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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綠光    


  才剛踏近大廳,瞥見軒轅徹目光瞬間陰沉了幾分,隨即起身朝自己走來,花弄月二話不說將如鳳護在身後,面帶不悅地說:「喂,是你說要吃飯的,我帶小姐來有什麼不對?你何必臭著臉……咦、咦?你幹麼?」

  「誰許你穿這樣外出的?!」他惱聲低斥,將脫下的外袍往她肩上一套。

  「我?」她垂眼看著自己的裝扮。「這樣有什麼不對?」

  「大大的不對!這是什麼裙子!」他怒眼瞪著那不及踝的裙。

  原本細緻精繡的花裙,裙擺竟然只及膝,露出她一大截嫩白小腿,上頭只穿了件湛藍繡花短衫,腰間結細帶,將她曼妙的身段襯托得引人無限遐想,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的意志力薄弱得嚇人。

  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想她。

  他決定選擇,豈料她,竟驚世駭俗得很!

  「天氣熱啊。」她一臉無辜。

  「這穿著不合禮教!」替她將袍子穿好,順便將繩結系得緊緊的,不許露半點春光在外。

  她這一路走來,有多少長工下人瞧見她這模樣?該死的妒意在軒轅徹體內不斷發酵,幾乎將他的意志侵蝕。

  「哪可能啊?這時代不是最開放的嗎?」騙她不知道喔,她穿得已經算保守了,印象中,她記得還有更透明更引人遐想的穿著。

  「什麼開放?」為何有時她總是說他聽不懂的話?

  「拜託,京城裡袒胸露孔的一大堆,我這樣穿還好而已吧。」穿長裙很麻煩,老是走沒兩步就差點被絆倒,走在樹叢間還會被刮破,多累贅。「你看,這裙擺還是我自己縫的,花了我不少時間呢。」

  說著,她掀開衣袍,拉起裙擺,有點獻寶意味。

  然而看在軒轅徹的眸裡,卻是全然不同的含意——「你在暗示我?」他嗓音粗啞,一把早已醞釀許久的火燒得他渾身發痛。

  「暗示你?」暗示什麼?

  看他似乎沒興趣欣賞她的女紅,花弄月乾脆把裙擺拉下,牽著如鳳準備落坐。「對了,如鳳,叫爹了沒?」

  一被點到名,軒轅如鳳立即一溜煙地躲到她身後。

  花弄月挑起有型的眉,回頭瞧著快要躲進她袍子裡的小肉團。小歸小,圓歸圓,真要動起來,還是挺俐落的嘛。

  「你嚇到她了。」想了下,她抬眼睇向軒轅徹。

  「哼,你不是說要將她好生調教?」軒轅徹有些僵硬的別開眼。

  別說如鳳彆扭,就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女兒。這些年,他見她沒幾回,每見一回,總覺得她大了些,眸裡的駭懼又深了些,這份認知總教他難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

  「沒辦法,她怕了六年,恐懼幾乎是根深蒂固,哪可能和我相處幾個月便消失?」換言之,這是他造的孽。

  「你是說,那是我造成的?」這女人為何老是要與他槓上?

  「不是嗎?」看他坐下,她也不客氣,自己找了個位子坐,順便將如鳳撈上椅子。「那天我和夫子抗爭前,如鳳還很大膽的問過夫子為什麼呢,是不是啊,如鳳?」

  軒轅如鳳瑟縮地往她身上靠,瞬間變成啞巴。

  「大方一點,你爹不會吃人。」

  「你在和她胡說什麼?」軒轅徹狠目瞪去,驀然發現女兒的樣子像個小野人,而且穿著打扮與她如出一轍。「你居然把她弄成這個樣子……」像個不知道打哪來的野丫頭!

  他是不是所托非人?

  「這樣很可愛啊。」她奮力把如鳳抱起,往他懷裡塞。

  軒轅如鳳很想掙扎,但當棲息地改換成那不曾抱她愛她的爹爹懷裡時,瞬間化為硬石,動也不敢動,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如鳳,喊爹。」花弄月揚笑說著。「快說呀,否則今天不許你吃飯。」

  「你不許我女兒吃飯?」軒轅徹驀地抬眼。

  「看狀況嘍,她已經有點過胖了,我想也許她應該適度減肥一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負主子!」他下意識地將窩在懷裡動也不動的女兒摟緊。

  這女兒,是他想疼卻不知道該怎麼疼的,而她居然如此大膽地在他府裡欺負他的女兒?

  身上突來的溫暖力道讓軒轅如鳳有點受寵若驚,僵硬的大眼動了動,眨了眨眼,瞧向那從來不正眼看她的爹。難道說,弄月說的都是真的?她說爹是很愛她的……

  「哪有?」花弄月又是一臉無辜。

  「你當著我的面說不准她吃飯,你把如鳳當什麼了?她是我的女兒,是軒轅莊的千金,是你的主子,你怎能如此對她?!」

  「喔∼∼原來莊主很疼如鳳呢。」她恍然大悟,表情超假超蓄意。

  「別跟我打哈哈,你……」軒轅徹瞇起黑眸,卻突地發現懷裡有股蠻力拽著他,然後有道很虛卻很甜的嗓音喊著——

  「爹爹∼∼」

  他的心霎時化為一攤春泥,被女兒嬌嬌的一聲輕喚給喊得心都快融了。

  天,這還是他頭一次聽如鳳喊他爹爹,恁地甜,滋味是恁地美好……

  他輕輕撫著她的辮子頭,將雙臂收攏,發覺她竟是如此柔軟可人。

  表面上他神色不動,但內心早已心緒翻湧,五味雜陳。

  「爹爹∼∼」叫了一回之後,再叫更順了。軒轅如鳳愛嬌地喚著,圓圓小手攀上他的頸項,在他耳邊不斷地喚著。

  軒轅徹激動著,雙眼發熱。這女兒太像素青,每見她,便想起素青,想起恥辱,但那些恥辱是非都與女兒無關,他不該讓她這六年來獨自在院落裡度過,從未與她好好親近過。

  想來,花弄月是在幫他化解如鳳的心結,若不是她,也許他永遠也聽不見如鳳  喊他一聲爹,得不到如鳳一記粘乎乎的頰吻,一記濕答答的嘴對嘴……

  他二話不說將女兒拉離,難以置信他的女兒方才竟親了他的嘴。「如鳳,你……」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跟她溝通,如何和她說話,支吾了半天,語不成句。

  「弄月說,對最喜歡的人都是這樣的。」軒轅如鳳童言童語,天真可愛得緊。在喚出了爹爹兩字,恍若也解開了她身上的束縛,再也不怕了。

  軒轅徹聞言,目光橫去,卻見花弄月在他這個主子尚未動箸之前,竟敢先行大快朵頤,還邊吃邊笑說:「莊主,這菜好好吃喔,快點吃吧。」

  他唇角微微抽搐,也許趕明兒個得要杏娘教教她學點下人的規矩,但她那性子,怎麼看也不會像個下人吧。

  「你在胡扯些什麼?我問你,你為什麼胡亂教如鳳?」

  「我哪裡胡亂教了?」咬著筷子,她很是不解。

  「還說沒有!」他咬牙,想耍恨又怕嚇到女兒,只能勉強自己微笑,額角卻忍不住直爆青筋。「你教她親、親……」

  花弄月恍然大悟。「親嘴呀?對喜歡的人就親親嘴,有什麼不對?在我那兒都是這樣的,一種國際禮儀,沒什麼大不了,況且你們還是父女,有什麼不可以?」

  父女親嘴還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真想問她,她那兒是哪裡!但礙於女兒在場,他再忍,努力露出父親該有的和藹可親嘴臉。

  花弄月見他想發飆又發不得,不禁掩嘴偷笑,但看他額上青筋爆動著,趕緊轉了話題。「莊主,如鳳不是不會說話,而是能陪她說話的人太少,才會害她話說得不好,她也不是真的怕你,只是你每次都擺臭臉,有距離算正常的,但往後別這樣就好了。」

  在她去陪如鳳之前,就只有數宇的妻子杏娘充當奶娘照顧她,除此之外也沒見什麼丫鬟小婢,誰能教她說話?

  也許她還不是很清楚他,但她百分百肯定他絕不是惡人,在他冷漠不擅表達的面容底下,其實有著細膩的心眼,將一切都安排完善,把每個人都擱在心上。

  軒轅徹不語地瞅著她百轉千回的神情。果真不是錯覺,她的眉眼果真噙染著憐惜,她竟對一個大男人感覺憐惜?他哪裡需要人憐了?

  「幹麼一直看著我?」花弄月故意笑得促狹,掩飾跳動過躁的心跳。「愛上我了?」

  這樣近距離的目光交戰實在是太具殺傷力,每次她總是會敗下陣,被他的目光逗得不知所措,再多來幾次,她真怕自己會不小心……

  那可不行,絕對不行!因為她並不屬於大唐,她的未來很茫然,完全無法掌握。

  軒轅徹冷睇著她。「你好大的膽子,我這個主子都還沒用膳,你倒是先吃了起來。」淡漠的語氣像是根本沒被她影響,但實際上,他內心早已大亂。

  他不想承認心跳得如此急烈,是因為一個愛字。

  但,是了、是了,感覺對了。

  「是你要子矜邀我一道用膳的,我幹麼客氣?」如果是現代,那就叫做約會,共度燭光晚餐嘛,只是在古代,嗯……氣氛是差強人意了點,但是這些菜還真是好吃得讓她想吞下舌頭。

  「子矜?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豈能直喚男子之名?」一股酸意莫名氾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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