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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綠光 大功告成,她準備功成身退,卻發現自己的小指被緊緊扣住,掙扎一會,才看出他似乎沒意願鬆開。 「這樣就可以了。」怕他不懂,她好心地再提醒一次。 軒轅徹眸色複雜的直瞅著兩人小指相扣的指節上。 已經有多久沒人敢如此大膽地走近他,如此肆無忌憚地與他對話,又如此親密地勾住他的指…… 自六年前發生那件事後,從此下人皆不敢上前與他攀談,就連原來管帳房,如今被拔擢為總管的數宇亦不敢太過造次;子矜名為義子,但卻是抱著贖罪的心情跟在他身旁,除了一色,他身旁再無任何可與他談心知心的人。 軒轅莊商行遍佈南北各大重鎮,就連皇上也對他禮遇有加,高官貴人莫不想與他攀上些許關係,表面將他奉若上賓、以禮款待,不過是利字當頭刻意討外罷了。 因此他忙於商務,不讓自己發現,其實他很孤單…… 「莊主?」 軒轅徹恍惚的回神,在他面前的,是雙澄澈無垢的眸,裡頭填滿毫不掩飾的擔憂。 為什麼?他和她並無深交,只是主子和下人的關係,為何她會擔憂他? 不想再細想,長臂微使勁,她輕易地落入他的懷裡,在寬鬆袍子底下的清瘦身軀,頓時暖了他荒蕪許久的心。 「莊莊莊、莊主?!」花弄月埋在他懷裡驚呼,手微揚,打翻了桌上的酒壺,落地鏗鏘了聲,卻不見半點液體灑出。 酒壺落地的聲響適時拉回軒轅徹有些渙散的心志,他隨即鬆開了她,暗惱自己竟還想要一個女人的溫暖。 他一鬆手,花弄月二話不說地跳開,蹲下身拾起酒壺,輕咳兩聲掩飾尷尬。「莊主,你的氣色不好,還是早點休息吧。」真是的,突然摟得那麼緊,嚇死她了,他的身體好熱,像是要融化她似的,讓她快要心律不整。 軒轅徹不禁羌爾。一個下人竟對著主子下令? 「還有,也別再喝酒了。」她把酒壺往桌面一擱,卻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太合理。「莊主,這酒已經喝完了。」 「嗯。」他重振精神,努力把心神放在帳本上頭。 水眸轉了一圈看著他。「換言之,你在這裡待很久了?」 「那又如何?」 「其實你是擔心小姐的吧?!」她幾乎肯定了。 也許,基於某些原因,他不便入房,但又擔憂,便在外頭亭子守上一夜,邊守邊喝酒,酒壺都空了,可以猜想他待了多久。 握在手中的筆一頓,半晌軒轅徹才粗聲斥道:「回房去!」 「擔心就進去看嘛,剛才幹麼躲在外頭偷瞧?」她笑嘻嘻的,突然發現這人哪,不擅於表達自己,可愛得很。 「偷瞧?」他微抬眼,眉微擰。 「還想賴?」她笑盈盈的,雙手挽上他的臂,想拉他進院落,卻驀然發現——「你體溫真高!」 隔著衣料便覺得他體熱,剛才被他摟進懷裡,也覺得他身上很熱,難道說他也……沒細想的,手已經撫上他的額頭。 軒轅徹瞪大眼,難以置信她竟膽大包天的以下犯上,正想要出口喝止,卻聽她喊了起來。 「你在發燒啊,莊主!」 「我?」發燒?什麼意思? 「你感冒了!」 「感冒?」這是哪兒的方言? 「你染風寒了!」這下懂了沒?厚,有夠難溝通的! 這還真奇了,守著小姐的她沒被傳染,反倒是在外頭的他……啊啊,該不會是那日他為了救她,被她弄濕了大片衣裳所致? 她從小就是個健康寶寶,大病小病從不上身,但這人就不同了,他得要日理萬機,還要在這兒吹夜風,不感冒才有鬼! 「走!回房!」她再次拉起他,嬌小的身子竟意外拉得動他。 「你在幹什麼?」他不悅地甩開她,卻頓覺腦袋昏沉,腳步跟嗆了下,往後退上幾步。 花弄月見狀,趕緊再上前扶住他,不忘念他兩句。「感冒了就認命一點,回房休息,我幫你叫大夫。」 「根本不礙事。」他嘴硬得很。 原來他是染上風邪,今夜才會多愁善感了起來。 「什麼不礙事?你臉色差得很,腳步又站不穩。」靜寂的夜裡,她的大嗓門立即引來了院裡的下人,就連總管數宇也聞聲而至。 「莊主,發生什麼事了?」甫過三十的數宇忙著莊內大大小小事,早忙出霜白雙鬢,面目憔悴。 「我沒事。」軒轅徹不快地瞪著驚動他人的大麻雀。 「你在發燒還說沒事?」她知道她不該雞婆,可這事也與她有關,她實在不敢不管。「總管,莊主染上風寒了,還不快將他扶回房內,趕緊差大夫過府?」 「這可是大事,莊主,一切以身體為重啊!」數宇快快迎上前去撐住他有些搖晃的身形。 軒轅徹閉了閉眼,咬牙道:「帳本就交給你處理了。」 「嗄?」不要的吧,那可是有上百家商行的帳…… 「放心,還有我呢。」歎口氣,花弄月將石桌上的帳本大略看過一遍,發現不難上手,隨即收妥,一手撐住他另一頭,無視他驚疑的目光,快口指揮著。「走走走,先回房再說。」 「啊……對對對。」 對了老半天之後,數宇又皺起眉來。他在跟人家對什麼呀?他才是總管耶,怎麼她的氣勢比他還強? ☆ ☆ ☆ ☆ ☆ ☆ ☆ ☆ ☆ ☆ ☆ ☆ ☆ ☆ 體內像生出一把火,凶狠地啃噬著他。 軒轅徹渾身乏力,頭昏腦脹,卻連哼也沒哼上一句,只是靜靜等待不適隨著藥性慢慢褪去。 「還很不舒服嗎?」 輕亮的悅耳嗓音在他耳邊輕盈溜過,像是一陣初春的微風,拂入他飽受火焰熾燃的身心,竟覺舒爽不少。 下一刻,微涼的指撫上他的眉,還伴隨著她的歎息。「哎,早點看大夫不就得了?拖得病情加重,你爽快了?眉皺得這麼緊,肯定很不舒服吧。」話到最後,竟蘊藏著她向來不吝於給予的擔憂。 他冰凍多年的心,竟被這短短幾句話給烘暖了。 軒轅莊向來一脈單傳,娘又死得早,從小他跟在爹的身邊習商習武,忙得無法有自己的情緒,成親之後,妻子的離去,一連串的醜聞,讓他更不知該如何面對,只能把自己埋首進莊務和商號裡,好讓自己無法多想。 但不多想,並不代表他釋懷。 他只是不想回想那件事,索性當作根本沒有事發生,照舊過他的生活,照舊把扛在肩上的軒轅莊金字招牌打得響亮,但這沒心眼的丫頭卻讓他發現……其實他渴望有個知心人陪,渴望有個體己之人聊聊心底話。 以往有子矜的大哥子靖陪著他,但後來他背叛了他,離他遠去。而後,一色也四處遠遊,總是聚少離多,因此他格外珍惜與一色的每次相聚,每回他欲遠行,饒是自己遠在南方也必定趕回。 「你放心歇著吧,帳本我替你處理。」話落,那沁涼的風離開,他伸手要抓,卻撲了個空,勉強自己張開眼,卻瞥見她坐在一旁席上,垂首翻看軒轅莊南北百餘家商行的帳本。 這怎麼成?!若她是他行的細作…… 強撐著沉重的身體要起身,卻瞥見她抓起毛筆邊抖邊寫邊喃喃自語,「哇∼∼真難寫,有沒有原子筆呀……」 原子筆?那是西域的筆嗎?他粗喘著氣,瞪著她一頭未束的發不及腰,而髮梢往上數寸皆是古怪的鬈曲,再上頭則細滑如黑緞,隨著頭微攏,暈著亮光,生出耀眼光澤。 若無意外,她大抵是西域外族人吧,他才會老覺得她透著難言的古怪。 「哇,好醜啊——」花弄月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懊惱。「厚,給我修正帶啦!」 可惡,這毛筆好軟,這紙好粗,害得她寫出的數字像是毛毛蟲般扭曲,氣死她了,這簡直是她人生最大的敗筆,她應該去學書法的! 聽著她細細的鬼叫聲,又惱又氣的,軒轅徹不禁撇嘴輕笑。 笑聲隨著氣息近乎無聲滑落,坐在案前的花弄月卻敏感地聽見了,驀地回頭。「你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胃?大夫說你的風寒拖了幾日,都快要染成肺炎了,肯定要多歇息幾日才成,而且一日要喝五帖藥。」 丟下筆,她快步來到他面前,很自然地探手輕觸他的額,柔潤如水的微涼觸感稍稍消弭了來勢洶洶的火焰。 「溫度還是挺高的,先吃點東西再喝藥,好嗎?」她像在問小朋友一樣,微彎下身,準備要抽回手。 「別。」他突道。 「嗯?」她不解地眨眨眼。 「擱著,別抽。」閉上眼,他聲音低嗄地說。 花弄月看著自己的掌心,立即明白。「對了,我替你弄濕手巾覆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