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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鄭媛    


  「你真正想問的是,我為何誤解你,是嗎?」他道。

  馥容屏息。

  「我沒有誤解你。」他對她說:「我袒護留真,是因為不方便懲罰她。」

  她不懂。

  「你不明白,留真的阿瑪安貝子,代王府管理著東北蔘場的皇業,他在蔘場的地位舉足輕重,再者他世襲貝子爵位,王府不能以對待下旗人的方式處置他的子女。」

  「這我明白,可蔘場實際的管理人,不是禮親王府嗎?」她問。

  「禮王府物業眾多,蔘場只是其一,禮王府各處物業皆有專人打理,安貝子便是王府倚重之一,但蔘場裡諸事之複雜,卻遠勝其他物業。當日阿瑪將蔘場交予我管理,在理清頭緒之前,安貝子的人,不能得罪。」他的話點到為止,並為多言。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馥容歎息。

  她心裡構思的是理想,卻未思及實際,並未想到這麼遠的地方。

  然而,他對留真的袒護,只是因為如此嗎?

  看出她眸中的疑惑,他低笑。「留真與我是青梅竹馬,我承認,我們有感情。」

  他的話又讓她沉默。

  「但你是我的妻子,」他接下道:「你以為,妻子與青梅竹馬,哪一個重要?」

  她心一緊,眸子怔住,無法猜測他給的謎題。

  他低笑,將怔忡的她納進懷裡。「當然是你。」溫存地,直接給她答案。

  聽見這話,她心一熱,鼻頭卻開始莫名地發酸……

  她怎麼了?

  她不懂自己,為何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動不動就心酸。

  「傻瓜,信不過你的夫君?」他低啞地問。

  她搖頭,哽咽著,不能言語。

  「不信?還是不是?」他揶揄。

  「……不是。」她羞赧地答。

  他低笑,含住她白潤的耳珠,她身上馨甜好聞的香味,讓他像品嚐鮮果一樣貪婪地舔洗。

  「兆臣?」她驚慌,羞澀而且躲避著,怕他又與昨晚一樣太過忘我而……

  但他停住了,這回克制得很快。

  「額娘吩咐我暫時留在老祖宗屋內,我已離開太久。」他道,撤手鬆開她。

  「那麼,你快回去。」聽見是婆婆吩咐,她不敢獨佔丈夫太久。

  兆臣點個頭,對她微笑,然後才走開。

  見到他的笑容,她的心放下……

  直至他離開,她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在乎他了!

  晚間,酉時時分,敬長來到渚水居稟告少福晉,貝勒爺今夜不會回屋。

  「今晚貝勒爺有公務嗎?」她問,有些錯愕。

  早上兆臣並未告訴她,今夜不會回屋的事。

  「不是公務,今晚貝勒爺要留在老祖宗屋內,與郡主一道看顧老祖宗。」敬長回道。

  馥容愣住,這話讓她錯愕。

  「老祖宗有郡主看顧便成了,為何要拉上貝勒爺?」稟貞已聽說今日稍早在老祖宗屋內發生的事,忍不住在一旁插嘴問敬長。

  「不是郡主拉著爺,這是咱貝勒爺自個兒的意思。」

  「怎麼會呢?」稟貞看了主子一眼,便急著質問敬長:「你話別只說一半,快些把話說清楚了!」

  「貝勒爺道,這幾日忙於公務,對老祖宗未盡孝道,實在問心有愧,好不容易今日皇上的事稍歇,因此,理當留在老祖宗屋內,伺候她老人家。」

  「可這會兒,那留真郡主也在老祖宗屋內,貝勒爺他怎麼能——」

  「稟貞!」馥容阻止丫頭多話。「你不要多嘴。這是貝勒爺的孝心,現在老祖宗有恙,這正是貝勒爺應當做的。」

  「可為何昨夜不去,偏偏今夜才去……」稟貞把話含在嘴裡嘟囔著,一臉不情願。

  馥容當做沒聽見,對敬長道:「請你回去告訴貝勒爺,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庶。」

  敬長離去後,稟貞再也忍不住對她的主子道:「小姐,貝勒爺說要留在老祖宗屋裡,那屋裡有誰?有那個兩眼狠盯著咱們爺的郡主呢!」主子不急,稟貞比主子還急。「小姐,我聽下處的丫頭們說了,那留真郡主今日哭哭啼啼的,還不停地用那雙可憐兮兮的狐媚眼,糾纏了咱們爺整整一日,你怎還能讓貝勒爺留在那狐狸精——」

  「稟貞!」馥容揚聲制止她。「先前我跟你說過什麼?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稟貞愣了愣,見小姐神情嚴肅,便低頭不敢再多話。

  「我說過,不喜歡多嘴的丫頭,如果你再多話,不管是不是為我好,我都會將你送回翰林府,不許你再跟著我了。」

  聽見這話,稟貞嚇得趕緊道:「好好好,小姐,奴婢不說就是了嘛!」她皺著眉閉嘴。

  馥容神色稍微和緩,才淡聲吩咐稟貞:「既然貝勒爺今夜不回屋,咱們就不用再等了,來,到鏡子前為我梳頭。」

  「是。」稟貞嘴裡這麼答,臉上仍然有不平之色。

  馥容當然明白並真是為她抱不平,可她不能縱著丫頭在王府裡放肆。

  況且,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即便今日在老祖宗屋裡的人都能看出來,留真對兆臣的傾慕非僅兄妹之情,還有男女之愛,但她寧願相信,這只是留真單方面的愛慕。

  連續三個晚上,兆臣與留真一道看顧老祖宗。

  這件事,讓桂鳳上了心。她仔細留意,越想越覺得自己恐怕做錯了事。

  這天晚上,她叫換已經上床的王爺。「王爺,臣妾有話跟您說,您快起來,先別睡了!」

  「什麼事兒啊!時候都這麼晚了,有話明日再說。」保勝兀自臥在炕上,被窩呼得正暖,懶得搭理。

  「不行,這事兒我越想越奇,非得今夜說不可!」桂鳳道。

  保勝回頭瞪住妻子,仍臥在床上不起來。

  「王爺,您沒聽我說的嗎?」桂鳳乾脆上前拉丈夫。「您快起來啊!」

  「好好好,」百般無奈,保勝表情厭煩。「你甭拉,我起來就是了!」他開始懊悔今夜沒到玉鑒屋內。

  待來到桌邊,保勝皺眉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快說吧!」

  「您先坐下吧!」今晚桂鳳興致很好,丈夫不耐煩的表情沒有讓她生氣。

  保勝歎口氣,老大不高興地坐下。

  「王爺,您瞧咱們府裡,這幾日有什麼事兒不對勁的?」

  「什麼事兒不對勁?」保勝訕訕問,就他瞧來,最不對勁的就是自己的元配妻。

  桂鳳撇撇嘴。「難道您不知道,兆臣這三日留在老祖宗屋裡的事?」

  「知道又如何?他只是盡孝而已,這有何好大驚小怪的?」

  「當然奇怪了!」桂鳳道:「您也不想想,這三日老祖宗屋裡有誰?有留真那丫頭呢!」

  保勝一愣。「這又如何?」

  「如何?」桂鳳呵一聲,對丈夫的遲鈍頗不以為然。「這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共處一室,這還不奇怪嗎?」

  「什麼孤男寡女?屋裡一堆丫頭、嬤嬤,況且還有老祖宗在,你這是怎麼講話的?」王爺訓斥。

  被丈夫一罵,桂鳳表情稍微收斂了些。「是您不明白,老祖宗和丫頭、嬤嬤們夜裡都睡了,當然就只有兆臣與留真孤男寡女的——」

  「那難道他倆人便不必睡嗎?你糊塗了你!」保勝道。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兆臣他什麼時候不往老祖宗屋裡去,為何偏偏選此時去呢?」

  保勝凝眼瞪住妻子。「你究竟想說什麼?我困了,要嘛,你乾脆一次把話說清楚!」

  桂鳳嚥了口口水,才對丈夫道:「臣妾想說的是,我認為,咱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意思?我做錯了什麼?」保勝問的是「他」做錯什麼,而不是「他們」做錯什麼,意即桂鳳經常犯錯並不意外,但他可不承認自己有錯!

  可桂鳳急著表達自己的意思,忽略了丈夫的語病。「我認為咱們給兆臣配的這門親事,恐怕是做錯了。」

  「錯了?」保勝又皺眉。「我可瞧不出哪裡錯了!」

  「所以吧!我說您不明白,您剛才還說是我不對!」

  保勝懶得與她計較。

  「臣妾覺得,咱們就是做錯了!當初咱們該將留真許配給兆臣,而不是那翰林府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保勝打斷妻子的話。「這門婚事不僅選的親家好,媳婦更是賢惠,況且當初媳婦的畫像也是經由你親手交給兆臣,這門親事何錯之有?!」

  桂鳳被丈夫一陣搶白,顯然不高興。「臣妾也沒說她不好嘛!況且臣妾才說一句,你就叨念了這麼多句做什麼?」她怨丈夫。

  保勝哼了一聲,撇過臉。

  「臣妾只是認為,兆臣喜歡的人可能是留真,當初咱們可能是錯配姻緣了。」桂鳳說。

  聽妻子這麼說,保勝便不說話。

  「難道您不這麼認為嗎?」桂鳳又說:「您仔細想一想,不說兆臣與留真這兩人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現下留真犯了錯,兆臣便在眾人面前為她說話,待她被責罰的時候,兆臣便連續三夜伴著她,這種種跡象,難道都不讓王爺您覺得奇怪嗎?」

  保勝沉著頭,片刻間也想不出道理反駁。

  「所以,我才說咱們做錯了!現在,您明白我所的確實是個道理了吧?」桂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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