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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舒格    


  光想到他可以成天都不開口也不笑的模樣,就是陣陣心疼又不捨。這筆帳啊,到底怎麼算?

  言至衡那天哄了夏有雨很久,卻不見她重展歡顏。她後來也不哭不鬧,就是蒼白著一張小臉好像在出神,跟她說什麼也不大聽見的樣子。

  她要是像她姐姐那樣哭鬧就好了,至少想要什麼說得很清楚,但夏有雨一直沉默著。那個會說會笑,嬌憨可愛的姑娘突然不見了。

  第6章(2)

  半夜,受到二少爺請托的奶娘,悄悄起床查看。對門夏有雨的房間果然還點著小燈,還沒睡的樣子。奶娘偷偷走到窗前,從縫裡偷瞧——

  夏有雨床上攤了白花花的銀子,她正認真看著算著。

  奶娘看了心一驚。

  雖然知道她一直在攢錢,也知道她是完全不花的人,但看到那麼多的銀子還是嚇到了。

  原來雨丫頭這麼有錢?她拿這些銀子,要做什麼?

  只見她愣愣地看了半晌,又把銀子都包回舊舊的花布巾裡,打了兩個牢靠的結,是個包袱模樣。旁邊另外擺了個稍大的包袱,似乎是衣物。

  這,居然是要離開的樣子。

  果然二少爺最瞭解雨丫頭,他早早就對奶娘說了,怕雨丫頭會走,要奶娘多幫他注意。沒想到被他猜中。

  二少爺自己最近也不怎麼好過。被老爺夫人盯得超緊,完全沒辦法來找夏有雨。父母要硬逼他快快選個名門閨秀娶進門,成家立業,好專心幫忙家裡的工作,別再跟丫頭下人糾纏不清了,說出去多難聽啊。看看他大哥,快刀斬亂麻,不管夏有青怎麼鬧,不理就是不理——

  「這樣丟著不管,一定會出事。」言至衡斬釘截鐵說。他理事頭緒絕對不輸給兄長,但從來不肩搶功也不強出頭,保持距離便是。這次要不是大哥的醜事波及到他身上,讓雨丫頭也受了委屈的話,言至衡也根本不想插手管的。

  但他的雨丫頭哭了!這就不行。言至衡不准。

  偷瞧得內心怦評跳的奶娘離開窗前,正在七上八下不知道該不該連夜去通知二少爺時,只聽見裡頭收拾好了,夏有雨突然開門出來。

  「奶娘,這麼晚了還不睡?」

  才不過幾天,雨丫頭就瘦了憔悴了。原本圓潤的臉蛋兒尖了些,烏溜溜的眼睛顯得更大更深,老是洋溢的笑意全不見。別說二少爺,連奶娘看了都心疼死了。

  不是小丫頭樣,而是個大姑娘了。

  「你也還沒睡啊。在做什麼?」奶娘假意問,滿臉關懷,「這幾天沒吃好睡好吧,瞧你都瘦了,本來就沒幾兩肉,現下瘦成這樣,給二少爺看到的話,又要取笑你了。」

  「沒什麼,就睡不著,收拾點東西。」她慢慢地說。

  「收拾東西做什麼?」

  夏有雨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一段藍色繫繩給她看,「奶娘您瞧,剛剛翻到的,小時候您幫我打的頭繩。」

  奶娘接過來,仔細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嘮叨:「你當年啊,跟野馬一樣,走路都沒法子慢慢走,辮子綁好了也沒用,一天到晚掉頭繩。這不是一對兒的嗎?怎麼只剩這一條了?」

  「不知道呢,等會兒再看看。我也找好久了都找不到。」她無限懷念地小小聲說,「現在奶娘都不幫我梳頭了,以前辮子都是奶娘綁的呢。」

  「大姑娘了,該把頭髮梳得漂漂亮亮,配上珠花才好看,哪有人還在梳辮子的,又不是小孩了。」

  「是啊,都不是小孩了。」夏有雨接回頭繩,默默看了一會兒,隨即展顏一笑,「是說,我也好久沒幫奶娘捶背了,奶娘,這會兒要變天了,腰酸不酸,肩膀疼不疼?我幫你好不好?反正我們都睡不著。」

  「好呀。」奶娘笑得一臉皺紋,拉著她的小手走。不過沒回到奶娘臥室,反而是到了另一邊的小廳。

  這兒通常是她們日間休息談天做做女紅,夜裡不大有人來的。奶娘選了把窗邊的椅子坐了,喜孜孜地讓夏有雨幫她捶背揉肩膀,哼哼說著舒服。過一會兒說要去拿熏香點,叫夏有雨等著,就從另一邊的暗門出去了。

  夏有雨獨自站在小廳窗邊發呆了一陣子,直到有人從後面握住她的手肘。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身子放軟,依偎進那人懷裡。

  「噓。」言至衡在她耳際低聲道:「別出聲。我身邊有人跟著。」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奶娘這不就是幫他們製造獨處機會嗎?才會故意把她帶來這兒。他們從小一起玩大,言至衡又是奶娘帶的,這一進廂房的機關他們全都爛熟於胸。

  言至衡由後往前緊緊摟住懷中人兒,埋首在她髮際,汲取她的氣息。才幾天沒見著面,他都快瘋了。要是她真的離開言府,言至衡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麼熬過漫漫長日。

  兩人都沒有出聲,而她一回首,就迎上一個火辣辣的長吻。吻得又纏綿又火熱,像是要把她吞吃下去似的。

  不能出聲,連呼吸都要放輕,壓抑的結果卻是讓彼此都更熱。

  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一點都不適合,他還是解開了她的腰帶,大手探進去撫摸她柔膩的身子。

  水汪汪的眼眸一直盯著他,像是要仔細看清楚他的模樣似的。

  「看什麼?」他壓著嗓子問。

  「衡少爺對我真好。」夏有雨軟軟地說。

  「我可是在欺負你,這樣算對你好?」他失笑。

  「嗯,真的很好很好。」她主動湊上去,溫柔親吻他剛硬的下巴,含著笑的嘴角,無限依戀。

  再多的煩憂似乎都融化消失了。在她的溫言軟語中沉醉,言至衡真想把她抱回房裡床上去,甚至,就在這兒好好欺負一回,以解相思之苦——

  但門外響起的腳步聲讓他們驚醒。言至衡警覺地抬頭,把懷中甜蜜人兒的衣服重新拉好,低聲說:「沒事的,先別出聲。」

  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似乎不大對勁。

  奉命亦步亦趨跟著他的小廝斷然不可能這樣慌亂狂奔,而且,遠處的嘈雜聲也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麼事發生了。

  「你先回房去,讓奶娘過來。」言至衡對她說,一面輕輕把她往暗門的方向推,「我是來跟奶娘講講話的,等一下讓奶娘跟我一起出房門就可以。」

  她依言要走,才兩步,又被他一把用力拉回來。

  「嗯?」

  又是熱辣辣的吻壓上來。言至衡無論如何捨不得就這樣放她走。

  兩人又親又抱的,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分開。臨走前,夏有雨紅著臉蛋默默看他一眼。

  「快去,不然我又……」

  她低頭一笑,加快腳步離開了。

  回房才沒多久,最多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有人來敲她的房門。

  不,根本不是敲,而是大力在拍門。

  「雨丫頭?雨丫頭?」是管家那邊的人,平常很少過來夏有雨她們住的小院的,這會兒在外頭大聲喊:「睡了嗎?快起來,雨丫頭,你開門!」

  被這聲勢陣仗嚇得臉色慘白,她以為是老爺或夫人下令要連夜攆她走了,去開門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簌簌發抖。

  「怎、怎麼了?」

  「快披件外衣跟我來,你爹不好了!」

  夏有雨每個字都聽見了,可是沒聽懂。

  「你說什麼?我爹怎麼了?」

  「快跟我來,再慢點就來不及了,快!」

  第7章(1)

  竟然,先離開言府的是她爹。

  竟然,她沒有見到爹的最後一面。

  那天夜裡挺晚的時候,有人聽見賬房裡的重物墜地聲,過去關心時便發現夏先生倒臥在地。連忙請了府裡的大夫去診治,又連夜找了城內的名醫來,卻都回天乏術,沒能把夏先生重新喚醒。

  這一切彷彿是連續不斷的噩夢,夏有雨始終沒有回過神來。

  她連哭都不知道怎麼哭,跟著總管處理父親喪事,忙東忙西,心裡只是一直在想:假的吧,都是假的,哪有可能這麼多壞事接二連三發生?

  夏先生粹逝,賬房當然是一片亂。多年來的理帳習慣不可能一下子就讓副手接掌,何況主事者已經不在。大少爺焦頭爛額之際,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找了夏有雨去幫忙。

  夏有雨反而很感激大少爺。在這種時候,能有事情讓她分點心,真是太好了啊。她乾脆沒日沒夜地泡在賬房裡。夜深人靜時,獨自翻閱著父親親筆注記的賬冊,看那些一絲不苟的項目和計算,她常怔怔地流下淚來而不自知。

  就是這些,耗去了父親大半的歲月。

  字在眼前,人卻已經不再回來了。疏離的父女情感也沒有修補的一天。

  加上姐姐近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非常冷淡,長夜漫漫,夏有雨只覺得蝕心的孤寂感不斷湧上,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她寧願在賬房熬夜。

  二少爺總在夜深人靜時來看她。從小與她鬥嘴慣了的言至衡,這會兒反而不多說了,就是安靜地抱抱她,陪她坐一會兒就走。對於她和大少爺成天在賬房相處雖然心裡還是泛酸,但看在她憔悴如斯的模樣,也捨不得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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