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南凝 > 錯識芙蓉心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字體大小
背景顏色
 
           

第4頁     南凝    


  是她該回去的時候了。

  才踏入廳中,那兩個穿著便衣的人便齊齊站了起來,向她恭敬的行了一個面見皇族的大禮。「下官參見纖華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免禮。」明悅芙想讓他們起來,可那二人仍是單膝跪地,恭聲稟道:「皇上有旨,西南漸亂,為恐邊關戰事擾了公主靜養,命公主即刻啟程,隨下官返京。」

  「難為皇兄記掛……只是這事出突然,還請兩位容纖華再多停留兩日,收拾了一些隨身東西再走,可行?」

  明悅芙沒有打算帶太多東西走。這兒的衣服不可能在宮裡穿,她也沒有什麼飾品,需要帶的不過就是幾本她寫了批注的醫書,因此她和欽差說需要幾天收拾東西的時間,其實是在忙著把這兒的事情一一料理清楚。

  第一件事便是為柳輕依尋個可靠的人照顧,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個年紀尚小的師妹,偏偏輕依又不願與她同去京城。

  「輕依,以後在商大娘面前可別再調皮了,好好用功,一個人好好兒過日子,有事就立馬傳信給我,知道嗎……這玉珮就留給你作個念想……」她說著,解下那塊精巧的小玉珮,親自替柳輕依繫上,柳輕依紅著眼受了。

  將上馬車,明悅芙仍然不放心,站在門前絮絮叨叨的交代著,柳輕依眼中雖滿是不捨,卻還是笑得無比燦爛。「知道了,師姐你真囉嗦,像個老太婆一樣。」

  屋裡的男子前兩天便已送到大城裡的醫館去,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只需要靜養便能慢慢復原。明悅芙是請了村裡的小伙子把人送走的,她不想露面,更不願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要是他之後還回來找你,也別提到師姐的名字,就說是你救了他的,也只是把他送到醫館而已,知道嗎?」她想了想,又多交代了一句。

  「為什麼呀,師姐?」

  「這男人畢竟和朝廷有些關係,會不會有一天在京城見面也不知道,師姐不想以後徒惹麻煩。」明悅芙三言兩語,把當中難處輕輕帶過;說她小心太過也好,可一個公主,名聲卻是很重要的。

  當初皇上是用養病的名義將她送出宮的,若是回京之後,又另外傳出什麼流言來,對皇家的面子並不好,她必須杜絕一切的可能性。

  還想再多說些什麼,等在車旁的便衣護衛已經開始在催促了,明悅芙只得上了馬車;啟程前,又貪戀的看了一眼這個她住了好幾年的地方。

  她是真的捨不得這裡,卻也不得不離開這裡,局勢不允許她再任性下去,而她有了這幾年的自由生活,已經比京裡的許多皇子公主幸運多了。

  放下車簾,明悅芙閉上眼睛,不敢再多看窗外一眼,也不敢仔細去聽師妹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的啜泣聲。

  這青山河谷,只怕此生再也不能得見,多望一眼,她只會多一分不捨,可就算不去看,她又怎可能忘記?

  這兒的一草一木,早已深深刻在她腦海裡,不可能忘記。

  第2章(1)

  時光匆匆又過了一季。這西南邊境高些的山頭有的已降了雪,而這場仗,在柏雲奚於半個月前引風關巧妙用兵,大破敵軍主力之後,也近了尾聲,平時整肅的兵營,此時到處洋溢著歡欣鼓舞的氣氛。

  自從戰區移至西南,兩方戰事便有些膠著,不少士兵更受不了這熱氣瘴癘,紛紛病倒;前陣子更傳出柏雲奚中伏戰死的消息,士氣低迷,又連吃了幾場敗仗,主帥嚴光心中雖急如火燒,卻也一時無法。

  誰知本以為戰死了的柏雲奚竟突然出現,還帶回了有效的醫方,讓士兵們的情形紛紛好轉起來。

  回營沒幾日,柏雲奚便請披戰甲,點了一支人馬出營,直取引風關。

  此一役大快人心,柏雲奚僅以區區五千人馬,在十日內便急速拿下素來號稱易守難攻的引風關。看著關上升起嘉昌軍旗,群情激盪無比,不少人更是欣羨那支隨柏雲奚出征的人馬,恨不得自己是其中一員。

  照每日慣例巡視了軍營一圈之後,柏雲奚便直直回了自己的帳子,一路上遇到的士兵皆過來恭敬的向他問好,話裡話外都是對他的推崇之意。

  這些血氣方剛的軍七士向來尊仰真正有能力的人,柏雲奚年紀雖輕,卻已折服了全軍上下的心,人人儼然將他當成主帥大將軍般崇敬。

  而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笑著應對,絲毫沒有身為大功臣的架子。

  進了帳內,裡頭正有一個人站在案前,似是已等候多時。柏雲奚定了定神,盡量想讓自己看起來如常鎮定,但語氣裡的小心翼翼卻洩露了他的緊張。「韓衡。」

  「將軍。」韓衡轉過身,單膝跪地,向柏雲奚行了一個禮。

  「那件事查得如何了?」不等韓衡起來,他便一把將他拉起,急急問道,語氣中甚至有一絲迫切。

  當初他誤中敵軍埋伏,跌下谷底落入水中,勉力支撐了一陣,不顧劇烈的動作讓他的血流得更快,最後當他好不容易上到岸旁,卻已沒力氣再爬出水裡,便昏了過去,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恐是凶多吉少,非將性命賠在那深山惡水當中了。

  怎知三個月前,待他清醒過來之時,卻發現自己竟身在姜城的一座大醫館裡,身上的傷勢也已恢復大半;那服侍藥僮告訴他,他是被人給送來的,來時身上的傷都已收口,只是依然昏睡了好幾日,送他來的人留下了足夠的診金之後便走了。

  然後他便想起自己在渾渾噩噩間,耐心無比照料自己的那個人;但一問之下,才知道醫館裡沒有女子,當時,他還疑心是自己作夢。

  可袖袋裡分明藏著一片湖水綠的衣角,還有腰間給人掛了一個錦袋,打開一看,全是一些藥方子,詳細載明瞭用法配量,還附了一張小紙條,寫著讓他帶回軍中,以此治軍士水土不服的毛病。那字跡娟秀,卻沒有落款。

  兩樣證據,在在證明他在昏睡中聽見的聲音確有其人。

  可他卻不能馬上去尋她。韓衡找到了他,告訴他幾名主將合議,向引風關派出重兵;兩軍開戰至今,互有勝負。論兵力,西狄雖略遜一籌,可嘉昌大軍初來乍到,對此地風貌瞭解不多,也吃了許多暗虧;而引風關易守難攻,若是能一舉將之奪下,西狄便少了一道天險門戶,此戰大勢亦可抵定。

  若是從前,柏雲奚聽聞此計自然不疑有它,但他已被出賣了一次,心裡斷不可能盡信無疑。

  回想那場埋伏,對方像是早已知道他何時會經過那裡,會帶領多少人馬,一切都是事先計劃好的。

  很明顯的,嘉昌軍內有敵方的奸細。

  想起那場包圍,柏雲奚依然覺得心痛無比。那次行動異常機密,只有很少的幾個人知道;可他們方行至半途,便忽然出現一支伏兵將他重重包圍,逼至崖邊,斷了所有的退路,那五百士兵,當場便給殺盡。

  五百個年輕的生命本是懷抱著凌雲壯志,離家千里只為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卻不是死在戰場上,只一刻間,便命喪於一場陰謀詭計;那一刻,看著一具具身軀倒下,不再喘息,眼中猶有不甘之意,他只覺心如刀絞,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腰間生受的那狠厲一刀,本是砍向他胸口,卻半途改了方向。

  「我不要你死得那麼快,我要你苟延殘喘的看著自己血流而盡,慢慢看著自己死去……輸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那敵將戴了面盔,看不清臉面,由上而下的睥睨著他。他能感受到那目光盯著他,十分惡意,就好像一個人毫不費吹灰之力的玩弄著手中的螻蟻般那麼輕蔑,而他絲毫無力反擊。

  那句話,譏刺無比,他被強迫跪在那敵將的腳邊,卻倔強的沒有開口;戰場上,敗者沒有質問和生氣的權利,而他,更不可能討饒認輸。

  不留活口,自然是對方打定主意,要他們無人可以回營通風報信,可對方千算萬算,大概也算不到以他這般傷勢竟還能活下來。

  還有韓衡,聖上派給他的影衛,當時就在一旁,明智的潛伏了起來,沒有現身。

  後來那敵將甚至派人在那附近搜過好一陣子,似乎是想找到他的屍體才能安心,韓衡便尋機弄了一具屍體,對方這才收手,把那屍體高掛營門,每日唾罵,存心要羞辱嘉昌。

  韓衡回營後,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便隱瞞了那屍體是假的消息,獨自暗暗查訪了數月,依然遍尋不著柏雲奚的下落,幾乎也以為他真的就這麼死了,急得差點回京請罪。最後好不容易才在姜城尋到他。

  柏雲奚身上的傷當時已好了大半,聽了韓衡所說的軍中情形,當機立斷寫了一封密信回京,又尋了個時機潛回軍營,和主帥嚴光徹夜密談,可對於奸細是何人,卻是沒有半分頭緒。

紅櫻桃愛情小說書庫,做最好的愛情小說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