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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惜之    


  「奪人之美?什麼意思?」我沒聽懂她的話。

  「咱們王妃說,王爺身邊該有一個像姑娘這麼聰慧的女子,才能協助王爺。」

  什麼!溫雪華說結為姊妹,竟有這層意思!?

  真搞不懂,她對丈夫到底是存著怎樣的心思?愛他,怎捨得為他納入其他女子?不愛他,幹嘛擔心他身邊有沒有一個聰慧女子?

  我被這時代的女人弄混了,對我而言,這種觀念不是賢德,是愚蠢!

  「翠兒,你去幫我謝謝王妃抬愛,就說,嘉儀已經許了人家。」這種事,我連說都懶。

  「許了人家?」翠兒驚呼道,「姑娘未過門吧!」

  「差別在哪裡?」我笑著回問。

  「如果對方願意退婚,姑娘還是可以嫁進王府呀!不是翠兒誇口,咱們王爺的人品是一等一的高,要找到比王爺更好的夫婿難囉!」

  「這麼好的夫婿啊……翠兒感不感興趣?」

  「姑娘取笑翠兒。」她嘟起嘴巴瞧我。

  「哪裡是取笑,這麼好的男人,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鴛鴦也抿起嘴巴,掩著帕子偷偷笑開。

  「翠兒哪裡匹配得上王爺?」她真動怒了。

  「好,是我的錯,我在這裡向翠兒姑娘賠罪。」

  「姑娘和我們不同。姑娘知否?王爺與王妃情深義重,除了王妃,王爺再不肯納其他側妃。昨晚的事兒讓王爺對姑娘的聰敏讚不絕口,何況關州城百姓全都知道姑娘為我們做了什麼,光是為了百姓的期待,王爺就該納姑娘。」

  還有比這個更荒謬的嗎?為了百姓的期待納妾?

  「多承王爺、王妃美意,嘉儀感激但消受不起。」搖頭,讓話題結束,我不要浪費力氣在這種無聊事上頭。

  接下來我們吃飯、聊天,東扯西扯,不多久,我借口疲憊,決定早早上床。

  夜裡,我作了惡夢。

  夢中,皇帝灼熱的眼神對上我,笑問:「如何,肯不肯為朕將就,捨空谷幽蘭,愛一回繁華牡丹?」

  緊接著,端裕王對我笑道:「吳姑娘,為了你,我寧可讓愛妻成妒婦,你該滿足。」他分明是溫潤如玉的雙眼,卻迫得我無法呼吸。

  然後,我看見穆可楠和阿朔共乘一匹白馬,他們在馬背上相偎相依,大紅色的袍服靠著阿朔的玄色戰袍,她自信滿滿地說:「我才是可以和太子殿下並肩作戰的女人。」

  夢醒,我驚出滿身冷汗。

  我推去棉被、下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雪停了,皓月在夜空裡綻放風華,照映著滿地白雪熠熠生輝。天氣依舊寒冷,風從窗口吹入,在這裡,沒有人伺候藥浴,我更容易怕冷。縮縮身子,該關上窗的,卻是不捨這片皎潔月色。

  輕聲喟歎,我將頭靠在窗邊,苦笑浮上嘴角。

  那日,在馬背上,沒話找話說,我問常瑄:「那位武功蓋世的穆姑娘,會不會也跟著阿朔來?」

  我只是胡說,沒想到竟然成真,如果我說的每句渾話都會成為事實,那麼那日我鬧阿煜,說:「你怎知過了這村還有下個店?說不準,這毒解不來,錯失這回,我再也沒有下次。」

  會不會又被我說中?

  不管怎樣,世事難料是真的,我以為再不會見到阿朔,誰知,又教我碰上。

  我不知道到了明天還有多少難料的事,但心知肚明,這個端裕王府,是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第二十五章 重逢

  暫居王府的日子,裕王爺和王妃待我相當周到,王妃幾乎天天來訪,王爺也是相隔幾日便邀約同席共餐。幸而,他們再也沒同我提及納妾之事,於是,我卸下心防,與他們建立交情。

  他們是一對讓人賞心悅目的夫妻,男的精神俊朗、體態軒昂,女的端莊秀麗、眉目含情,溫雪華的嬌俏可愛只在端裕王面前展現,而端裕王眼底的縱容溺愛,讓人艷羨。

  這麼好的關係,幹嘛去找個女人硬插在他們中間?那不僅僅是委屈了這對夫妻,更是委屈了那位門外第三人。人啊,總是愛沒事找事麻煩自己。

  昨日,王爺夫妻相邀品酒,我去了,席設在清波亭上,清波亭外有一大片默林,點點梅花盛開,幽幽清香沁入鼻間。

  王妃有著一副好歌喉,更彈了一手好琴,撫琴弄歌、餘暇閒聊,若不是明知就在城外、就在不及二、三里處,戰爭正開打,我會以為這是個四海昇平、無戰無憂的太平盛世。

  一曲既罷,在王爺的鼓吹下,王妃起身,為我們表演劍舞,她在默林間翩翩起舞,風起,花瓣紛飛,恍若九天仙女下凡塵。

  我終於親眼目睹何謂才女,也只有這樣一個懂歌、懂音律、允文允武的王妃,才配得上裕王爺。

  我轉頭望向王爺,他端著酒杯,欣賞愛妻的舞姿,似醉非醉,眸中英光瀲灩。

  這樣的男人,就是把花花江山捧到他面前,他也是不要的吧!

  察覺我的眼光,裕王爺偏頭看向我,「吳姑娘在看什麼?」

  「沒有,只是羨慕能過這樣悠閒自在的生活。」阿朔就沒他這種命,他啊,注定當蝸牛,一輩子馱負重責。

  「姑娘若是願意留下,裕王府的大門永遠為姑娘開啟。」

  我輕笑搖頭。「等戰事過後,我就要回家。」

  「本王終究留不住姑娘。」他仰頭,把酒倒入嘴裡。

  我不曉得這話有沒有暗喻影射,只能避重就輕,同他聊聊瑣碎雜事。

  一會,王妃舞罷,坐到他身邊。

  有王妃在,談話氣氛就輕鬆多了。談詩說詞、聊邊塞風光,在王妃的引導下,我發現端裕王是個見識廣博、閱歷豐富的男子,他不是一般凡夫。

  後來,我隨口問了聲近日戰況,只見裕王爺欲言又止,不久,他便言稱有公務在身,匆匆離開。

  「怎麼,我說錯話?」轉身向王妃,我問。

  「妹子踩到王爺的痛處。」她苦笑。

  「怎麼回事?」

  她考慮半晌,才湊過身,悄悄在我耳邊說話:「太子殿下處處提防王爺,不讓他參與任何機密軍事。王爺是有力卻無處使呀!不然,依他那樣的性情,怎麼可能在軍情吃緊的時候,待在府裡閒逸度日?」

  「為什麼會這樣?」

  她深望我一眼,歎氣道:「妹子,那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實在不該再提出來說嘴,可我……替將軍委屈吶。」接著,王妃提到溫將軍一案。

  溫將軍案,我記得,那是阿朔告訴我的。

  「都是爹爹誤了王爺,王爺根本無心爭奪皇位,他很滿足於現在的日子,鎮守邊關,遠離奪嫡禍災,是我們最大的幸福呀!偏爹爹自作主張,讓太子和王爺落下心結。」

  所以那件事確與端裕王無關,純粹是溫將軍的私心?可那封密函呢?是事實或捏造?若是捏造,是誰刻意離間阿朔與裕王爺?

  裕王爺是個人才,若他肯為阿朔運籌謀略,阿朔何愁治理不好天下?

  昨夜宴罷,這事令我想過整夜,我把每張熟識的臉拿出來重溫一遍,猜測著每個可能。但,阿朔是對的,這種用心機的事情,我真的很不在行。想過一晚、想破頭,能想出的,仍舊是王妃的那篇話。

  大遼的騎兵很強,他們的弓箭武藝更是厲害,在馬背上討生活的遊牧民族,驍勇善戰。

  月餘過去,交戰數回合,阿朔並沒佔到半點好處,雙方各有損傷。

  上回常瑄來看我,告訴我,大遼各部族聚集了更多的兵馬到前線,想來,他們是玩真的了。聽說,阿朔已經上奏,請朝廷加派軍隊到關州援助。

  這次阿朔領的五萬軍隊是穆將軍的兵,其他的十五萬仍駐守在東北邊關,由穆將軍的兒子代掌。可邊關軍事一日不能鬆懈,所以那十五萬軍隊不能任意調動。那麼,皇上會派陸嗚奉將軍帶領他的軍隊過來?

  就我所知,陸鳴奉是禹和王的人,真被調派過來,他是會識實務地轉投阿朔門下,還是固執地為禹和王盡忠?

  阿朔面臨的問題很多,除開援軍、對裕王爺的疑慮,眼前最麻煩的是遼國那一大票「神射手」和騎兵。

  相較起他們,大周的騎射技術實在太差,周兵能贏,只贏在行軍佈陣和近身肉搏,所以謀策者所扮演的角色,相形重要。

  我認真思索好幾天,寫下一封「家書」,讓翠兒替我送到軍營,交予常瑄。

  「家書」上寫著──

  以錫箔貼在玻璃面上,倒入水銀,將會溶出銀白色濃稠液體,緊貼在玻璃上,即成水銀鏡。

  此戰術用於天晴、有太陽的白日,派數名兵士抬水銀鏡面對太陽,反射光線於敵軍陣前,教其目難視物,降低敵方的弓箭準確度。

  此外,訓練一支隊伍於陣前,以軟籐為盾、短刀為器,能俯臥翻滾,不殺敵軍,專砍馬腿,以破大遼騎兵。

  作戰行軍我是不懂的,連最基礎的孫子兵法我都沒讀過,因此並不知道自己提出的方法對遼軍有沒有作用。

  信送出之後,我靜待在王府裡等待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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