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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於晴 是絮氏詛咒成真?崔舜華密謀劃死她,而崔舜華也被殺了,於是她藉著崔舜華之身延續性命? 她……她一點也不想要別人的身體,她只想回到那個絮氏舜華啊!夾面隱隱抽痛著,在在提醒著她,此時此刻這張臉,這副身子都是她的,明明崔舜華的臉,崔舜華的身,但,有感覺的都是絮氏舜華。 「你……怎麼發現我不是崔舜華的?」她喃問著。 「不是我發現的。」他上完藥,將藥泥擱在一旁。「平常我沒特別在意崔舜華,或者,該說我注意的是她的所作所為,而非她這個人,哪怕她哪天上了重妝我也不會察覺,舜華,你還記得最初你與我同轎時,轎裡的X留麼?」 「……嗯,我記得他。」她直瞟著自己的左手。她手指一根根被他心不在焉地摸著,這是……調戲?還是現在他只是在想事,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尉遲恭又道:「他自幼失眼,對聲調極為敏感,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那日,你以崔舜華之聲開口,但,一個人的語調聲量會隨著個性不同,有所差異,最初他聽不出你是誰,正是此因。他篤信你不是崔舜華,我這才開始注意起你……有些事,即使崔舜華頭撞壞了都不可能去做。」 「什麼事?」她問。 他撇過臉,掩飾嘴角彎起的笑意。正巧,銅鏡在附近,他目光落在鏡中的舜華,她眼兒充滿懊惱似在懷疑自己怎麼還扮演得不夠真。他掩不住笑,咳了一聲,轉過視線,溫聲道: 「崔舜華不會每天晚上跟在小鬼頭後面來跟我報平安,那時我還微覺詭異,我叫他們每日報平安,是為安我心,你湊什麼熱鬧?他們瞭解我的憂心,卻不見得樂於定時報平安。你不然,你以此為樂,你報平安不是讓我安心,只是想在每天睡前看見我,讓你自己安心,是不?」 舜華抿抿嘴,低聲說:「尉遲哥……是唯一一個對我沒有敵意的好人,我想每天晚上見到你,那讓我覺得崔舜華的世界還不會教人太難受,也好睡些。」 尉遲恭連眼皮也不眨,就這麼順理成章接受她認定的真實。他沒打算告訴她,在誤以為絮氏舜華是個只能低賴他人鼻息過活的孩子小姐時,他曾有過瓜分崔家的心思。他不著痕跡,稍稍轉移話題道: 「大神官沒辦法驗證長生咒的真假,但他倦留咒時留下神力,咒文成雙,若是一邊咒文消失,此身主人暫且離魂,必有歸來的一日。照理說是如此。」修長的男人手指滑過舜華的手掌,慢慢捲起她的衣袖,露出她的藉臂來。 臂上光滑無物。 舜華死死盯著他指腹在她臂上點出熱度,老半天她才勉強回過神,啊道:「是……咒文在這手臂上嗎?」 尉遲恭應了聲,又替她拉妥袖子,舜華心跳尚有些歸不得原位,他又問:「舜華當日見過右臂有什麼咒文嗎?」 「我沒印象……我沐浴時時間都太晚,沒能仔細看過。」她本能答道,並問:「如果右邊也沒有呢?」她主動要掀起右邊袖子,卻遭他按住。 她抬眼望著他。 「先前我替你上了刀傷藥,沒有看見任何咒文,兩邊咒文已失,表示此人注定已魂歸西方,還談什麼長生?她根本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 「……尉遲哥,我可以看一下右手嗎?」 他盯著她一會兒,徐徐地放手,幫她捲起袖子。 她的右手臂被層層白紗包住,於是又看向他。他慢吞吞地解開白布。一道淺淺刀痕就在她吹彈可破的臂膚上,上頭一樣塗著刀傷藥,但刀痕四周有著奇怪的傷疤,淺淺密密…… 「莫不是你在哪跌傷了?這一見就是你擦傷沒及時上藥落下的疤。」 他說得很令人有安心感,但就是太安心了,舜華舉起手臂再仔細看著。她記得她到崔舜華身子裡時,右臂就隱隱作痛,但那時她心慌意亂。沐浴時也不太願意看這副身子,等過一陣子再看,就是淺淺密密的傷疤,而後她再跌過幾次,都不太注意傷勢,咒文是什麼模樣呢? 淺密的傷疤上,就算只剩下一句咒文,崔舜華是不是就能回來? 尉遲恭湊過來,一塊與她看著傷口,「我瞧是沒有任何咒文,但你不安心又肯忍著痛,或許可以將你眼裡疑似咒語的膚上輕劃幾道,一勞永逸。」 舜華心頭一驚看向他,他沒抬頭,還在觀察她臂上的傷疤。她什麼都還沒說呢,他就開始建議,甚至還提到疑似咒語的傷疤,在他眼裡,也看出她傷痕有幾道很像咒語吧…… 崔舜華要能回來,那她呢?能回去自己的身體嗎? 也許她把這問題問了出來,他輕聲答道:「不知道。」 「如果咒文都沒有了,她回不來了,我就能繼續留下來嗎?還是,她回不來了,我也沒多少日子過呢?尉遲哥,我信你的,你別騙我。」 「……不知道,神官們沒遇過這種事。」 她心裡微歎口氣,果然啊,她泛起苦笑:「尉遲哥,先前我還傻傻想過,是不是趁著白府裡的我還沒死,我趕緊帶絮氏舜華逃命,我就不必死了,可是,現在的我呢,又會到哪去?我想回去啊。」 她心情不穩,呼息有些亂。 下一刻,她更亂了。 他傾前調整姿勢,沒有預警地吻上她的唇。這一次不似先前只剎那碰觸。舜華僵立不動,慢慢感到唇上的柔軟與他的鼻息。 她後腦勺被輕輕扣住,沒讓她退縮的打算,如果依白起教她的大家閨秀論,早就要拳打腳踢了。 她的右臂輕輕被他拉在懷裡,避開她淺淺的刀傷,她的左手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推開他?她心裡有些慌亂,手指來回張縮,想到底要拉開他還是…… 最後,她指尖輕觸到他的黑髮,忍不住順從心裡意志,輕輕撫過他柔軟的髮絲。目前尉遲出的雙效合一的肥皂只有一種,他也在試傷腦筋,所以他兩身上的味道其實是差不多的吧。她唇瓣緊緊抿著,滿足內心渴望不住碰著他的。 唇上柔軟微微抽離,但距離近到只要她嘴嘟起,還是可以碰觸他的柔軟。她看著他的嘴,心頭一跳,下意識移開,又與他目光相觸,她又驚又慌地拉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氣氛圍令她感到陌生,比先前他吻時還要心慌意亂。 「舜華在這方面還是孩子呢。」他輕輕說道,指腹蹭著她緊閉的唇。 「……孩子?」白起也說過她是孩子,她不介意,但此刻她說來她心裡有些悶,有種自己好像追不上去的錯覺。 他注意到她有些懊惱,不由得微笑。「沒關係,我等你。」 「等我?可是我……我……」 「過去的崔舜華死了。你是絮氏舜華,絮氏的詛咒自是能保住你。」 保住她……她苦笑:「這種保法真是奇怪,明明我就只是一個普通姑娘而已,我本以為我將有個嫂子,結果這嫂子居然要這樣毒害我……」 「要以牙還牙麼?」他狀似不經心地問。 她一怔,直覺答道:「不要。白起喜歡她,還要跟她成親。」 「……好,他很好。雖然我沒有親生哥哥,不知兄妹相處該如何,但我想,依白起個性,能那樣待我算是很好了,是我把他想壞……」 「白起談不上信不信鬼神,要與他說麼?」 「不,尉遲哥別說!這一說,豈不是要把柳家小姐所做的事都攤開來?白起就算重利,也不會再與柳家小姐成親了……白起不太容易喜歡上人,先前我很氣他沒有察覺……為什麼要娶一個害我的女人?如果他不喜歡她,我就能活下去,可是,我也想過,就算柳小姐與白起素不相識,太后還是想要我的命,崔舜華還是會下手,遲早我也逃不掉,只是死得早死得晚而已,那……這一切全因我是絮氏之後,跟白起無關。她去娶他喜歡的女子吧,算是我祝福他,算是感激他多年的照顧,所以,別跟他說,讓他以為絮氏舜華是病死,這樣就好了。」 她臉頰有大掌摸上,舜華只覺得他掌心暖和,直透她的心頭,她真是鬆了好大一口氣呢。有人能分享,讓她心裡壓力不再那麼沉重,有人肯信她,肯以她是絮氏舜華的眼光看她,她真的覺得……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