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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瑪奇朵 感覺到外頭越來越冷的溫度,塗千雪想了想,扯了扯他的衣袖,「還是出去看看吧!」 袁熹明蹙著眉,「有什麼好看的?她自個不把命當命,又何必……」 「可這樣的天,馮姑娘又是嬌弱的身子,要是真死在門口,心裡也過不去吧?」雖然也是心軟佔了一大部分,但最主要的是,若真的讓她死在門前,說不定會讓這個男人記住她一輩子。 張愛玲有一段話說的好—— 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粒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雖然她應該不會變成蚊子血,但也不想讓令一個女人成為她男人心頭上的床前明月光,也不想讓她的死亡變成他以後心口上的硃砂痣。 就算她相信依他的性子來說,大約是不會的,但是女人的小心眼總是想防著這樣的萬一。 他靜靜的看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的小心思,眼底泛起笑意。 「好。」 塗千雪讓他看得臉龐忍不住染上一層紅雲,輕咳了聲,「那就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顯了,只差沒寫著他全都明白幾個大字,讓塗千雪更加窘迫,最後也不等他,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他低沉的輕笑聲再也壓抑不住,從喉間逸了出來,逼她回瞪著他,並在視線交會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盈盈笑意中,兩人的手在衣袖下相逢,輕勾著彼此的手指,如蜜糖勾纏,甜甜的化進心裡。 曹伯沉默地看著兩個人走遠,想起門外一臉蒼白的馮姑娘,只輕聲歎了口氣。 這世界上,千金難買早知道,若是當初馮姑娘沒那樣大的心思,如今也不會…… 第11章(1) 馮玳貞跪在袁熹明的宅子外頭,對於這裡,她曾經那樣的熟悉,甚至幻想過這一棟宅子就是自己未來的歸宿,可是為什麼,自己還是一身落魄,等著屋子裡的人垂憐? 她剛被押入大牢,又突然被帶了出來,手上塞了張紙條,就讓一輛馬車載著,丟到這裡來。 那張紙條上讓她想辦法去取得翻供的證據,再加上一個不擇手段,她慘淡的跪在地上,腦子裡只剩下那句不擇手段在徘徊。 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去懂,對一個曾經對她有過情愛之心的人,蘭育成居然要讓她「不擇手段」。 呵……她一個女人家,手不能挑、肩不能提,還能夠如何的不擇手段? 可笑的是,她明知道他是讓她屈身於袁熹明那人不人、獸不獸的東西,卻還得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心甘情願地跪在地上。 偏偏她已經為了榮華富貴的日子,往前頭走了九十九步,既如此,那就不能在這最後一步退卻。 她已經想好了,就是一時的受辱也好,只要能夠拿到翻供的證據,讓學士府又重新站起來,以後她不只是學士府的恩人,就是要重新報這受辱之仇,也不是什麼難事。 在冷得發凍的寒風中,她哆哆嗦嗦的跪著,雙手忍不住環抱著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身體幾乎都快要被凍僵的時候,那扇大門才緩緩地重新打開。 因為太過寒冷,她的眼神有一點呆滯,直到袁熹明人都站在她眼前,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的腦子已經因為寒冷而昏昏沉沉,但看到那曾經熟悉的面容時,她還是反射性地喊出了那個早已許多年不曾喊過的名字。 「熹明……」 短短兩個字,讓她喊出了柔腸寸斷的感覺,若是站在這裡的不是袁熹明,而是其它的男人,說不定早在這兩個字之下軟了心神。 塗千雪自己是個女子,在聽到那一聲喚的時候,心裡都忍不住跟著顫了下,眼神自然也往身邊瞟,想知道自己的男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袁熹明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女子,心中卻是一片平靜。 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總喜歡賣弄自己的小聰明,卻不知道她的眼神從來都無法掩飾,她也一直都沒弄懂,曾經的他願意裝不懂,是因為把她放在心上,而現在他卻只覺得諷刺。 她怎麼還以為在經過這麼大的背叛後,這一聲舊稱就能夠讓他忘記那些痛苦的回憶? 馮玳貞不知道自己眼裡露出的恐懼,還有淡淡厭惡已經出賣了自己,她往前爬了兩步,想要抓住他的衣擺,他卻退了兩步避開。 「你是不是還氣我?我知道,我之前是做錯了,可就算是報復我,你也不該用這樣的法子栽贓蘭大人啊!他一向公正為民……」 因為寒冷,馮玳貞話也說得斷斷續續的,但當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終於抬頭看向袁熹明的眼睛時,比身體更寒冷的是心。 他的表情沒有半點動搖,就像在看著一個無關的人,讓她再也說不下去,所有的懇求話語全都梗在喉中。 「回去吧。」袁熹明看著她驚愕的表情,只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而這或許是現在他唯一能夠勸她的話了。 如果在此之前,馮玳貞還會以為,甚至心存幻想袁熹明的心其實還在她身上,那麼在對上他眼神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其實一直心存幻想的是她自己。 她顫巍巍地望著他,眼眶泛紅,淚水盈滿眼眶,一副嬌弱美人流淚圖似乎就只差最後一筆。 「你……熹明,你不愛我了是不是?你的心上有別人了?是她?」萬佛寺裡那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直到此時,她才終於注意到一直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女子,她的臉平靜無波,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們,可那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神,就像一根刺一樣,狠狠地扎進她的心裡。 她似乎可以從那女子的眼睛裡看見她的狼狽,看見她懇求著一個連自己都恐懼的男人的醜態。 她縮了縮身子,但是心裡卻像是點了一團火,再看著袁熹明的眼神就添了幾分惱怨。 「是她是不是?就是她嗎!」馮玳貞覺得自己委屈得不行,自己剛剛求他的樣子居然都落入那個女人的眼中。 她的表情太過明顯,就是塗千雪這種不愛鑽研別人表情的人都看出來了,就更別提袁熹明瞭。 塗千雪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對這個腦子太過白蓮花的姑娘好好說上幾句,卻在開口之前,讓袁熹明給攔了。 她挑了挑眉,用眼神無聲地詢問,這是想要維護前任的意思? 袁熹明無奈地朝她寵溺一笑,對上馮玳貞的時候,就又是一臉平淡無波的樣子。 「馮姑娘,她是誰不需要你注意,就如同你說過的,佳人已去,過去的就已經是過去了,你——」 他話還沒說完,馮玳貞就忍不住大喊,那聲音在冷風中,聽起來尖銳的有些可怕,「怎麼能就這樣過去了!你怎麼能這麼快就忘了我們的過去?怎麼能夠……」 當她低吼到無話可說的時候,只剩下嗚嗚的哽咽低泣。 袁熹明看著眼前的狼狽女子,心裡沒有不捨,只有一種全都過去的釋然。 時間不會等任何一個人,愛情也不會,受得再重的傷,也終有痊癒的一天,而那些後悔、想回頭的人,轉過身卻不一定會發現,還有同一個人繼續站在那裡等著自己。 不管馮玳貞現在的眼淚是為了什麼,她的淚水來得太晚,他的眼裡已經看不見她的淚,他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的笑臉必須要捧在心上。 「回去吧!蘭育成的案子罪證確鑿,想翻供找我是沒用的,這件事情已經送達皇上手上,如今不過是陪刑部走個過場而已。不管你是為了什麼逃出來的,既然出來了,就快走吧。要不然順天府和刑部的人就快來了。這句話我也曾經說過,但如今再說一次吧,別留戀了,那人注定不是良緣。」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拉著塗千雪的手,緩緩地往屋子裡走,觸摸著她手上的冰涼,輕蹙著眉,柔聲的說:「就說了別出來,你的手都冰了。」 塗千雪輕哼了聲,讓他把自己的手緊緊包住,「等等火盆邊烘烘就好了,就你小心。」 兩個人相攜走入門內,馮玳貞只是傻傻地看著他們離去,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她哭泣著,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終究無望恢復富貴榮華的生活,還是那樣灼人且幸福的一幕裡,自己曾經有機會是其中一人。 就算他身上有著讓她恐懼的詛咒,但是在心中,她還深深記得他們第一次在宮宴時相見的畫面。 只可惜,你我早已都不是當年人…… 蘭育成在天牢裡收到馮玳貞連袁熹明家的大門都沒能進去的消息,忍不住陰沉著臉,捏皺了那一張紙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