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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鄭媛    


  「譚小姐,我開始懷疑,妳到台灣的目的是什麼!」利曜南的聲調陰沉。

  話筒這頭,智珍抿嘴輕笑。「勞駕利先生主動找我,還真是不容易。」她幽幽道,這可是實話。

  「妳找上我的未婚妻,讓她受到驚嚇,我想譚小姐早已料到我會主動找妳。」

  「您的未婚妻?」智珍語調無辜。「我剛到台灣與您的未婚妻並不熟識,又如何能讓她受到驚嚇?更何況,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嚇人--」

  「譚小姐,如果妳想談生意,大可以跟我的秘書另約時間,不需要拐彎抹角,特地到高爾夫球場結識我的未婚妻。」

  「我想利先生是誤會了。」她輕笑,十分愜意地玩弄起髮梢。「您提到球場,指的是近三天的事嗎?這三天正逢週末假期,帝華銀行楊日傑楊總約我打球,盛情難卻,他那麼熱心又那麼好客,我實在無法拒絕。更何況,未來『聯合營造工程』,與楊先生也許會有合作機會。」

  彼端忽然陷入沉默。片刻後,利曜南冷冷地道:「我以為譚小姐已經有未婚夫了,似乎不適合與楊日傑這樣的人走得太近。」

  「利先生,您想到哪兒去了?況且我實在不瞭解,您所謂『楊總這樣的人』,指的是什麼意思?」智珍掩嘴嗤笑,嬌懶之聲十足嫵媚。「再說,剛才我已經解釋過,楊總與我只是事業上的合作關係。」

  「不過到目前為止,還看不出譚小姐到台灣的目的,打球吃飯?」利曜南的聲音很冷。

  此時馬國程正敲門走入利曜南辦公室,見老闆正在講電話,他轉身想走,利曜南卻打個手勢示意他留下。

  今天是週日,況且此刻已經晚間七點,然而對利曜南與其助理而言,並無一般人所謂的「休息時間」。

  「利先生有興趣想知道我的目的,不妨約個時間深談?」她未輕易被激怒,反而巧笑倩號,柔媚以對。

  利曜南沉聲低笑。「這就是譚小姐花了三天時間,接近芳渝的目的?」

  但電話這頭,利曜南冷峻的臉孔卻沒有絲毫笑容。即使明知她不可能是欣桐,但對於譚智珍,他始終有一股疑慮,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懷疑……

  先是一擲千金、出手闊綽,再來顯然別有目的接近他的未婚妻--縱然到現在為止,譚智珍的動機不明,但他肯定這絕不是一般女子的作為,更不會只為一般目的。

  第5章(2)

  「利先生,請恕我直言,我在想--您是否認為我的年紀太輕,不足以與您談論投資專業?否則為何我每回邀您見面,都如此的不容易呢?我想今天如果換成董事長邀請您,您必定不會三番兩次一再拒絕吧?」

  「依我對譚董事長的瞭解,一旦知道楊日傑的目的,他絕對不會赴約。」利曜南冷淡的回答很迂迴。

  智珍露出微笑。如此謹慎富含機心,這才像傳聞中的利曜南。「利先生以為,楊總的目的是什麼?」她笑問。

  「這要看譚小姐此行來台灣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利先生一直不肯與我見面,那就永遠不會瞭解。」

  話筒傳來利曜南低沉的笑聲。「譚小姐,妳的手腕很高明,我不得不佩服,令尊教導有方。」

  「利先生?」她故作不懂,心中卻雪亮明白,魚兒上鉤了。

  「今晚十點,紅獅金控頂樓總裁室見面。」

  不等譚智珍回復,利曜南掛掉了電話。

  馬國程已等候許久,他知道利曜南必定有事情吩咐。

  利曜南坐在辦公桌後,沉思片刻才開口。「Vicent,欣桐去世那一刻,你也在醫院。當時我被打了一劑麻醉針,數分鐘後不省人事,而你是清醒的,那時候醫院做了哪些措施?」

  「如之前我跟您報告的,醫院按照急救程序,做了一切該做的措施。醫師於兩個小時後宣佈朱欣桐小姐腦死,並且放棄急救。」儘管殘忍,馬國程仍然只能如實回答。

  這是利曜南意料中的答案。事實上,他知道一切急救措施只是程序,無濟於事實,因為他已親眼看見欣桐停止呼吸……

  而那一刻,至今想起,仍然狠狠地凌遲著他的心臟。

  「急救當時,你應該不在現場?」

  馬國程愣了愣。「是這樣沒錯……但是急救當時,芳渝小姐也在病房內,更況且--」猶豫半晌,他狠下心把話說完。「況且未小姐送進火葬場之前,我們親眼看見她的棺木蓋上--」

  「我知道。」利曜南嘶啞的聲調顯得疲憊。「你找我有事嗎?」

  「我已經遵照利先生您的指示,將芳渝小姐送回家。」馬國程答道,臉色顯露一絲困惑。

  「有事?」

  「芳渝小姐她--她似乎受到驚嚇,精神狀況不佳……」

  「她可能太累,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利曜南冷淡地道。

  「是。」馬國程沒有多言。

  剛才等候利曜南講電話同時,他已聽到部分對話內容,大概猜測到李芳渝已見到譚智珍。之前朱欣桐急救無效時李芳渝也在場,難怪她見到容貌酷似朱欣桐的譚智珍會如此驚嚇。

  「今晚我會睡在辦公室,你先下班。」利曜南頭也不抬地道。

  馬國程欲言又止,他猶豫再猶豫,最後終於一句話也沒說,沉默地開門離去。

  三年來,利先生時常睡在辦公室,馬國程明白,利曜南是用工作麻痺自己。

  利曜南甚至連住家都甚少回去,更遑論那一座他馬國程只去瞧過一遍、位於陽明山上的深院大宅……

  據馬國程所知,自從那座大宅建成後,利先生到大宅的次數前後加起來--

  總共還不到三次。

  #

  晚間九點整,智珍開門下樓,正準備出發到紅獅金控,應邀赴約。

  她沒料到,一走出公寓,姜文竟然就站在門口。

  「三天避不見面也不接電話,智珍,這實在不像我所認識的妳。」姜文神色憔悴,臉上的鬍渣並未清理。

  智珍看著他。「有事嗎?」沉默半晌,她淡淡地問。

  「會沒事嗎?」姜文反問,他苦笑。「妳的懲罰已經夠了!我可以再跟妳道歉一次,但是請妳不要再這樣折磨我--」

  「姜文,」她打斷他激烈的控訴,直視著他。「我知道你是業餘賽車手,但你也清楚,我一直不贊成你參加賽車。過去我也曾經多次勸過你,為了你年邁的母親,請你一定要愛惜自己的生命,但這一次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難道這三天妳對我不理不睬,就不過分?!」他反駁。

  智珍深吸一口氣。「我們的重點不同,就不會有交集。」她冷靜地道。

  姜文冷笑。「是嗎?!我倒覺得,自從董事長調派妳到台灣出差後,妳就像變了一個人--起先是對我隱瞞調派到台灣出差的事,之後妳竟然連搭機到台灣,都不事先知會我一聲!」他進一步指控。

  「這是公事,公私不分的人是你。」智珍仍然冷靜。「你要求董事長一併將你調派到台灣,你明不明白這對董事長而言,是非常為難的事--」

  「好了!」姜文突然大喊一聲。

  智珍未說完的話哽在喉頭,她感到姜文的情緒失控。

  看到智珍臉色蒼白,姜文後悔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妳的!」他急忙走到智珍面前,握住她的手臂,急著尋求原諒。「我是說算了,我們不要再爭執什麼妳對我錯了!妳明白我現在心裡很慌,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發生過這麼嚴重的爭執……」

  「我還有事。」她忽然掙開姜文的掌握,然後退開。

  他愣住。

  「對不起。」智珍面無表情,沉默地轉身走開。

  公寓大門前,姜文就像個木頭人般,一動也不動地,怔立在原地。

  #

  智珍提早十分鐘到達。

  她佇立在對街,凝望夜色中燈火璀璨的紅獅金控。

  這座壯觀的建築物,可說是大安區指針。看得出整幢建築物曾經過燈光設計師精心規畫設計,夜幕中,紅獅金控在燈光的投射下被妝點得嫵媚神秘,與白日的壯麗宏偉不同,別有一番風味。

  此時銀行大門已經深鎖,準時十點,智珍看到銀行前方的固若金湯的鐵網門,居然緩緩開啟。

  她站在大門前,瞪著自門內走出來的男人。

  「妳好像很驚訝?」利曜南神態輕鬆。

  意外地,他的心情看似頗好,臉孔不似平常那般冷峻。

  「我沒有猜到,你會從正門走出來。」她見到側門處燈光明亮,有警衛二十四小時看守。

  「迎接貴客,自然要敞開大門。」他咧開臉。

  看到他的笑容,因為太過出乎意料之外,她愣了半晌。

  「請進。」他沒有忽略她的錯愕,然而他的神色詭譎得雲淡風輕。

  智珍跟著他走進銀行,這氣派的大廳她不是頭一回光臨,然而夜裡不似白天人多,此刻顯得空蕩蕩的,六百坪的空間大得嚇人。

  「除了大廳,妳沒到過銀行,也許我該請妳四處參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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