」 「可惜人事已非。公主,末將今日承皇上拔擢為河西節度使,奉旨駐守邊關,我朝十萬大軍就駐紮在寶迦國邊界,末將誓為公主後盾,絕不讓公主受到一丁點委屈。」獨孤飛鷹信誓旦旦。 「表哥言重了。」 「對了,皇后娘娘托末將捎來一隻箱籠。」他抬手示意隨從將朱漆箱籠抬上來,打開箱蓋。 「哇!好漂亮啊!」紅萼取出一件銀色貂毛大氅,將柔軟的貂毛大氅貼向臉頰,忽然好想念、好想念父皇母后,她偽裝出來的堅強瞬間崩潰,不聽使喚的淚決了堤。 「公主!」看她哭成淚人兒,獨孤飛鷹有些手足無措。 「本宮……本宮一時悵觸,讓你見笑了。」紅萼用手背抹去淚水,長長吐了口氣,緩和差點失控的心緒。 「見笑?怎麼會呢?對了!箱籠底層還有很多精緻的貴重珠寶,這些都是剛送進大唐的朝貢,皇后娘娘親自從中挑選了幾件要送給你。」 「你若回朝,記得代本宮向母后致謝。」皇后娘娘饋贈的這番心意,令她格外感動。 「末將一定把話帶到。」獨孤飛鷹允諾後,抬眼瞧了瞧週遭,問道:「末將來這麼久了,怎沒見到小喜兒?」 「她……」紅萼愕然歇口,以往小喜兒如影隨形地服侍她,也難怪獨孤飛鷹會問起。 「怎麼?小喜兒她出事了?」 「小喜兒被送進內務司當苦役了。」紅萼自知瞞不過精明的獨孤飛鷹,只好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出來,只保留格薩王強吻她的部分,呃……格薩王個把月前的那一吻,每想一次,她的心頭就像小鹿亂撞一次。 「可惡!格薩王這個小蠻夷,一逮住機會就不忘要耀武揚威一下。」獨孤飛鷹聽了,心裡一陣光火。 「都怪本宮不好,亂出餿主意,害小喜兒吃苦受罪。」她一臉子愧疚。 「剛才公主不是說格薩王對您很好嗎?那,您為何不開口跟他計回小喜兒?」他凌厲的眼神閃過一絲疑惑。 「本宮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他討人,萬一、萬一遭他拒絕,豈不是很沒面子?」 「您不知該如何開口跟他討人?末將知道,末將這就去跟他討人!」獨孤飛鷹最愛打抱不平了。 「不,你別插手,這件事本宮自會處理。」她急忙阻止,以免節外生枝,同時,也不忘為格薩王緩緩。 「我們主僕倆所犯下的乃是砍頭的欺君大罪,格薩王的處置已是從輕發落了。」 「公主,我朝十萬大軍就駐守在邊界,您大可不必畏懼此小小蠻夷王。」獨孤飛鷹一副不屑、沒把格薩王看在眼裡地打鼻腔裡冷哼。 「嗯。」她敷衍地猛點頭,希望話題就此打住。 「呃……其實,末將還有一樣東西……」獨孤飛鷹支吾其詞,一反他快人快語的率性作風。 「哦?那就快拿出來呀。」 「就是……它。」獨孤飛鷹從懷中掏出那只盤著蒼鷹的金釧。 「表哥!」她芳心一慟,眼眶蓄滿了淚。 「末將知道和親並非你所願,亦非我倆力量所能抗拒。公主,您依然是我獨孤飛鷹今生最想迎娶的女子。」獨孤飛鷹頓了頓,往下說道: 「本以為當我軍告捷,班師回朝,將是我倆的大喜之日,哪知道半路上殺出個格薩王,硬生生拆散我倆,讓末將好恨、好不甘心哪!」獨孤飛鷹捏緊兩枚大拳頭,仰天長歎。 「……」紅萼無言以對,感傷的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獨孤飛鷹見狀,不顧一切將金釧套進她手腕,輕輕佻起她的下顎,為她拭去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