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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南凝 嘉昌王朝,獻光十二年,平德京。 這年,時序才剛入夏,京裡就陸續發生了幾件大事,讓百姓們茶餘飯後閒暇無聊時便要拿來說上一說;而這幾件事裡最受人關注的主角之一,莫過於深受今上寵信的護國將軍柏雲奚。 說起這位護國將軍,整個嘉昌王朝的百姓們都會豎起大拇指稱讚得緊,其功績天下間無人不知。柏雲奚少時便侍從昔日太子——即今日的皇上;後先皇猝崩,奪位戰中力擁當今聖上坐穩金鑾殿上黃龍椅。待朝中事定,又復請出戰西狄,初任先鋒,就在戰局最為僵持不下時,於引風關大敗敵軍,此戰後便在西關威名遠揚,邊境來犯者若聞柏將軍在此,無不聞風喪膽,失卻戰鬥信心。 然柏雲奚並不以此功績為傲,推拒了皇上的重賞封賜,自請戍邊,一心為國,上甚悅之,封為護國將軍,賜龍吟劍,特許持武上殿,一時恩寵無雙。 也曾有回京將士盛讚其人謙和,治下嚴謹,還與兵同食,戰場上身先士卒,堪比古之名將風範。 百姓皆道:「國有柏雲奚,聖心可安矣。」 仲春時,西狄率部來犯,柏雲奚定計果決,大敗敵兵,卻於亂軍中一時不察,身中毒箭。柏雲奚勉力支撐,有條不紊的繼續指揮戰局,直待得勝鳴金回營,便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自此昏迷不醒。 今上聞知此事,痛心疾首,本著愛惜之意,速命人暗接柏雲奚回京,著令太醫院不計代價救治;可因時日拖延,毒根已深,雖費了一番功夫清毒,柏雲奚仍舊不曾醒轉,只能勉強以湯藥吊著一線性命。 柏雲奚年屆二十五,卻以國事為先,未曾娶妻,若此回有個三長兩短,柏家恐要斷了香火。 因而便傳出柏府有意尋一門親事為柏雲奚沖喜。 一時間京中家裡有適齡女兒的,莫不趕緊另外說好了親事,就怕自己好好的女兒做了沖喜新娘,嫁過去便要守活寡,做個將軍夫人雖然風光,卻是比不上一生良人相伴在側來得實際。 對護國將軍景仰同情是一回事,牽扯到自個兒身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過不了幾天,將軍府卻突然開始張燈結綵,府內府外整治得煥然一新,喜氣洋洋,儼然即將辦親事的模樣;有好事者便四處打聽,事情漸漸的便傳了開來。要說將軍有多深受聖上眷顧,單看這門親事就知道了。 原來是今上大筆一揮,數日前一道聖旨送入將軍府,言讓纖華公主下嫁「沖喜」,十日之內便是吉期。 這消息有如野火燎原,立馬燒遍了京城,有人感歎柏大將軍果真深受當今聖上賞識,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定能逢凶化吉;有的則替那位妙齡公主感到可惜,這麼一位金枝玉葉,也許過門不久便得做了寡婦;然而更多的是對今上的肯定,看今上這麼對待柏大將軍,其他百官們能不更加賣命以報皇恩嗎? 皇城內沉水宮裡亦是吵作一團,許多嬪妃和公主皇子一聽見這消息,便都急急趕往沉水宮,想問問被皇上欽點的當事人纖華公主的意願。 纖華公主本姓明,名悅芙,入宮時封號纖華,位份是側公主,今年正是一十八歲,芳華最盛之時,在宮內是出名的人美性子好,隨和也開朗;加上公主並非先皇親生,而是太后的閨中密友臨終時托孤,由先皇認了作義女的,與宮中眾人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利害關係,因此人緣可說是十分不錯,亦深得當今皇上疼愛,根本將她當作了親妹妹看待。 「我沒有意見,皇上怎麼決定,我便怎麼著。再說為皇上分憂,去替他照顧這麼一個重要的臣子,也是芙兒應該做的。」對著眾人的勸阻,她只是微微笑,絲毫不見焦慮和勉強。 這話一傳開,老百姓們更是對這件事津津樂道,並一致覺得這位公主絲毫不見架子,說的話亦得體大度,正是柏大將軍的良配。 此事一時蔚為佳話,成了嘉昌王朝一頁絢麗的插曲。 第1章(1) 嘉昌邊境西南,多高山並列,縱谷橫穿,往往山腳如春萬紫千紅,山頂卻猶自銀妝白雪未溶,當地人對此風情素有山頂掛棉襖、山腳風吹紗之說。 這兒的村寨多築在半山腰上的平壩子,山腳因地瘴濕熱,只在河谷沿岸聚集了一些採藥草維生的小村落。若是這一山的人要過另一座山去辦事兒,有兩種方式,一是慢慢下到山腳,撐船渡過那湍急險峻、名不副實的淨江,最後再慢慢爬上山;這樣緊趕慢趕下來,少說也要兩天左右的路程,這當中還不能計上路上遇到野獸攻擊,天黑迷了路線,水勢大時得等上好幾天才能過江等等因素。 另一個方式便快捷多了,那就是到每座山下最大的幾個村子,花些錢乘溜索流籠,半天就能過去,除了風大時危險些,其餘時候還是很安全的。 淨江邊的一個小村裡,住著一個有名的怪神醫。 稱他是神醫,那絕不是虛名。附近幾個山頭的人都知道,就是再難再偏的病症抬到他面前,治好那也是遲早的事,端看他老人家心情如何。這神醫怪就怪在這兒,他來者不拒,不管什麼對像什麼病都照醫不誤,診金倒也不貴,看心意奉獻就行;可老神醫卻有個不太好的習性,他以折磨這些病號為樂。 差別只在於他看順眼的便治得快些舒服些;看不順眼的人,例如地方惡霸之流,便治得他發誓再也不敢上門一步;不管手法輕重,這神醫折騰人的本事絕對跟他的醫術一樣齊名。 神醫晚年收了兩個徒兒之後,便收拾包袱雲遊四海去了。本來當地人提心吊膽的,就生怕這兩個徒弟醫術沒學好,光熟練了那些折騰人的手法;誰知幾次義診之後,當地人就對這神醫的大弟子很是心服口服,望聞問切是一點也不馬虎,用藥開方更是毫不遲疑,看過的病人都讚不絕口;最重要的是,這位嬌嫩嫩的小姑娘並不學她師父大興折騰病人這一套。 沒錯,這神醫收的兩個弟子便是兩個嬌滴滴的小女娃兒。 一大早,日頭才剛打東邊出,那草尖上的露珠都還沒蒸散掉,明悅芙已經挽起了袖子,蹲在高腳樓後邊的苗圃給藥草和青菜除草施肥。 她才十四五歲的模樣,整個人看上去還有些水嫩稚氣,可已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一頭長髮梳了烏溜溜的一根辮子,一雙大眼水靈靈的轉,嘴角總是微翹著,兩道濃眉沒有破壞整體的和諧,反給她增了一分英氣和精神。她的動作輕快,嘴裡還哼著小歌,年紀雖小,做起事情來已經十分有模有樣。整完了藥草園和菜園,再洗淨了雙手到屋前去翻撿鋪曬的藥材。 一個村民背著竹簍子從門外經過,吆喝著和她寒暄。 「明大夫早哎,老頭子這會正要山上去,您缺啥藥材不,我給您多注意著,見著就立馬鮮採回來。」 「謝謝您古根伯,昨兒山裡才來過人,藥材齊得很,別多費心了。這時節山裡毒蟲多,您那驅蟲藥帶著沒有?沒的話我這兒還有。」明悅芙抬頭,看見來人便笑彎了眼睛開口招呼,聲音清脆,說話不疾不徐,聽著很是舒心。 「帶了帶了,不勞明大夫費心,使完了老頭子再來拿。」古根伯回頭喊著,一面已經漸行漸遠。一般上山都得趕早,萬一天晚了還耽擱在山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明悅芙一直目送著老人出了視線,才笑著低下頭繼續做手邊的事兒。 她喜歡這一片山,也喜歡這些淳樸的村民。想當初師父一走,這些村民雖然看她年紀小,不太相信她的醫術,對她們師姐妹的生活卻還是很照顧的,天天東家送米,西家送菜,有的乾脆提著一整鍋粥上門來逼她們一頓飯就給吃完,弄得她得多做好些體力活兒才不致像吹氣一般瘋長肉。 後來她聽說了師父過往治病的那些豐功偉業,忍不住為自己和師妹流了一大把冷汗,暗暗慶幸著多虧了這些村民心地純實,竟然沒趁機在那些個菜裡下藥投毒好一報被整的老鼠冤。 一直等她把院子裡的工作都結束,日頭也快掛到中天上了。明悅芙一身皮膚白得像塊嫩豆腐,向來最怕曬,便躲進了屋內研讀醫書,讀著讀著,便神遊去了。 屋內很靜,這兒很少有病患前來,大多時候是由她提了藥箱,不辭辛苦的到病人家出診;往往這樣一來二去,才幾年時間就已經把附近幾個山頭都摸了個透。 近來西關的戰事已經漸漸打到了這西南邊境,山裡的村民對那些事兒是不太關心的,他們只求溫飽無病,不受上位者欺壓就好;可明悅芙卻不能不關心,情勢若是一緊張,她便得馬上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