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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林如是 「皇上!」太后皺眉。「聽說皇上還將那姚文進下獄,關在刑部裡?」 「哼!」龍天運冷哼一聲,也不覺得意外。「那余忠靖跟姚謙來跟母后哭訴了?」直呼相國與吏部尚書名字。「哼,姚文進私闖紫董府,朕沒殺了他已經是看在兩人的面子上,留了情了。」 「皇上!」太后惱怒歸惱怒,對這皇帝兒子卻也有種深深的無可奈何。「皇上你為了一名女子,將朝廷重臣的兒子下獄,朝中諸臣該做何感想?」 雖是這樣說,太后心裡卻不無感歎。朝臣總會勸諫皇帝,以各種諫言手段限制皇帝的言行舉止,牽制著皇帝,讓皇帝無法太隨心所欲。先皇在位時,除了受當時太后的控制,尚受朝中大臣種種掣肘,但她這個皇帝兒子一反先皇文弱的性格,絲毫不畏懼朝臣言論,不受牽制。 「哦?姚文進私闖紫董府,有行刺謀叛之嫌。母后,您說眾臣該怎麼想?」眾人暗暗吸口氣,一時不敢出聲。杜邑侯妃尤其驚心。龍天運以皇帝之尊,不惜威脅逼迫,就為了那殷若然。想來,不能對殷若然太掉以輕心,否則,即使有太后的支持,淑妃的後位恐怕還是難以得手。 「唉!皇上你——」太后不禁有點氣急,又歎又氣又無可奈何。她看龍天運那麼堅持,而且木已成舟,不得不妥協,擺手說道:「罷了,皇上你將那姚文進放了,這件事便依你,我也不干涉了。」明白龍天運一旦決定的事,固執又不肯罷休,她再怎麼反對也沒有用。 「多謝母后。」龍天運勾起唇角。 太后繼續說道:「這件事我是不管了。不過,有件事,無論如何,皇上一定要聽我的。」她稍頓了一下,「皇上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冊立皇后的事了。」 「母后,這件事不急,以後再說。」他暫時不想考慮這件事,根本沒將它放在心上。 「皇上不急,可我急。」後宮裡一堆妃嬪,皇帝卻尚未大婚,遲遲不立後,成什麼體統。「皇上,淑妃賢淑溫良,與皇上且是青梅竹馬,又有血脈之親,是登上後位最適宜的人選。」 龍天運瞧一眼淑妃。淑妃低眉垂眼,別有一股鮮艷嫵媚兼具風流的姣美豐盈。淑妃長得嫵媚嬌美,舉手投足具有一股大家之氣,而且出身太后一族上品高門,太后也很中意她,確實是皇后的好人選。立淑妃為後,原也無可厚非,原本也是無所謂,不過…… 「立後一事,以後再說。」仍是不置可否,「母后若無其它事宜,恕兒臣告退。」 不等太后再多說什麼,立即告退離開建章宮,轉往紫陽殿。紫陽殿是他平日起居、批牘和閱讀之處,他將殷若然安置在紫陽殿,要她隨時待在他身旁,隨時在他伸手可及之處。 殷若然萎坐在殿門邊,像是在等待,龍天運心中一喜,走近了卻發現,她眼神呆滯,出神發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進殿。他心倏地一沉,升起一絲狂躁之氣,方才被壓抑下的躁火又燎原起來。 他用力拍手。殷若然一驚,抬頭怔怔看著他。好片刻,忽然怔醒似,連忙起身道:「皇上。」 「你在想什麼?」龍天運進逼一步,「聽宮女說,你從入宮後便不吃不喝。」 「不,我有吃有喝。」 「你還在想那個姚文進?」 又是姚文進!殷若然神情不禁動了下。為什麼龍天運老糾結這個? 龍天運看在眼裡,劍眉糾在一起。「果然。朕絕不會讓你們再相見,朕已將他……」並未把話說盡。 「將他怎麼了?」殷若然覺得奇怪。 「你擔心他?」人在他懷中,心中千惦萬念的竟還是那個姚文進! 「有一點。」 但奇怪,她平靜的態度,不像為姚文進那麼憂心掛懷—— 「你——」他傾身將她壓在身下,放縱激越的感情,很快,她鬢髮散亂,衣衫更凌亂不堪。 果然,就算他要她的身子,她也不反抗。 「你為什麼不反抗?」教他反倒遲疑,憎恨起她這般無所謂的態度。他寧願她反抗、違抗他的意願,他便可以看到她那顆不情願的心,然後要她的那顆心。 「我反抗了,皇上就會放了我嗎?」 「你說呢?」 殷若然不語。片刻,從懷中取出那塊玉珮,遞向龍天運。 「皇上,請你答應我一個不情之請吧。」皇上,我們做個買賣吧。 「你說。」龍天運神色如常的英冷,並未接過玉珮。 「請皇上將賜婚一事作罷,妥善安置莫愁姐,並讓小紅服侍莫愁姐,讓奶娘與女兒一家團聚,奶娘的女兒就住在皇城附近一縣城。然後,請皇上放了姚少爺吧,我與姚少爺其實沒有一點關係,只是對皇上的誤會沒有多加解釋。」想了想,又加上一條:「被姚少爺買通的那名侍女,也請皇上饒了她吧。」 冷眸如織罩住她,似是在審視,在度量,在琢磨,在考慮。 「答應了你,朕有什麼好處?」 「若然會對皇上言聽計從,皇上要若然做什麼,若然就做什麼。」這一次,她將自己給賣了。 龍天運劍眉一挑。「就算朕不答應你的請求,不管朕說什麼,你也都需照朕的話做,那麼,朕何必答應你的請求?」 「也是。」殷若然輕笑出聲,「皇上貴為九五之尊,位在眾人之上,要殺要剮原就是隨你的便。那麼,皇上要若然怎樣,才肯答應若然的請求?」才肯與她做這樁買賣? 「朕要……」他伸出手擱在她的心口上。「你的心。」 看進她眸眼裡頭,卻看到那—— 為難。 第9章(1) 七月之夜,流火點點,無聲的大地特別有一種詭譎如死寂的安靜。紫陽殿內燈火高照,卻是一片悄悄,眾侍女、內侍躡手躡足的,不敢稍出一點聲響。「拿酒來。」龍天運獨坐殿廳中,一壺、兩壺地喝著悶酒。 他對她任何索求,她都不違抗,應對進退,曲意恭敬,不惹他龍威;但怎卻像商賈在做買賣的感覺。他最想要的,她不肯給;愈得不到他愈渴望,胸臆間竟感到苦悶。由冷淡從容,變得愈來愈暴戾躁怒,周旁的人動輒得咎。 「拿酒來!」他又大喝一聲。 侍女匆匆的,趕緊把酒端上來,深怕動作慢了,一不小心又觸怒他。他不等侍女把酒放好,-把搶過酒壺。侍女被他的粗暴撞跌在地,他視若無睹,對著壺口,咕嚕喝起來。 那些酒都是上等的醇酒,純而烈,這樣喝法很傷身。侍女匍匐地靠近,冒著生命危險想勸。「皇上……您喝太多了,會傷身的……請別——」 「囉嗦,滾出去!」龍天運怒瞪著。 「皇上……」 「來人!將她拖下去——」 「皇上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侍女嚇得花容失色,迭聲求饒。 龍天運滿腔鬱怒難消,無處發洩,沉著臉不為所動。喝道:「拖下去!」 「皇上!饒命!」侍女不斷哀聲求饒。 「皇上,」殷若然被一名宮女哀求著強拉過來,只好硬著頭皮進殿。「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要懲罰宮女,且她還是為了皇上好——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 「你說什麼?!」龍天運騰身抓住她手腕,將她拖到他身前。殷若然不提防,踉蹌一下,跌人他懷裡。 「我……皇上請息怒。」 又來了!這恭敬、這曲意!接下來是不是又要跟他「商量」什麼了?刀鐫般的龍顏僵硬起來,生出一股陰森寒氣。 殿內的氣氛登時凍結起來,沒有人敢大聲地喘氣,深恐驚觸到他的怒焰而引火上身,焚成灰燼。 他繃緊著臉,星眸著火似直盯著殷若然,胸臆間的苦悶更甚,各種憤怨、惱恨、苦痛的情緒混淆成一色,加上酒愁,特別有一股逼迫。 「皇上——」 「夠了!將她放了!全都退下。」龍天運死盯著殷若然,頭也不回,吩咐殿內所有的人皆退下。 偌大的殿廳,燈火通明,只剩他們兩人,沉降著一種詭魅的寂靜,彷彿連呼吸都會迴盪似,滾動著不安的氣息。 實在太寂靜了,殷若然有點不安起來。 「皇上,你醉了,我讓人服侍你回殿房歇息可好?」 醉眸裡那些複雜的情緒交集,他更加使勁粗暴地抓住她的手,俯身親吻她。她並未掙扎,連動都沒動。 落花有意,桃李無言。 「你——」龍天運臉色一寒,整個人緊繃僵硬起來,胸中苦悶更加蝕著心口。心一揪,所有的苦悶更無處安放。 他抓起酒壺,大口大口地澆著滿腔苦悶的火焰,卻是愈澆愈狂烈,終將他整個人焚燒起來。 他強壓下那火焰,大步狂奔而去。 殿中獨剩殷若然。她躺在地上,四周冷清清,死寂無聲。有一霎時,竟恍惚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她緩緩坐起身,茫然望著周圍的燈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