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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湛露 「後來人家一見鍾情,於是和你退了婚。」溫廷胤聽得膩煩了,提前替她說了結果。「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若是你們成了親之後他才變了心,那你豈不是要守活寡?若是他到時休了你,你不是更沒面子?但你非把自己逼到離開京城,真是自虐。」 江夏離苦笑著搖搖頭,「你不懂,被退婚固然傷了我的面子,也傷了我的心,但我離開京城,不全是因為如此……」 溫廷胤望著她的眼,微笑道:「讓我猜猜……你離開京城是想引起他們的愧疚之心,然後害他們一輩子都活在內疚之中?」 「你真的以為我會是這麼單純的人?」江夏離的臉上忽然浮現起以前從未有過的深沉。 「從柳舒桐接近趙靜雪時,我便看明白了,柳家經商,而趙家也是經商出身,但趙靜雪的母系一族和皇室曾有姻親關係,所以趙家很希望能借助這個關係,為自己謀得更大利益,相比之下,我父親畢竟只是個小小侍郎,自然不比她有利用價值。」 她見溫廷胤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無奈地苦笑。「你沒想到我早已想明白了這一切嗎?不僅是柳舒桐,連趙靜雪看上柳舒桐也是有原因的。柳舒桐年少風流,女孩子看了都會喜歡,但趙家已是沒落貴族,雖有地位卻無財力,否則也不會寄居到我家,趙靜雪若是嫁到柳家,對趙家的重新興旺是有好處的。」 說到這裡,她的神情又黯了幾分,「其實趙靜雪本是個挺單純的孩子,只是她娘太會調教了,讓她也變得越來越有心機。她剛到我家時,想吃一顆桃子都客客氣氣地詢問,後來……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拿走我新做的衣服,只因為她『很好心地認為』我的臉色太不配這種艷麗的顏色了。」 她伸開胳膊,擺了擺袖子。這件艷麗的桃紅色衣服是他為她挑選的,當看到這個顏色的時候,她覺得有幾分好笑,卻又有點驕傲。溫廷胤是個很有眼光的人,他親自挑選這個顏色,必然是覺得她穿這個顏色不難看。 他望著她的笑容,似是猜出她的心思,也挑唇一笑,「那你應該慶幸,擺脫了一個會將妻子當作梯子來爬的未婚夫,也遠離了一個將親人當作自家奴僕來奴役的表妹。這麼說來,你跑到彭城當個酒坊的掌櫃,還真不像是為情傷心走天涯。」 「自然不是。柳舒桐退親之後,父親雖然很少說話,但看得出他是有些失望,不過不管怎麼說,趙靜雪也是我家親戚,不過家中那些姨娘和我幾位同父異母的姊妹一天到晚都在說風涼話,嘮嘮叨叨的,我實在是受不了這份憋氣,便給爹留了字條,帶了兩位僕人,就離開了京城。」 「就是你酒坊裡的小四和老王?」 江夏離卻反問:「你怎麼知道他們?你又不曾去過我的酒坊。」 溫廷胤笑道:「我就算沒去過,也是知道的,別忘了,你可是得罪過我的人,你的一舉一動,我當然關注。」 老話重提……江夏離現在對他的話總是半信半疑。按說溫廷胤應該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但是他又時常會做一些不合乎身份的詭異舉動。 比如說,突然從劉青樹手中接下押送她的這件事,好吧,就算他是出於人情,順手帶上她這個麻煩,那現在該將她移交刊部了吧,怎麼又私自決定把她先帶回瀚海山莊,還大張旗鼓的說要把她當作貴客來招待?若是被刑部的人知道了,不是會治他一個窩藏罪犯的重罪嗎? 她想到這裡,不由得看向溫廷胤,忽然發現他的一雙眸子如幽深的海水一般,青湛湛地笑望著自己,那笑意的背後,似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春光旖旎,讓她先是一怔,繼而--臉泛潮紅。 第7章(1) 江夏離這位「貴客」,在瀚海山莊出現後,受到多方矚目,溫家人都好奇地來打聽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怎麼會讓溫廷胤如此特別對待。 溫千姿很驕傲地向大家介紹她是一位了不起的著書人,但她從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是不解和輕視。 也是,除了溫千姿那種對她筆下故事極為熱中的讀者之外,誰會正眼瞧她這個三流寫手?連溫廷胤都對她的寫文能力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 所以,那為她舉辦的接風宴席,她也興趣缺缺,能躲就躲,反正她也明白,那些蜂擁而至的賓客們,都是衝著溫廷胤而來的,至於溫廷胤,從他們回到瀚海山莊之後,她就再也沒看到他了,不知道是去處理船行的事務,還是躲清閒去了。 但柳舒桐也來了,他成了所有人中唯一一個為見江夏離而來的賓客。 他一入山莊,便急切地到處找她,她本來是躲在一處假山後,但見他鍥而不捨的樣子,心想若是不出去見他,他是不會走的,她只好無奈地走出去招呼。 「桐哥,你也來啦。」 一見到她,他立刻將她拉至一邊,急急地說道:「夏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在彭城嗎?怎麼會認識溫廷胤?他又怎麼會和你這麼……親密?」 江夏離暗中叫苦,心想這些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該怎麼回答? 四處看看,卻不見溫廷胤的影子,這個答案又只能由自己解釋,只好硬著頭皮半真半假地說:「我和他的妹妹在彭城認識,正好我要回京,他便讓我坐他家的船,一起回來了。」 「可我看他對你的樣子--」 柳舒桐還想再問,江夏離忽然打斷他,「桐哥想知道什麼?一定要我說我和溫廷胤有什麼曖昧嗎?溫家少爺是何等身份,我這個沒財沒勢的醜丫頭,他豈會放在眼裡?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 他憂鬱地望著她,欲言又止,斟酌了好久才說:「夏離,我知道我退婚之事傷你很深,我也和靜雪商量過該怎樣彌補你。她說你在家中過得不開心,才會離家出走,她對你也頗為愧疚,甚至願意效仿娥皇女英,若你不介意--」 「我介意。」她再度打斷他的話,正色道:「桐哥,你要三妻四妾無所謂,但我不願意為了填補別人的愧疚,而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你若是對我還有一份尊重的話,就請不要再羞辱我一次。」 柳舒桐有些尷尬,「好、好,只要你高興,怎樣都行,只是我總要提醒你,溫廷胤這個人絕不簡單,都說無奸不商,他年紀輕輕,就成了溫家的主事者,不只是因為他做生意極有眼光和魄力,再加上他的心計深沉,已不是同齡人可以比擬的。 「最近我們柳家有生意要與他合作,他一直沒有痛快地答應,可是據我所知,他已經私下採取行動,截留了我們許多的貨源,顯然想要自己獨吞。你也說他是何等身份,為什麼獨獨對你這般不同,你可曾想過其中的緣故?」 江夏離故意打了個哈欠,顯得有些不耐煩,「你是想說,他要利用我是吧?好的,我會留意。不過我也不會待太久,就算是想親近溫船王都沒什麼機會了。」 「你哪天回家?我已經派人給你父親捎了話,說你回京城了,他必然想早點見到你。」 她歎了口氣,「桐哥,你還真是……熱心腸。」 若爹知道她回來了,無論如何都會想要見她,而日後她要是被押到刑部受審,父親很可能也會得到消息,真是想瞞都瞞不住了。 「到該回家時,我自然會回家的。」她都快沒有辭句可以應付他了,正好此時瞄到溫千姿從斜前方走過,忙說道:「溫小姐有事找我,我先過去問問。」 說完,她丟下錯愕的柳舒桐,快步往溫千姿那走去,才走到一半,忽然一旁斜伸出一隻手,將她一把拉到一稞大榕樹的後方,她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已經看清了對方的臉,馬上鎮定下來。 「溫船王終於肯出來見人了?」好老套的招呼,她自己說出口後都想笑了。 溫廷胤笑咪咪地看著她,「孺子可教。只是在面對柳舒桐的時候,怎麼那麼不瀟灑,還說你心中對他沒有怨恨。」 「堂堂溫家少爺,瀚海山莊的主人,居然也會聽壁角?」她看到他,忍不住牽起一絲笑容。 「不聽壁角,真不知有人在背後這樣編排我的不是。」他懶懶地回答,「看來溫家和柳家的生意合作可以全面告停了。」 江夏離吃了一驚,「不會吧?你只是為了柳舒桐說了你幾句壞話,就連生意都不和人家做了?你的心胸怎麼這麼狹窄!」 他冷笑一聲,「這時候還為舊情人說情?難道你沒看出來我是在幫你出氣?」 「幫我出氣?不敢當,我是何等人?草芥小民一個,蒙您不嫌棄,視我為得罪過您的敵人,雖然至今我仍不知原因,但只要您不挾怨報復,我就千恩萬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