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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燕飛    


  源蒼龍明白她的心事,只細心的幫她披上衣裳,嘴上雖然不說一字,但眼神動作裡全是說不出的溫柔輕憐。

  好半晌,她終於鼓起勇氣望著他。

  我的神呵!楚寄悠在心裡狂烈地一遍又一遍喊著他的名字。

  他也心有靈犀般的望著她。

  天地寂靜,無聲,更勝有聲。

  ☆ ☆ ☆ ☆ ☆ ☆ ☆ ☆ ☆ ☆ ☆ ☆ ☆ ☆

  每天,源蒼龍都會抽出一些時間陪她下棋、談天或應她要求告訴她一些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則和他報告蒔花養草的心得或是自己天馬行空的幻想;更多時候,兩人是什麼都不做的依偎在一起,享受著彼此陪伴的時光。

  此刻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一扇紙窗上映出兩個交迭的影子,像極了兩隻無憂無慮的愛情鳥。

  「現在想起來,我還真得感謝那天慕風把我迷昏後送入洞房。」每當提起他們成親那天的糗事,兩人總有聊不完的話。

  「什麼呀!原來你是被迷昏後抬進房的,我還以為你是喝多了不省人事呢。」

  「笑話,我酒量好得很,若不是慕風下藥,我不可能醉倒。」

  「就愛吹牛皮。」她取笑他。

  「嘿!妳該慶幸慕風下的只是迷藥而不是春藥,要不然野獸發起情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敢保證唷。」他在她頸間亂嗅一通,裝成一副要吃掉她的模樣,逗得她直往後縮。

  「還說呢!那天見他把你丟到床上,害我不知要睡哪兒,只好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還腰酸背痛的。」

  「是啊,還流了滿臉的口水呢。」他羞她。

  「我……我哪有流口水,你亂說。」

  「誰說沒有?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他做出指天發誓狀。

  「你這個壞蛋!只會嘲笑我。」她不依的別過身子。

  「我怎麼會嘲笑妳呢,疼都來不及呢。」他哄著她。

  「那……你有沒有後悔娶了一個這麼不賢慧的娘子?因為當初你娘想要的並不是像我這樣的媳婦兒。」提到這點,楚寄悠多少有些自卑。

  「當然沒有。我不許妳這麼說。」

  見楚寄悠低頭不語,源蒼龍安慰她說:「我喜歡像妳這樣天真個性的姑娘,而不是我娘鍾意的大家閨秀。」

  聽見他提起「大家閨秀」四個字,她心裡的那根刺便隱隱作痛。姊姊的事已逐漸成為她心口的一樁心病。

  「怎麼不說話了?」他故意問她。這幾天他們並沒機會聊到那天在楚家的事,可是他知道她心裡所受到的衝擊。

  「其實到現在,我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姊姊竟和何先生私奔的事。」她悶聲說。

  「為什麼?」

  「因為姊姊向來柔順,不可能做出這麼叛逆的行徑,一定是何先生拐騙她的。」她忿忿的說。對於姊姊沒交代一字半句便失蹤,她覺得無法接受。

  「難道妳從沒想過,或許他們兩人是相愛的?就像我們一樣?」源蒼龍由背後攬抱住她,並將下巴擱在她肩上,親暱地磨蹭著。

  「可何先生是那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畫匠……」她覺得姊姊若跟著這種男人,肯定要吃苦頭。

  「愛情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一件事,就如同我娘認為要大家閨秀才配得上源家,可是我喜歡的偏不是這樣的姑娘;同理,或許妳姊姊的想法和妳不同也說不定。況且若不是何先生的緣故,我們一輩子也不可能相遇啊。」他試著點醒她。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若沒看到姊姊過得好,我還是放不下心。」她沉思了會,點頭。

  「這還不簡單,我讓洪福多派幾個人去找他們不就得了。京城雖大,若真有心要找人還怕找不到?」

  「真的?」她驚喜的問:「你真的願意幫我?」她為了這件事情簡直傷透了腦筋,左思右想就是不知如何向他開口,聽見他主動提起,她覺得開心極了。

  「只要妳寬心,快快樂樂的過日子,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以後心裡有什麼煩惱,妳得直接告訴我,不許見外。」

  「好,勾勾手。」她伸出小指,臉上泛出只有受寵的小女人才會有的光采。

  他喜歡她這樣稚氣的舉動,也伸出手指和她勾了勾。

  ☆ ☆ ☆ ☆ ☆ ☆ ☆ ☆ ☆ ☆ ☆ ☆ ☆ ☆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間,他們在別莊已住了將近一個月。每隔一、兩天,洪福便會到別莊一趟,一則帶來待處理的帳冊和各處店舖的消息,二來則順便向源蒼龍報告源府裡頭的近況。

  通常這個時候楚寄悠都會到廚房裡去幫陳嫂的忙,順便學點簡單的家常菜或是道地可口的小點心,再不然就是在花園裡幫陳伯照料園子裡的花草。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每天都過得充實而快樂。

  「唉呀!少夫人,您拿著花鋤做什麼?您當心些,這鋤頭重。」陳伯見楚寄悠拿花鋤掘上,大驚失色的由花園另一處奔來。

  「陳伯,你幫我將這個缸子埋到土裡,記得要將土埋到缸口,只要埋一半多一些就好,留一半在外邊。」楚寄悠放下花鋤,擦擦額頭上的汗。

  「少夫人,您埋這陶缸做什麼?」陳伯一邊搬陶缸一邊不解的問。

  「秋天到了,我想將池子裡的那幾條名貴錦鯉移來這兒養著。這陶缸埋在土裡冬暖夏涼的,魚兒不容易生病,照顧起來也方便。等冬天下雪的時候,你記得在缸上蓋些稻草。還有夏天下雨的時候,缸上要鋪層荷葉,若讓雨水落在缸裡,錦鯉恐怕會生病,減損了價值。」解釋完後,她繼續鋤土,打算挖另一個洞。

  「欸,少夫人,您別忙,我來就好了。我們莊稼人雖不懂這些養魚的大學問,但出出死力挖幾個坑倒是沒問題。」陳伯搶過鋤頭。

  「沒關係,我喜歡在這弄這些有的沒的。」見鋤頭被陳伯搶走,楚寄悠聳聳肩,又轉頭幫那幾盆石蘭施肥,施完肥,又拿起陶壺幫海棠樹、石榴樹澆水,忙得不亦樂乎。

  「少夫人,您這樣真叫老夫汗顏。難得您來,卻老讓您做這些粗活。」

  「噯,陳伯,您別說這些傻話。我娘家的園子也是我一手照顧的呢!您老人家若不讓我動手,看著這麼多美麗的花兒,卻不能親近,我才覺得難過呢。」她起身望著園子裡欣欣向榮的玉簪花、石斛蘭、夾竹桃、繡球花和虎耳草,抱怨說:「還有,我不是讓您叫我寄悠嗎?怎麼您老是改不了口。」

  「哎唷!這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少夫人。陳伯雖是個莊稼漢,可是這尊卑有別的道理老朽還懂一點,可不能亂了分寸,您是龍少爺的妻子,因此叫您一聲少夫人是應該的。」陳伯再三解釋。

  「這裡是別莊,又不是源府,沒人管這些囉囉嗦嗦的規矩,您若再這樣拘束,我可不依嘍。陳嫂老早就改了口,偏偏您就是食古不化,再這樣下去,您真的會變成又老又朽的老古董喔。」

  「好吧,老朽……呃……我就依少夫人的意思叫您一聲寄悠吧。」陳伯考慮了老半天才說。

  「這才是嘛!」她俏皮的笑開。

  「寄悠,寄悠!」長得福福態態的陳嫂朝她招手。

  「陳嫂妳叫我?」楚寄悠丟下陶壺,蹦蹦跳跳的跑到陳嫂跟前。「哇!什麼味道?好香喔!」

  「這是水晶包子,剛出爐的,快嘗嘗好不好吃?」陳嫂小小的眼睛笑起來便瞇成一條縫,楚寄悠最喜歡看她像彌勒佛似的笑顏。

  「陳伯,吃點心嘍!」楚寄悠朝園子裡的陳伯用力揮手。

  「噯,洗了手再吃。」陳嫂拍掉楚寄悠貪吃的小爪,咕噥道:「看妳這白白嫩嫩的手都沾滿花泥啦!陳伯這老傢伙也真是的,自己的活兒不好好幹,倒會拖妳下水。」

  「這是我自己愛做的,不干陳伯的事嘛。」她吐吐舌頭,慌忙在陶盆裡洗了手。陳嫂是個不拘小節的婦人,雖然和源蒼龍、楚寄悠二人名義上是主僕,但她不卑不亢的態度,反而讓他們對她更加敬重;而且她把楚寄悠當自己小孩子看待,又像是只母雞般護著小雞,殷殷照顧楚寄悠,因此楚寄悠也十分喜歡陳嫂,私心裡已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娘親。

  「嘿,老太婆,別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寄悠方才說她娘家也有這麼個園子,裡頭的花草都是她一手打理的哩。」陳伯走過來說。

  「唉唷,你這食古不化的老頭兒終於改口啦!」陳嫂大感驚奇。

  「是啊。方纔我好不容易才說服陳伯的呢。」楚寄悠捻起一個飽滿的水晶包,不顧形象的大口咬下。

  「我就和妳說他拗得像頭牛似的。妳趕緊算算看,這一共花去多少時間啦?」

  「唔……我算算,唔……總共十九天。不對不對不對,是二十天!」楚寄悠邊嚥下水晶包子邊掰手指算日子。

  「什麼東西二十天?」陳伯一臉的疑惑,完全不懂眼前兩個女人家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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