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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淺草茉莉 「你說說,在這東宮裡,還有誰堪稱是太子心腹的?」她急忙問,完全沒注意到他臉色蒼白。 這是在警告他,待在太子身邊的日子不久了嗎?「太……太子殿下還有一個心腹,那……那人正是他的護衛,簡容,簡大人。」 高月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謝了。」她轉身上了轎。 「小姐,別走,您話還沒對奴才說清楚呢!」見她要走,打石都快急哭了。 可她滿腦於只想著下回進東宮要怎樣才能見到這名喚簡容的人,又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套到話,絲毫沒聽見某人的哀聲叫喚。 轎子出了東宮,打石不死心的還在後頭追著,直到她下轎,才發現他已跑得狼狽不堪的累癱在她家門前了。 第3章(1) 這日,外頭飄起了濛濛春雨,濕冷的風吹拂著人有些不舒服。 東宮裡垂垂老矣的三位太子太傅,賣力的在勤學殿裡為少年太子講學。 太子勤勉好學,眾所樂見,只是連續認真求知了五個時辰未曾休息,惹得幾位老學究體力吃不消了,再加上雨天老骨頭容易鬧疼,幾個老人暗自叫苦,全斟酌著要如何讓還在孜孜不倦的太子喊下課。 幾個人相視苦笑,不知該如何開口之際,忽聞太監高喊皇后娘娘駕到,已在東宮大殿上等候太子,幾個老學究馬上鬆了一口氣,忙要人攙扶起身告退。 豐鈺持禮的送走了三位太傅後,立即前往大殿去見母后。可走到殿廊卻不見母后的鳳鑾,殿外亦沒有宮女隨駕,這是怎麼回事? 他眉頭越蹙越深,直至走進大殿依然不見後駕,正要召人間清楚,下一刻,一顆頑皮的腦袋已探進殿來。 「月月?」他一怔,隨即明白母后根本就沒來,是這丫頭調皮了。「你膽子真大,敢戲耍我與太傅們?」 她睨他,眼神淘氣,一點兒也不害怕,如今她已摸清他是頭紙老虎,不會對她發威的,她雙手負在身後,踱步走到他面前,後頭還跟著打石一塊進來。 「嘖嘖,您這人真不懂體恤人,您難道沒瞧見幾個老傢伙腰桿子都挺不直了,不時揉腰捏腿的,您這書獃子顧著求學問,也不管他們就要撐不住倒下了。」 她數落就數落,竟還敢罵太子是書獃子? 這教她身後的跟班打石逼出了一身汗,他自從上回「得罪」她後,便極力修補過失,如今兩人交情不錯,今兒個謊稱皇后駕到解救太傅們於苦難,就是他倆共同的傑作。 然而他配合著做這事時,心想有事雖有她扛著,可是心裡不免還是有些不安,怕若萬一真惹出禍來,他會受牽連…… 此刻眼見主子繃了臉,果然不妙,這丫頭這回是真闖禍了? 他正想要沒義氣的開溜,就瞧見高家小姐抿著笑走向主子,小手捏著他的手,主子面上仍是冷冷地沒反應,她撒嬌地搖了搖,主子眸光隱約閃動起來,漸漸地,淺淺的笑意便散開來了。 打石忍不住由嘴裡吐出一口長氣。喝,這高家小姐的身子是免死金牌鑄的嗎? 怎麼樣都死不了,那他將來得更巴結她,說不定以後的前途就指望她了! 「沒說今日要來,怎麼突然出現了?」本就不是真惱她,她一撒嬌便心情大好的豐鈺溫聲問道。 她已不必獲詔,便得以自由進出東宮,來去方便,形同自宅。 「我是——」 「好個大膽的丫頭,你可知罪!」殿外驀然響起了一聲嚴厲的責難。 豐鈺與打石臉色霎時一變,高月還不解是怎麼回事,就見一個衣飾裝扮無比華貴的中年美婦,儀態萬千地被一群宮女攙扶入內。她閃了一下神後,立即知道對方是誰了,馬上惶恐的隨打石跪下請安。怎麼才謊報皇后要來,她便真來了,竟有這麼準的事…… 「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高月低著首,沒敢正面迎視面前這位天朝最為尊貴的女人。 「母后,您來了,怎沒人通報?」豐鈺趕緊上前用身子遮住皇后審視高月的目光。 皇后哼了哼聲的在上位坐下。「本宮是刻意不讓人通報的,目的就是想瞧瞧太子平日在東宮裡都是過著怎樣隨興的生活。」皇后的語氣聽來似乎很是不悅。 他微笑著道:「母后這是突擊檢查兒臣嗎?」 「哼,不這樣怎瞧出你這東宮的奴才,都無法無天到什麼地步了,敢這樣羞辱天家的人?」犀利的眼神直射向跪在地上請安,她還沒叫起的高月。 高月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已,萬萬沒料到皇后會突然駕臨。 這次豐鈺也顯得有些侷促了。「母后……」 「這沒規矩的丫頭是東宮的奴才嗎?」皇后表情不豫的質問。 「不是。」他思索著方才月月的話教母后聽見,定惹惱母后了,該怎麼為她脫身才好? 「那是哪家大臣的女兒,可以隨意進出東宮?」 「是……京城高副尉家的女兒高月。」 「高月?」皇后一聽到這個名字,唇角微微一動,神情變得若有所思。「你就是高月?抬起頭來!」朝著她吩咐。 她不安地抬首,見到皇后面容艷麗,但卻隱約感覺到直射她的那雙眼睛充滿了複雜的波瀾,她不解,也不敢好奇皇后在想什麼,抬了頭又馬上垂下。 「原來你就是於井中與太子共處三天、救了太子的人,你起來吧。」皇后緩下臉色道。 高月咬著唇,不敢馬上起身,自上回在井外貿然起身被恥笑的事學了教訓,還是跪著,偷覦著皇后的臉色,遲疑著真的能起嗎? 這時豐鈺來到她身邊,親手將她扶起。「母后說了起來,你還跪著做什麼?」 他示意她趕緊向皇后謝恩。 她這才馬上低聲道:「謝皇后娘娘恩典。」 豐鈺明顯護衛的行為,皇后全瞧在眼底,但她不動聲色,對著高月端詳的眼神還是很不尋常,可也沒方才一進門時的嚴厲。 「外頭傳你被太子奉為貴賓,是東宮常客,可是如此?」 「是。」高月答。原來她進出東宮的事已傳開了嗎? 「先前本宮傳他用膳竟遭拒絕,也是因你在東宮相候?」 「唔……」有這事嗎? 「外頭還傳了你不少事,說你目無君上,無視天威,恃寵而驕,奴役儲君,對太子常出言不遜,可有這回事?」皇后突然發出一連串有如五雷轟頂的指責。 高月聽了一口口水馬上嗆住。 「這……」這些可都是死罪,對外,她還是很有分寸的,她沒做那麼明顯吧?怎麼皇后也聽說了,到底是聽誰說的啊? 「你不承認?」皇后逼視。 「我……」能成為皇后的人還真不是普通人物,此刻皇后的威儀足以將她壓趴在地上了。 高月驚慌失措的向豐鈺求助,太子應該會幫她說說話吧? 皇后泠笑。「太子,她是你的客人,也是你的恩人,別人說三道四本宮都不當回事,只要你一句話本宮就信。你說,這丫頭是不是如此大逆不道了?」她向太子求證。 高月忍不住暗自呼了口氣。還好皇后問的是太子,她想,他應該會好好對皇后解釋,開脫她的罪的,至少告訴皇后,大部分奴役他的事,她都是被逼的,他有被虐待症,外頭傳的話,對她有失公允! 她滿臉期待的望向豐鈺,他也朝她露出要她放心的笑容。 她緊抿的唇線這才沒那麼緊繃。有他在,她應該沒事的。 「太子,怎麼不說話?」皇后催促著。 「母后,您方纔所說的事情,完全不是您所想的那麼一回事。」他果然這樣回答。 這回高月是真的放了一百二十個心了。 就知他是值得信任的人,不會把她推入火坑的。 「這是什麼意思?」皇后皺眉。 「是的,她確實如外傳的對孩兒有諸多不敬,不過,那是因為她徹底藐視孩兒所致!」 「什麼?」皇后猛地站起身,臉上霍然色變。 豐鈺身旁的高月更是瞠目結舌,全身血液逆。他……他說了什麼?藐視?她膽敢藐視天家人,這不是死路一條嘛! 「太……太子……」她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衣袖,雙手抖個不停。 可他大爺竟絕情的扯開她的手。「母后,這女子不諳禮節,冒失無禮,並非大家閨秀。」 高月聞言腿兒一軟,跌坐到地上去了。 「她仗恃曾有恩於兒臣,常對兒臣疾言厲色,方纔她連書獃子都敢罵兒臣,可見她是打從心底對天家人視若糞土。」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說這話的豐鈺,這傢伙要她死嗎? 皇后倏然看向始終縮在角落想當隱形人卻不成功的打石。「死奴才,這刁民明明十惡不赦,你卻只說了她三分惡,本宮留你在太子身邊有何用處?來人,拉下去給本宮痛打板子!」話落,立即有人架走大呼冤枉、嚇得驚慌失措的他。 高月這才知曉,原來打石是皇后的眼線,這小子正是挖坑埋她的劊子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