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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露    


  皇后依舊沉著臉。「你還是娶了丘家的女兒嗎?那丫頭和你在朝堂上為難,據說還曾是丞相的同僚,結果你不僅娶了她,還把她薦為兵部尚書,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啊。娶她是因為太喜歡她,讓她做兵部尚書,是她有這個才能,雖然她現在還稍嫌稚嫩,但是有我在旁邊調教著,用不了一兩年,她就可以適應的很好了。」

  「尚真,你做事情幾時變得這樣莽撞?娶妻這樣的一件大事,也不賴問我和陛下的意思!」皇后的臉色很差,顯然他成親這件事情觸動了她心底的不快。

  曹尚真依舊笑著。「娘娘忘了嗎?我之前曾和您說起過,我母親與丘夫人定親之事。」

  「我以為那只是口頭的約定,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真的娶了她。」皇后皺眉,「那夢嬌呢?」

  「娘娘就別和我開玩笑了,夢嬌和我自小只有兄妹情,沒有男女情。」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說:「何時把你妻子接到宮中來?我想看看她,和她說說話。」

  「她那個人,不像木頭就像冰山,我怕貿然帶來,會惹得娘娘不開心。」

  皇后冷冷一笑,「還有在我面前敢擺臉色的人嗎?」

  曹尚真想了想,「那……若是她不會說話得罪了娘娘,請娘娘看在您疼我的份上,別和她計較。」

  皇后深深地看著他。「尚真,你是真的喜歡她?」

  「是,所以我希望娘娘能和我一樣喜歡她。即使不能,也請娘娘……不要太為難她。」

  皇后一震,忽然明白,他其實早已經看出她的心思了。

  ☆ ☆ ☆ ☆ ☆ ☆ ☆ ☆ ☆ ☆ ☆ ☆ ☆ ☆

  丘夜溪本不想當這個兵部尚書,龍城那邊的事情她剛剛處理完畢,管人又向來不是她的專長,但是曹尚真振振有詞地一定要她接下這個差事,有理由三:

  一、京中遭遇這次大變故,大小官員猶如驚弓之鳥,沒人敢接這個燙手的座位。

  二、若無軍功壓身,兵部尚書之位不能服人,而她雖然作戰不少,但是家族戰史輝煌,無人可比肩。

  三、其他人難免與丞相和兵部尚書有舊,牽連之下可能會對他心懷不滿,日後在朝中找他的麻煩,若是將她放在身邊,他們夫妻聯手,自然就天下無敵。

  當然他還有一個附帶理由,聽來更加誘人——「夜溪,你若是怕我真的變成天下第一貪官,就到我的身邊來好好看著我。否則,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腳。」

  就是這樣一句聽來甚至可笑的威脅,讓她最終下定決心接下這個看似不可能扛得起的重擔。

  既然要當尚書,就該有個尚書的樣子,曹尚真那邊太忙,沒空和她講解她的工作任務,而前任尚書王成化走得乾乾淨淨,一大堆的文官更都辭了職,她也無處可問。

  好不容易她拉住了京城總督胡大人,但是這位舊識表面客氣,骨子裡卻很是疏離。丘夜溪心中也明白,自己畢竟年輕,又是女流之輩,一下子越過如此多的元老當上兵部尚書,絕不可能服眾,但她向來是個不服輸的人,即使遭遇了些白眼和問題,也不會記掛在心裡。

  好不容易忙到晚上,回了曹府,她發現曹尚真竟然已經伏著桌案睡著了。

  「當個貪官也不容易嗎?」她輕笑著暗自打趣。以前在故事中聽說的都是貪官吃喝玩樂的事跡,不是調戲良家婦女,就是欺行霸市,縱恿家丁在外面作威作福,怎麼會像他這樣,天天累得眼圈發黑,甚至在早上起床都拉著她要背白居易的「長恨歌」,什麼「春宵苦短日高起,從其君王不早朝」?

  窗子沒有關緊,風從外面吹了進來,讓穿著厚裘的她都覺得臉上一陣陣泛著寒意。於是她悄悄走過去,把窗子先關好,又從內室找了件棉服,輕手輕腳地幫他披上。

  但這樣一來他卻醒了,緩緩睜開眼,看著她,眼神有些混沌的樣子,迷迷糊糊地叫著,「夜溪?你回來啦?怎麼一去就是一天?」

  「兵部那邊我還不熟悉。」她簡單回答,聽出他的鼻音很重,用手去摸他的額頭,也很冰涼不禁蹙眉,「怎麼睡在這裡?凍病了怎麼辦?」

  「你又不幫我暖床,我怎麼睡?」他拉住她,咕噥著將自己的臉貼在她臉上,「你的身上也這麼冷啊,一起去睡吧。」

  玩笑雖然開著,但是他卻抱著她,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懶洋洋地將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丘夜溪覺得他今天有點怪,像是特別疲倦,便問:「你是不又沒有吃飯?」

  「你沒回來,又沒人陪著我吃。」他一指旁邊已經冷了的餐食,「要不然我叫廚房熱一熱,我們一起吃?」

  「這麼晚,喝完粥就好了。」她飲食規律,不習慣晚上還吃一大堆,不像他,一天到晚吃飯不定時,想到就大吃一頓,忘了就餓肚子一整天。

  曹尚真伸著懶腰,大聲換來婢女,讓她們去重新熱了粥端來。

  丘夜溪無意中看到他放在桌上,好似寫了一半的東西。

  「這是什麼?稅制?」她粗看了一下,似乎是要對茯苓國原來徽收稅賦的辦法進行改革,但是這些事情她是外行,所以並不太能看懂。

  他說:「今天我入宮,陛下說茯苓國的稅賦一直被抱怨太重,但這卻是國家財政的重要收入,不能取消,問我有什麼好辦法,我想了一整天,寫了這個東西,你要不要聽聽?」

  「算了,反正我也聽不懂的。」她頓了頓,「兵部那邊,王成化是被你逼走的吧?他帶走那麼多的文官吏幹什麼?」

  曹尚真笑笑,「這還不懂?他怕留下人證讓我將來找他算賬,所以先把人證都解決掉啊。」

  「你沒有讓他殺人吧?」她有些不放心。「他就這麼心甘情願地走了?」

  「他不走就是和丞相一個下場,必然死路一條,怎麼敢不快溜?」

  不久,婢女們把熱來的粥端上。

  曹尚真溫文有禮地對她們一笑。「多謝了,辛苦一日,你們去休息吧。」

  丘夜溪冷冷地看著她們的背影離開,又冷冷地看向眼前人,「有必要讓人家小姑娘這樣芳心亂撞嗎?」

  「又吃醋了?這只是我的謙謙君子風度而已。」他笑著揶揄,還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唇邊。

  她逕自去端自己的那一碗。「我到沒有看出來你有什麼君子風度,你就是個色狼而已。」從成年後的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對她只有沒完沒了的騷擾,全然看不出半點君子之風,可他居然還能厚顏無恥地用那種溢美之詞讚美自己。

  但曹尚真今天沒有像以往一樣繼續和她鬥嘴,只是喝著粥,眼睛依舊專注地看著桌上的東西。

  丘夜溪悄悄看他。這樣認真的他並不是她所熟悉的,也不是她心中的曹尚真。過去她對他的認識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又有多少是錯誤的?

  「夜溪,明天和我一起進宮吧。」他忽然開口,讓還在專注視察著他的丘夜溪楞了一下。

  「和你進宮?面聖?」

  「見皇后,她今天已經知道我們兩個人成親的事情,所以要我帶你去和她見個面。」

  她垂下眼:「有必要見嗎?」

  「皇后和我母親是表姐妹,自小她就很疼我,見見沒有壞處。她……只是好奇而已。」

  他語氣中遲疑的一頓,讓丘夜溪聽出些不同的味道。

  「皇后只是要見見我這麼簡單嗎?」想起當日夢嬌公主和他的親密,她心頭忽然有點酸疼,「不是為她的寶貝女兒打抱不平來的吧?」

  曹尚真怔了怔之後,忽然又爽朗的笑起來,「好吧,你猜對了,但是你不必擔心。夢嬌心中沒有我,她還是個孩子,腦子裡想得都是怎麼跑出去玩,以她的性子若是喜歡我,會當面和我說的。」

  「不喜歡你,會特地帶吃的去看你裝病?還會跑到你枕邊和你說悄悄話?」她按耐不住,將當日的煩悶傾倒而出,「曹尚真,我警告你,婚前你有多少風流情債我管不了你,但是日後,你若是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小心我……休了你!」

  他睜大眼睛,好笑地看著她,然後一下子將她圈抱住,開心又感動地大聲說:「夜溪,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是真的喜歡我了!雖然你從來沒說過一句這樣的話,我也不求你立刻能說出來,可只要你心中有我,願意和我守在一起,守一輩子,我就知足了。」

  她詫異地聽著這番表白,忽然覺得心潮湧動的都是暖暖的水浪,忍不住低垂著頭,輕聲罵道:「笨,都嫁給你了,你還不知足嗎?「

  「不知足。因為是我先喜歡上你的,總覺得很吃虧。「他在她頸邊磨蹭。

  她又皺起眉,「什麼吃虧,好像做買賣似的。在這上面你也要談生意經?「

  「不是談生意,而是希望你……好歹給我一點點甜頭,也讓我心滿意足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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