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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淺草茉莉 「大殿上來拜年的客人們,奴才一一收下他們的年禮後,就全打發走了,也暗示您今日想求個清靜,奴才想,這些人識趣得很,今天不會再有人來吵您了。今日得空,主子,您打算做什麼?」打石一面為他整衣,一面問。 見主子沒回答,托石也沒追問,他今年十八了,比前兩年的心思與處事都顯得穩重許多。 他仔細為主子穿好衣袍,滿意的瞧了瞧玉樹臨風的東宮太子幾眼後,對伺候太子梳洗的宮人揮了揮手,要他們退下,他隨即也轉身跟著要走,主子錯過了早膳,午膳可不能再錯過,他正準備為他張羅去。 「打石。」豐鈺將人喊住。 「是,主子。」他連忙轉回太子身邊,垂首候著。 「你想……大年初一,她在做什麼呢?」 打石只眨了一下眼,就曉得他指的是誰。 「奴才想高女官與高大人父女相聚,應該有不少的體己話要說,可能關著門下想有人打擾……又或許四處拜年去了吧。」怕主子聽出話裡頭有太明顯的暗示,他連忙又多說一句。 東宮女官平日沒有假期,唯有在過年時得以放假七日不用待在東宮候命,昨天一早,高女官就告假回家過年去了。 但昨天才走,主子今天就問起,這會不會黏得太緊了? 「打石,你是不是在想,我這主子太苛了,昨天才放人,今日就想將人召回來?」豐鈺斜瞅著他,這小子當他聽不懂他的暗示嗎? 他小心翼翼的問:「主子不會真打算這麼做吧?」這個年假高女官可是盼了?整年,主子若真這麼做,回來倒霉的可是主子自個兒,他也不想想去年……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豐鈺抿緊嘴,大年初一的,心情就不愉快。「我沒這麼狠,也沒這麼不識趣的去打擾他們父女相聚。」 打石臉上的表情明顯放鬆,可這讓太子見了更為懊惱。 「去去去,我今日什麼也不想做,晚膳以前誰也別來煩我!」他趕人了。 打石曉得主子正犯相思,生怕相思難耐會害自己成了出氣筒,他趕忙閃人。 ☆ ☆ ☆ ☆ ☆ ☆ ☆ ☆ ☆ ☆ ☆ ☆ ☆ ☆ 天朝大年初一,高月神清氣爽的起床,打算與爹帶些年糕、肉乾之類的年禮到爹的部屬家裡賀年,一般都是下屬向上司拜年,唯有她家老爹不興這套,反而喜歡到部屬家中打牙祭,與他們的家人打成一片,一同聯歡。 在她未進宮前,每年這一天她都會與爹一起四處去串門子,唯有去年,那人在除夕前夕發了高燒,為了照顧他,她沒能回家過節,整個年節都與那傢伙綁在東宮裡,伺候他大爺吃食,這可讓她氣悶極了,等他病一好,她立即執行激烈的報復手段。 她將他鎖在寢殿裡痛罵一通發洩後,這還不夠,她還吩咐廚房,太子病癒得忌口,三天飯菜不給鹽,讓他飲食索然無味,根本食不下嚥,之後的三天她又給他加鹽,讓他鹹得下不了口,惡整得他生病時身子沒少肉,病好時卻面黃肌瘦少了好幾公斤。 今年她總算可以回家了,昨晚也順利與爹吃了年夜飯,父女倆與府裡上下的人吃吃喝喝到深夜不知有多開心。 那傢伙昨夜應該是在宮裡與皇上、皇后一起度過,天家的年夜當然是比一般人家更為熱鬧講究吧,不知那人昨夜睡得好嗎? 哎呀,都放假了,怎麼滿腦子還是在想有關他的事?她敲敲腦袋,決定拋開一切,好好的陪爹過年。 「爹,咱們可以出門了。」她梳洗妥當,正往前廳而行,卻在迴廊上就碰見爹了,以為他是來催她出門的,遂笑說。 「出什麼門?甭出去了!」高瓊松揚著大嗓門,氣呼呼地道。 高月挖了挖耳。爹的吼聲還是這麼驚人…… 「怎麼了?」爹瞧起來像是不太高興。 「咱們廳上來了好多客,爹一個也不熟,都說是來拜年的,見過我後卻還賴著不走,說是你難得在家,想與你打聲招呼再走,這些人莫非吃飽撐著太閒了嗎?」 他沒好氣的說。 她聽了眉頭高高翹起。「這些人都是誰?」 「全是一些從前對爹不是很客氣的高官,這會兒卻都親自跑來拜年,好像與咱們家多親似的,女兒,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她頓時明白了,難怪爹總高昇不了,對官場風向總這麼不上心。「爹,這些人拜年的對象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東宮!女兒這些年在太子身邊辦事,在東宮算是紅人吧……」自己說這話還有些不好意思呢,不過確實是這樣。 「平時我總在太子身邊跟著,他們要拉關係不容易,這會兒我回家了,又是大過年的,他們便以拜年為由,想透過我瞧能不能與太子拉上線,說上話。」她解釋這些人的目的。 「原來是這樣,這些人真勢利,平日不交往,要交往便是利用,這些人的心眼真教人不齒!」高瓊松老實又正直,對這些事向來不屑。 高月輕笑。「爹,這便是官場,你若想在官場走得順些,這些人雖不必刻意親近,但也別得罪,免得將來連累你那些徒子徒孫的前途,咱們花些時間打發他們一下便是,晚些咱們還是可以出門的。」 高瓊松怔忡的瞧著她。「女兒啊,爹覺得你真的不一樣了,不再是當年那青澀的小丫頭,你變得比爹還懂這些官場門道,瞧來在東宮歷練過就是不同。」他有些欣喜又有些惆悵, 女兒越發成熟,處事圓融,己與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語,他雖高興女兒的轉變,但亦暗暗憂心,女兒是離他越來越遠了,將來他這無用的爹,說不定還會拖毀她的前程…… 「爹,想什麼呢?出神了!咱們還不快打發人去,下午好出門。」她拉著他往前廳走。 第8章(1) 大年初一晚上,突然下起綿綿細雨。 深夜裡,高月神色不善的盯著寢房外的人。「打石?」 「高女官。」他笑得既無奈又尷尬。 她瞇著眼不說話。 「嘿嘿……呵呵……」打石也不好主動開口,只能繼續打哈哈。 「有話就說吧,別傻笑。」 「呵呵……太子他……他……」 「這大半夜裡的又怎麼了?」 「他……您也知道的,他忍了兩天了……」 「那又怎樣?後頭我還有五天假可放。」她提醒他。 「這奴才知道……但是主子說……他也可以來賀年……」 「現在,大半夜?」 「呃……奴才勸不住他等到早上……」 「所以他此刻人在哪裡?」 「在高府門外,穿著深藍色大氅的就是他。」 她沉下臉來,臉色鐵青。 「高女官……主子已經站了好久……超過一個時辰了,外頭下雨……還有點兒冷……」 高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你個打石,真是好說客!」 打石越笑越僵,想拔腿閃人,可惜身有任務,沒得到答案前不敢跑。 撐了半晌,她終於還是開口了,「大門外是嗎?」 「是是是。」他喜上眉梢。她這是肯去見主子了! 她回房罩了件棉襖,這才隨打石出房,來到高府大門外,她一時還沒見到他,直到打石領著,才見著躲在偏僻小亭子裡的人。 哼哼,還知道避人耳目,否則深夜來見她,要是讓人撞見還真難以解釋是為哪樁! 這時雨勢轉小,冷風還是吹著,雖未下雪,可是四周蒙上了氤氳的霧氣,豐鈺步履輕盈的出了亭子,他動作急促卻不紊亂,侍衛在他身後撐著傘急匆匆地跟著。 「月月。」他一見到她眉眼都是笑。 「太子殿下。」她臉色卻沒他好,勉強的向他行禮問安。 他也不在意,拉起她的手。「先進亭子裡吧,雨雖小了,但還是飄著,別沾濕衣裳了。」他拉她入亭。 他頭髮和衣袍都教霧水濕氣染得濕潤,打石說他已在這等了一個時辰,看來不假。 「這夜深露重的,您來做什麼?」她抿著嘴問,語氣已沒有那麼冷淡。 「我……你瞧那春聯是怎麼來的?」他突然顧左右而言他。 「春聯?」 「是啊是啊,過年期間,民間家家戶戶都貼著春聯,我很好奇,春聯是怎麼來的?」 」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這我好像聽人說過,春聯是由桃符演變而來,相傳在東海有一棵大桃樹,樹枝伸向鬼門,鬼門洞裡住著鬼怪。桃樹下有兩位把守的神將,神茶與鬱壘,這兩位神將若發現惡鬼,便立即捆綁喂虎。這之後,每逢年節,百姓就用兩塊桃木板,畫上兩位神將的圖像懸掛在大門兩側,以鎮邪驅鬼、祈福納祥,可發展到後來,桃符的內容逐漸被兩句對偶的吉祥詩句所取代,就成了今日的春聯。」 豐鈺聽得仔細,輕輕頷首。「很有意思。」 「太子怎會對這有興趣?」 「沒什麼,只是等你時,見你家門口也貼著春聯,一時興起問了問,其實我還好奇昨夜的年夜飯你是怎麼吃的?」他眼裡出現了濃濃的羨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