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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惜之 不到三天,芃芃住進醫院,而從她住院當天開始,紀驤就沒回過家,在大陸的子翔也帶著新娘回國探望芃芃,大家都為芃芃忙碌,突然間,最忙的曲央變成空閒女人。 十點,她巡完房,自問,該不該進病房裡看芃芃? 去?她實在沒辦法忍受芃芃掛在紀驤身上的模樣。 這次回來,芃芃像領悟到什麼似的+她拉住紀驤不放,紀驤成了她的救命浮板,或許像曲央多年前預料的,她會長大、會瞭解誰是待她最好的男人。 她成長了,曲央該為紀驤感到慶幸的,但,她沒有。 是她變了嗎?對,她變得佔有、非分、貪心,她再無法冷靜看待他們的親。 去、不去,選項在曲央心中反覆,最後雙腳做了主,把她帶到芃芃芃病房前面。 然後她聽見紀驤說「我會」,聽見他要一直陪在芃芃身邊,她確定了方曲央退位、孫芃芃進場,心碎滿地。 低頭,她找不到破碎的心臟,不是冬天,溫度陡然降下lO°C。 垮台的心、中箭的情,她失去力氣,然,再無力,還是得往前走,走得遠遠,別留在這裡徒增尷尬。 走啊!走快一點,快離開,離開無救的傷心。 她小跑步起來,不明白方向在何處,腦海裡小小聲音提醒她還沒下班,然,激動催促她的腳步,跑、再跑……一場沒有目的地的賽跑…… 跑過長廊、跑進樓梯間、跑過中堂、跑出掛號處,她在醫院門口撞上石邦隸。 「曲央,你去哪裡?」 石邦隸大手一抓,抓住無頭蒼蠅。 去哪裡?這問法不對,他應該問「哪裡她可以去」。 她的生活貧瘠,除了醫院、家裡,只剩她和紀驤的同居的大公寓。醫院有冗丸、家裡有為她擔心的長輩,而公寓……充斥著她不願想像的回憶。 「曲央,你在哭?」石邦隸勾起她的下巴。 「沒有。」她吸吸鼻子,倔強說道。 「是中國大陸飄來的沙塵暴,模糊了你的眼?」他頤著她的話說。 「要不是太瞭解你,我會認定你在諷刺我。」她的心情很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想和好好先生談天。 「你瞭解我?這句話才是天大的諷刺。」他笑得一派溫文。 「我知道你是好人。」搖頭,敷衍應對讓她好煩。 「那你知不知道我很欣賞你,一度動過追求你的念頭?」他笑笑,唇邊的酒窩深刻。 猛地抬頭,曲央被他的話嚇到。 她果然不知道,唉,他歎一聲。 「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我不是稀有動物。」 他真的很帥,也真的很誠懇,誠懇到讓心亂如麻的她想對他傾吐一切,只不過傾吐能解開眼前亂麻?恐怕不能。 「對不起,我今天心情糟透了,不適合受驚嚇。」 「瞭解,為了528的病人,孫芃芃是嗎?」石邦隸一語道破。 「你……」 「別吃驚,我的觀察力不壞。你打算怎麼辦?」 他真心想幫她,十天了,她的失魂落魄在他眼底進行,他想找她深談,卻怕交淺言深嚇著她,直到昨夜她二度昏倒,他想,她急需朋友。 打算?算盤是由她來撥打?不,她是被動的第三者,無權決定怎麼辦。 「你是醫生,應該很清楚,若要做人工流產,越早越安全。」 他又嚇到她了,曲央倒退兩步,「你怎麼知道……」 「昨天你又昏倒,剛好我在旁邊。」 說剛好並不妥切,應該說,他聽見她昏倒,冒著被揍的危險進病房探視。 幸好,這回在同一間醫院的紀驤病沒撥電話來,所以他沒替曲央接手機,他的關心沒被抓包。 「真好,接下來所有同仁,都知道我未婚懷孕。」曲央苦笑。 「沒那麼誇張,我學過一點中醫,昨天替你測量脈搏時,不小心把出來的。目前我擁有獨家消息,假使消息外傳,你可以把矛頭直接指向我。」 「不小心把出來?」她斜眼望他。 「好吧,我承認有一點點小刻意。」 他笑了,和紀驤不同,他很愛笑,而且輕輕一笑,彷彿太陽露臉,所有陰霾無所遁形。他是陽光男人,光和他接近就有溫暖感覺。 「你打算威脅我嗎?」 「是,要是你現在不陪我聊天,明天每一層樓的公佈欄都會出現你未婚懷孕的海報。」 她吐長氣,憂鬱指數上升。 「我後悔剛說的話,你不是好人,你是落井下石的壞蛋。」 「太棒了,我一直想擺脫陽光男孩的形象,今天總算成功。」 他拉過她的手臂,帶她到醫院外的花圃,就著石頭坐下,頭上一片蔭涼,腳底滿地青草,這是好地方,可惜她沒有好心情欣賞。 「告訴我,我可以幫什麼忙?」他單刀直入。 「我的孩子缺爸爸,你娶我?」她更狠。 「當父親不在我短程的生涯規劃裡面,不過對象是你的話……好吧,我勉強同意,是你還是我來安排一個婚禮?先說清楚,我這算仗義相助,可不是乘人之危。」他表情認真。 曲央苦笑搖頭。「你真懂得安慰女人。」 「我安慰男人功力也不壞,下次找個人實驗給你看。」 「不必了,我相信。」 他盤膝坐到她腳邊。 「我問過徐主任,孫芃芃的檢驗出爐,她的確得了愛滋病,她的病和紀先生有關係嗎?」他打起醫生專業,深入主題。 她看石邦隸一眼,他擔心她也染上病,這麼好心的男人呵,居然沒有避之唯恐不及,還主動找上門。 「沒有。」 「那就好,你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嗎?」 「當然。」她沒考慮過拿掉孩子。 「紀先生同意這個決定?」 他沒問出口的話是,他打算繼續和孫芃芃掛在一起,形影不離? 「他還不知道,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我大概必須自行處理。」自行處理,真悲哀的說法,女人,總是吃虧。 「既然你心裡有了定見,為什麼那麼苦惱?」 「我在想掩人耳目的一百種方法,好騙過你們這種學過一點中醫的男性。」 他大笑,為了她的幽默。「別想了,再過幾個月,不管有沒有學過中醫,都能看得出來。」 「這就是我苦惱的地方。」 「曲央。」 「什麼?」 「告訴紀先生吧!他有義務也有權利知道。」 「知道之後呢?他早早宣告,芃芃是他一輩子最重要責任。」備胎比不過責任,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你把我弄糊塗了,男女之間很簡單的事,被你們這種心思複雜的男女搞得很麻煩。」 「男女之間很簡單嗎?」 「就是喜歡和不喜歡,很難?」 「當然難。喜歡分「最喜歡」和「次等喜歡」。本來「次等喜歡」加上「責任感」是有機會贏的,但「最喜歡」出現,再加上「責任」和「同情」,「次等喜歡」勝出的機率轉眼變成零。」 石邦隸大笑,「你們真的很複雜。」 曲央想回話的同時,一個高大的影子自頭頂籠罩,抬頭,她瞧見冷漠的紀驤,她想說好久不見,但紀驤比她更快開口。 「這麼快就找到備胎?」 他的話令人難堪,尤其在石邦隸面前,他讓她下不了台。 石邦隸很有風度地站起來,臨行,他對曲央說:「接納我的建議吧!該知道的人還是該讓他知道,至於我,不收回自己的話,石邦隸仍然樂意氣仗義相助」。」 邦隸要曲央把懷孕的事告訴紀驤,也繞了彎告知,不管是否勉為其難,他答應的事不變。 但紀驤聽不懂,滿頭霧水感覺很壞,糾眉,他冷聲問:「你們之間熟到能打暗語了?你需要什麼仗義相助?」 他冷、她自然不熱烈,曲央語氣冰涼:「當備胎的有權利知道自己將被扶正。」 「你要扶正他?」這下子不是濃眉糾結而已,火焰從他鼻孔隱隱噴出。 她淺笑,低頭。 曲央佩服自己,這時候居然笑的出來。「如果你不扶正我,我就扶正他。」 「你在嫉妒芃芃?」 「有人陪我,我就不必妒忌,不好嗎?」 頭痛,是懷孕造成的貧血?她不十分確定,但她知道自己有孕婦症候群,情緒不穩是正常現象。 「為什麼是姓石的?」 「因為他很有禮貌,他稱呼你紀先生,而不是「姓紀的」。」她頂嘴。 「他在你眼裡全是優點,而我渾身上下都是缺點?」他怒目圓瞪。 「我們要在這裡吵架?」 「你還有更好的地點?」 睇他半晌,她拿手機撥電話,要同事幫她代班請假,然後對紀驤說:「我們回家談吧!事情懸著,對誰都沒有好處。」 第九章 她還是忍不住為他調一壺熱桔茶,煎一盤蔬菜餅。 芃芃不擅長照顧人,他也不會照顧自己,幾天工夫,紀驤已經瘦了一大圈。 總是,她的食物讓他倍感幸福,她的聲音讓他安慰舒坦,她就算什麼都不做,安靜待在他身旁,他便感覺人生有所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