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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湛露 司空晨喝道:「叫楊帆來見我!」 楊帆也正趕往這邊,一臉的驚慌,見到他時,不等他劈頭斥責,便急道:「陛下,咱們的糧草被人燒了。」 「什麼?」司空晨震怒,「糧草是大軍重要之物,你是怎麼看守的?」 「看守的士兵被人調走,有人潛進去點燃了糧草,因為對方穿著咱們的衣服,說對了口令,所以……」 「口令?」他咬牙切齒,「又是口令?今夜起,所有的口令都要改掉!」 「將軍,軍中到處都見到這件東西!」有幾名士兵匆匆跑來,手中舉著一張紙片。 紙片不大,雪白的紙面上只畫著一個圖案——一朵艷麗的桃花。 楊帆看到這紙,倏然變了臉色,「陛下,這、這是……」 司空晨惡狠狠地盯著那些畫紙,一把扯過,撕了個粉碎。 這時候,有人在他的帳中角落發現了萬綺婷。 她被解開綁嘴對,已經狼狽得只顧著哭。「陛下……是……是聶將軍。」 他滿腔的激憤,再也忍不住地衝到帳外,對著那遙遙佇立的冰冷城牆和漆黑無邊的天幕,大聲喊道:「聶青瀾!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聶青瀾沒有見司空晨。 在最後一刻,她決定放棄。郭躍的話有道理,她與司空晨如果現在見面,就是死棋。他親筆寫信來試探,無非就是想知道她是否在城內,若她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想必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制約血月的機會。 所以她略施小計,捉弄了一下萬綺婷,叫張誠燒了司空朝的糧草,留下了屬於自己的標記,然後帶著張誠悄然返回城內。 對於司空朝的軍隊,她的熟悉和瞭解度遠勝於他,要在這支軍隊裡掀起一些波瀾,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留下自己的標記,是要讓士兵們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相信會有很事舊部還惦念當初與她的情義,對這一戰有所反思。 回到城內時,郭躍已經心急不已,「我的陛下啊,說不讓您出去,您怎麼就自己偷偷跑了?萬一出了事怎麼辦?我怎麼向丞相交待?」 聶青瀾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我這不就回來了嗎?」她回頭對張誠道:「今夜我們偷襲成功,要防備敵人的反偷襲。司空晨是個睚毗必報的人,就算今夜緩不過神來,明天肯定會進攻。」 經此一夜,張誠對她的誤解減輕了許多,這一回沒有多餘的廢話,很爽快地回答,「遵旨。」 郭躍呼出了口氣,低聲說:「陛下,若明日對方強攻,您……就別再像今日這樣一味退守了。必要時……該痛下殺手還是得狠下心,這是戰爭,不流血死人是不可能的。」 聶青瀾動容地看著他。「郭躍,為什麼我做不到像你這樣狠心?」 他尷尬地笑,「陛下這是罵我?都是我的兄弟,我怎麼可能狠得下心?只是您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瞻前顧後的結果,就是害了自己也救不了別人。」 她知道他說的對,只能沉著臉思考。 ☆ ☆ ☆ ☆ ☆ ☆ ☆ ☆ ☆ ☆ ☆ ☆ ☆ ☆ 聶青瀾沒有料錯。隔日天剛濛濛亮,司空朝的部隊就全面進攻。 這一次他們不再以九宮陣攻城,因為蘅驚濤的主力部隊已經由西華、興城一帶趕到,兩軍會合,實力大增。他們將恆河城團團圍住,以火箭和大炮射入城內,造成城內士兵不小的傷亡。 她下令城中的百姓都退到城中心,降低傷亡,而四城門的守軍堅守不出,將城門死死抵住,城垛上依舊以射箭阻退敵人進攻。 張誠在總兵府急得團團轉,不斷地勸聶青瀾,「陛下還是先撤離吧,這裡眼看是守不住了,燕城的部隊至少要天黑前才能趕到,可是對方的大軍馬上就要攻進來了。」 她冷冷地看著他,「昨天是你說不要先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今天怎麼自打嘴巴了?」 「……難道陛下還有什麼妙招?」他聽著城外的炮火,心頭已經洩了氣。 聶青瀾思索良久,忽然躍身站起,叫道:「張總兵,叫一百士兵過來。」 張誠以為她有什麼退敵的長策,沒想到,她竟然是讓郭躍去教那一百血月士兵唱歌? 這更讓他急得跳腳。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學唱歌? 他真是搞不懂這個女人打什麼主意? 聶青瀾在旁邊認真看著那些士兵學歌,待他們學得差不多了,便命令道:「立刻分頭去教城內的士兵,包括百姓,都可以跟著學,務必要在一個時辰之內,讓全城人都學會這首歌。當太陽照在正午在線時,張總兵,你要讓全城的人都大聲唱出這首歌來!郭躍,你跟我上城牆去看看!」 她來到南城門,這裡是司空朝進攻最凶悍的地方,城垛之上炮火連連,城下已經有百人扛著巨大的木樁在撞擊著城門。 聶青瀾飛身上了城頭,大聲喊道:「聶青瀾在此,要我性命的就來拿吧!」 她的一聲高喝,讓城下的炮火戛然而止,進攻中的司空朝士兵都不禁停了下來,全都抬頭仰視著她的方向。 她的裝扮簡單,紫色衣褲,如男子一般的穿著,頭髮紮成最簡單的一個髻,身上甚至沒有堅硬的鎧甲。 但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她,卻有著奪人眼目的光華,只是站在城牆之上,卻有種傲視天下的霸氣。 桃花刀,青龍將軍……一瞬間,所有人的心頭都湧上這個名號,和對這個名號的敬意。 第15章(2) 「叫楊帆出來見我!」聶青瀾喊道。 城下有人傳話,很快地,楊帆便縱馬出來,仰著頭看到她時,他也很驚訝。昨夜聶將軍的一番舉動,雖然向司空朝昭示了她的存在,但他沒想到她會用這麼危險的方式現身。 「聶將軍,您……」他還是改不了口,一見到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矮她一截。 「楊帆,你是想要我的性命,還是這一城百姓的性命?」聶青瀾逼視著他,即使相隔這麼遠,即使她的聲音並不能強而有力地刺穿到對方耳裡,但是她的氣勢無人可敵。 「司空朝的人,向來以正義自居,但你們這次出兵,是為了「正義」二字嗎?死在你們刀劍之下的,有誰是與你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她大聲斥責,「難道只有殺戮才可以填平你們的慾望?這麼多年我們手足相待,休戚與共,為的是什麼?是保衛我們的疆土不受敵人的騷擾,不是侵略別人的家園! 「今日你們多殺一人,就是多為自己種一分罪孽,就算你們自己不臉紅,也要為你們的後人著想,他們為什麼要無端為你們背上這筆仇恨?」 倏然一支飛箭射向城頭,聶青瀾本能地一躲,箭尖擦過她的臉頰,臉上立刻火辣辣的有點疼,想來是擦破了臉皮。 她一手抹去血痕,朗聲笑道:「這麼準的箭法,不用說我也知道是誰射的。陛下,我現在以血月女皇的身份在這裡見您,您難道沒有膽量出來見我嗎?」 默默地,一匹黑馬從人群中緩緩而出,馬背上手持彎弓的人,正是司空晨。 他盯著她,像盯著心中的刺,大聲回應,「女皇陛下,您到軍中來的時候,不是也沒有出來見我嗎?到底是我在怕,還是你在怕?」 聶青瀾哈哈大笑,「陛下,夜間偷襲是兵不厭詐,我要是那時候出來見您,自然現在就沒有資格再站在這裡和您對話。抱歉毀了你方的糧草,您應該明白,倘若我昨夜想殺幾個人,一樣可以動手,但在這裡的都是像我兄弟一般的同袍,我不願意自己的雙手沾上他們的鮮血。陛下,聽我一句勸,為了不再造殺孽,您還是回去吧。」 「回去?」司空晨從牙縫中吐出這兩字,心痛無法用言語形容。這麼遠的距離,他看不清她的臉、聽不清她的聲音,但卻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像風一樣迎面襲來。 她變了,變得比以往更加嫵媚,那舉手投足間屬於女人特有的風情,是以往在軍中戎裝加身的她不曾有過的。 是什麼改變了她?他知道答案,卻不願去想,因為每想一次,就會心痛一分。 她變了,為李承毓那個男人而變,不是為他…… 「開炮!」他忽然狠了心,下了一道讓楊帆吃驚的命令。 「陛下,那可是聶將軍啊!」他忍不住哀求,「聶將軍跟了您十幾年……」 「她現在不是什麼聶將軍,她是血月的女皇!」司空晨回身對炮手大喊,「開炮!」 炮手的手一顫,手中的火石掉在地上。他氣得跳下馬背,幾步奔過去,一手推開那名炮手,自己去撿火石來點。 聶青瀾在城頭上看到他的舉動,心上一片悲傷,她喃喃低語,「這樣也好……他死了心,我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