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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俞弈 「媽,我做的曲子現在已經登上日本第一暢銷的冠軍寶座,那個唱我作的曲子的小子還因此一炮而紅了呢!你也替我感到高興吧?」盯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安詳地躺在病床上,紀曜晴覺得胸中微微泛著疼。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那個好消息嗎?就是那個從台灣遠赴日本來訪問我的台灣媒體啊!你都沒有看到你兒子我今天登上報紙頭條有多神氣哩! 「話說回來,這一切都要感謝沈老大。想當初你跟老爸剛發生車禍時,我因為籌不出手術費,只好拿自己平日因興趣寫下的曲子去唱片公司碰運氣,結果要不是得到沈大哥的賞識與幫助,恐怕我到現在連你的手術費還付不出來呢。所以啊,等你好起來以後可要跟我一起好好謝謝人家喔! 「這段期間你大可放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啦。你現在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專心把傷養好就好了。我會把家裡整理得好好的,等你出院後,包你有個舒適的地方住。」 一如往常的靜默,讓他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 「唉,你也知道的,醫院水味這麼重,我從小就不愛上這種地方,所以啊,為了你的寶貝兒子著想,你絕對要快點好起來喔!老爸已經走了,你可千萬不能丟下我一個……」 說著說著,加護病房內原本規律的心電圖突然產生了變化,紀曜晴心裡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他驚惶失措的瘋狂吶喊,終於喚來了醫生及護士,接下來只見醫護人員忙進忙出的,加護病房內頓時陷入一陣兵荒馬亂之中。 紀曜晴強裝鎮定的坐在醫院走廊上的座椅,交握的掌心透露出他心中的不平靜。天知道此時他心中正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驚濤駭浪,害怕失去雙親的恐懼,讓他腦袋一片空白、雙手不住顫抖著。 他不斷在心中禱告,祈求上帝別帶走他唯一僅剩的親人。除了母親之外,他只剩自己一個人了,他不要一個人孤伶伶的被遺留在這個世界上,難道帶走他父親還不夠嗎? 他覺得好像等了一世紀那麼久,終於,一名穿著醫師袍的醫生悄然來到了他的面前。 察覺有人靠近,紀曜晴身體僵硬了下,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 當他瞥見醫生一臉凝重的表情後,他的心涼了一半。醫生冷冷的、不帶半點感情地道:「紀先生,我們很遺憾……令堂在五分鐘前已宣告不治,請您節哀順變。」 語畢,醫生轉身離去。冷清的醫院長廊只留下醫師離去的腳步聲,刺耳卻清晰地迴盪在紀曜晴耳邊。 過大的刺激讓他根本無法思考,好一陣子,他就這麼失魂落魄的愣在椅子上發呆,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然而儘管再怎麼逃避,當他親眼看見母親的遺體被推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的世界終於瓦解,所有的平靜與偽裝徹底的崩壞。 趴在尚有餘溫的遺體上,他崩潰得痛哭失聲,再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那種心碎的感覺,恐怕只有有過相同經歷的人才有辦法體會。 淚流乾了、聲音喊啞了,待他將所有的悲傷傾洩而出之後,他獨自一人領著父母的骨灰,傷心欲絕的搭機返台處理兩老的身後事。 如此大費周章的理由只有一個——他們既身為台灣人,就算客死異鄉,也仍堅持要落葉歸根。 實在是很諷刺,他生命中的第一首曲子、人生賺的第一筆錢,竟然絕大部分是花在父母的醫療與身後事上。有再光明的前途有什麼用?結果還不是買不回他一對慈藹的父母的命! 還記得他要上飛機前,沈錳來送機,他告訴自己:「死者已矣,活著的人要努力過得比以前更好,一定要堅強地連死者的份一起活下去,這樣亡者才會了無牽掛,靈魂才會因此獲得安息。」 廢話!這些道理誰不懂?重要的是,他要怎樣讓自己恢復原本平靜的生活? 那可是生他、含辛茹苦拉拔他長大,甚至陪他一起度過了二十餘年歲月的父母耶!那些安慰人的話說來都很容易,可做起來卻是分外的困難。隻身走在家鄉的街頭,只有孤單的影子伴著他。明明周圍都是熟悉的街道,此時的他卻覺得這裡看來格外的陌生。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嗎?他感慨的想著。抬頭望著高掛夜空中的滿月,他突然淒切地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什麼月圓人團圓,我的家都已經不在了,沒有家哪來的家人、哪來的團圓!」 這一刻,他終於認清了事實,徹底的覺悟——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跟他流著相同血液的家人了,從今以後,他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客,只能像蒲公英一樣四處飄蕩…… 這想法一產生,他捨棄了原本正常的生活,從此再也沒有回到那個他與父母充滿溫暖回憶的家。 他不想睹物思人,更不願意回去面對那個明明有著他滿滿的回憶,但如今卻是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人等待他的地方,他還回去做什麼?就這樣,他開始放逐自己,流浪在台北的每個角落。他全然不知道末來的人生要怎麼走,又該為了什麼而活? 因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結果,他決定逃避,再也不去面對這些問題。封閉了心,他行屍走肉般地活著;沒有思想、沒有感受,他只是不斷的走著,累了就停下來歇息,休息夠了又繼續走…… 就這麼日復一日,他打算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接下來的日子,直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他是放棄了他自己,可偏偏老天爺像似不願放棄他似的,就在他流浪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子後,那一天,他的生命出現了一道曙光—— 他遇見了她。他那原本若有似無的心跳,又開始重新跳動了。 第三章 「霏霏啊,今天這麼早就開門做生意啦!」 一名手持枴杖的老婦人,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綻著親切的笑容,對著蹲在地上的人兒說道。 見地上的人不理會,老婦人不死心的繼續叫喚著:「霏霏、霏霏、霏霏…」 「你瞎了啊,我到底哪點像——」 原本蹲在地上替盆栽換水的紀曜晴終於不悅的轉過頭,正要發覦之際,瞥見對方是個老人家,這才稍稍斂起怒意,改了下口氣。 「呃……老婆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只狒狒,你要找的那只狒狒在裡面。」雖然他狂妄自大,可起碼還懂得要敬老尊賢。 老婆婆一見到帥哥眼睛都亮了起來,根本也沒在聽他說話。 「唉呀,好棒的男人啊!我們霏霏真有福氣,能交到這麼帥的男朋友,真令人羨慕呢!」 「嘎?等等,你誤會了,誰是——」 他正想解釋,可老婆婆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逕自打斷他。 「呵呵呵……年輕人別害羞,想當初婆婆我也年輕過啊,這回事婆婆懂,放心放心。婆婆很開明,不會罵你們的,年輕真好啊!」 聽著老人家喜孜孜地自顧自的說著,看來就算他再怎麼解釋,對方應該也聽下進去才對。 唉,他也懶得再解釋了,反正多說無益,何必越描越黑呢?就由著她吧! 就在他決定放棄解釋的同時,童霏霓手上拿著一束包好的花,笑容滿面的走了出來。 「花婆婆你來啦!今天比較早喔。發生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啊?」 「呵呵呵……在說你這個英俊的男朋友呢!婆婆眼花,把他的背影誤認成你了。」 「誤認成我?」童霏霓指著自己,眨了眨圓潤的雙眼。「為什麼?晴天明明長得比我還要高大啊!」 她僅有一百五十八公分,而晴天少說也有一百八十幾公分,這樣怎麼會認錯呢? 「喔,原來這個帥哥叫晴天啊?呵呵呵……因為晴天背對著店門口縮在那個角落,又跟霏霏你一樣留著長髮,婆婆才會認錯啊。」這也不能怪她啊,老人家眼力本來就不好嘛。 那是我的錯嘍? 紀曜晴眉頭一擰,正準備與老人家爭論,但渾然不覺他的不悅的童霏霓卻搶先一步把花束送上前遞給花婆婆,揚著笑提醒道:「花婆婆,已經快八點了喔,你要是不趕緊出發的話,遲遲等不到您的花爺爺可是會擔心的唷。」 經童霏霓這麼一提醒,老人家這才猛然想起這件事。 「呵呵呵……光顧著看帥哥,婆婆差點把這事給忘了,糟糕、糟糕。」 童霏霓挖苦她道:「厚,花婆婆你慘嘍,這下子花爺爺肯定要吃醋了。」 「噓!只要霏霏不說,老伴是不會知道的。呵呵呵……」花婆婆食指放在唇前,就像個惡作劇被抓包的孩子般俏皮。 抬頭瞄了眼壁上的鐘,花婆婆心想:今天確實是比平常晚了,看來不出發不行了。 「時候真的不早了呢,那麼婆婆這個飛利浦要自動消失了,老伴還等著我去看他呢。那個老頭子現在大概正在叨念著怎麼還沒看到人吧!呵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