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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路可可    


  許恩恩倒抽一口氣,環住他的後背,給予他無聲的支持。

  「你認識他嗎?」警察問道。

  「他是我爸爸。」費傑冷冷一笑,目光卻仍緊盯在那個一年不曾出現,此時卻像老了十多歲一樣的爸爸費正明。

  「你們要跟著一起去醫院嗎?」警察問道。

  「不用了,他看到我也只會跟我要錢去賭博。」費傑嘎聲說道。

  躺在擔架上的費正明突然睜開眼,看向費傑。

  費正明的嘴嚅動了下,救護人員低頭聽完,轉述道:「他說『不是他』。」

  「你憑什麼以為說一句『不是你』就可以否認一切!如果不是你,火會自己燒起來嗎?」費傑從齒縫迸出話來,他別過頭看向那棟火勢已熄滅,只剩餘燼殘燒往上竄的餐廳。「從我有印象以來,你就把我當成球一樣地往別人家裡扔。之前還希望我去混流氓、賣毒品,賺錢供你去賭博,這樣的爸爸,你要我怎麼相信『不是你』?」

  費正明無力地閉上眼睛,被推上救護車。

  費傑面無表情地看著救護車離開,只有站在他身邊的許恩恩,知道他全身顫抖。

  她用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到他的胸前,低聲地說道:「沒事了,如果他再敢傷害你,我就找他理論。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我會保護你,沒事了。」

  「你自己風一吹就倒了,保護我個大頭鬼。」費傑摟著懷裡纖細的身子,嘎聲說道。

  「不信的話,你去問『費城』員工,他們都知道是我在罩你的。」她仰著頭對他一笑。

  費傑唇角緩緩上揚,黑眸裡儘是為她心折的溫柔。

  她踮起腳尖,親吻了下他的唇。「收保護費。」

  費傑望著她,心裡的陰霾至此慢慢散去。

  「如果我就此一文不值了……」他低語道,不自覺地帶些撒嬌的意味。

  「我養你。」她拍胸脯保證。

  「如果我們沒法子再負擔重建,我必須放棄這一身廚藝……」

  「你永遠是我心中最棒的廚師。」她堅定地說道。

  費傑一笑,低頭吻了她的唇。「我愛你。」

  「你們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嘛,先跟我到警察局做一下筆錄吧。」警察說道。

  費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與許恩恩十指交扣著坐上警車,但他的眉宇不再深鎖。因為他知道他的父親再也不能干預他的心情了,因為有個女人幫他用銅牆鐵壁打造了一座城堡——

  這座城堡的名字,叫做「家」。

  第10章(1)

  等到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許恩恩帶著費傑又到急診室去探望了一下費正明,再回到餐廳時,已經是天亮時刻。

  許恩恩買了早餐,和費傑坐在餐廳的花圃前,看著被燒掉四分之一的餐廳。

  她從坐下來後,手就沒停過。

  費傑就只是靜靜地瞅著她。

  她先拿出濕紙巾,替他擦完臉後,又替他擦手。接著把插了吸管的豆漿遞到他唇邊,讓他喝了半杯後,再拿著燒餅夾蔥蛋餵他。

  「我不想吃。」他抿了下唇角。

  「那就陪我吃一點。」她眼巴巴地看著他,把食物拿到他唇邊。「一個人吃東西就沒那麼好吃啊。而且這家蔥蛋又軟又好吃,你以前都會買給我吃,你還記得嗎?」

  等到他不知不覺吃完了一份餐點之後,她又遞給他一杯黑咖啡。

  「好了,現在喝咖啡不會傷胃了。」她對他一笑。

  費傑一次喝完半杯咖啡後,他手握熱咖啡,低頭凝望著她。

  她正拿起她的早餐,小口小口地咬著,一副尋常模樣。

  他抱起她放到腿上,在唇間印下一吻。

  「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他輕顫了下身子,連這個想法都不願想。

  她攬著他的頸子說道:「我想,你這輩子應該很難擺脫我了。」

  他拿過她的早餐,一口一口地餵著她,並眼她一起分享咖啡,看著愈來愈亮的天際。

  「對了,你爸怎麼會有餐廳鑰匙?」她不解地問道。

  「所有不學無術、能讓他拿到錢的事,他哪一項不會?也剛好老蔡解除了保全,他才有機會進去放火。」他聲音顫抖地說道。

  「想談談嗎?」許恩恩捧著他的臉問道。

  他低頭看著她,眉頭不由自主地擰緊起來。

  「他生了孩子又養不起,我幫他養;他幾百年沒工作,是我賺錢在養他。我只是不幫他還賭債,不想讓他再為所欲為,這樣有錯嗎?」他低聲說道,眼神竟有些茫然。「為什麼他要用放火燒餐廳來報復我?我真的不懂。」

  「他不是說,他只是想進去砸東西洩恨,沒想到就看到前方冒出火花嗎?」

  「誰會相信他說的話?」

  許恩恩輕撫著費傑瞬間憔悴的臉龐,她坐正身子讓他的頭靠到自己肩膀上,並將他摟在自己懷裡,低聲對他說道:「我不認為你做的事有錯,如果要供應他的賭博,你賺多少錢都不夠他花。你爸爸道歉了,承認是喝多了才失去理智,也保證不會再犯了,剩下的事就交給警察去處理吧。」

  他偎在她胸前,因為被她的溫暖包圍著,眉眼這才漸漸地鬆開。

  「不管怎樣,你爸總是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你送到我的身邊。」她望著他,心滿意足地長歎一聲。

  「你都不會口出惡言嗎?」他問。

  「我跟你一樣,一看到他變得那麼落魄,又病又痛又一直哭著說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我還能說什麼呢?」她歎了口氣,握著他的手,完全懂得他的掙扎。

  方纔在急診室看到那麼多插管、不能動彈的病患,除了想要多珍惜眼前之外,還能說什麼呢?

  「他現在是因為身體病苦,所以才求饒,等他好了之後,又會故態復萌了。」他忿忿地說道。

  「也許換個環境對他是好事,我爸打算過陣子和幾個朋友在澳洲弄個度假農場,他一直說想找你爸爸過去幫忙,說這樣他比較放心。」

  「許伯伯是大好人,對他就是不放棄。」

  「我爸都願意給他機會了,你也要試著給你爸一個機會吧。他在澳洲沒了那些誘惑,也許日子可以過得正常一點。」她拍拍他的手臂。

  「是他給我一個機會吧!看看他把餐廳燒成這樣,我們要做多少盤菜才能賺回被燒掉的那片牆……」費傑一提到此事,額上青筋畢露。

  他把她抱到一旁,驀然起身對著空中奮力地揮出一拳。

  「去你的!我不會被打倒的!」

  他的大吼聲在寧靜早晨迴響著。

  「對啊,而且我有替餐廳保火險。」她點頭附和道。

  「保多少?」他隨口問道。

  「三千萬。」

  費傑圓睜著眼,唇角抽搐了一下,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那你剛才還哭什麼?野心小一點的人,早拿這筆錢去退休、養老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費城』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看到它受傷,當然會心痛難過啊。」她責備地瞪他一眼,扶著他的手站起身。「而且理賠那邊還要等保險公司做鑒定,也不知道還會拖多久,或者不會全額賠償。所以,原本預計用在二館的經費,可能要先挪用過來……」

  她打住話,因為他神色嚴肅地打量著她。

  「怎麼了?」她馬上坐直身子,抬頭看餐廳,以為又出了什麼意外。

  費傑被她的舉止逗得唇角微笑,拍拍她的頭,把她拉回懷裡。

  「其實,老天爺待我還不賴,有你在我身邊,我只要無憂無慮地做菜就好了。」他說。

  「你知道我好就好,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老是對我擺臉色,不然哪天我不理你了,看你怎麼辦?」許恩恩用手指戳戳他下顎,假裝抓過他的手臂要咬人。

  「你……」費傑眉頭頓時皺得像小山,粗聲問道:「你和紀大宇還有聯絡?」

  「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問題?」她不解地眨著眼。

  「不正面回答,代表你們還有聯絡。」他唇線往下拉,整個人突然煩躁到沒法子好好坐著。

  「因為我們還是朋友啊,之前我答應要和他交往,結果跑來跟你結婚,他那麼體諒,我怎麼可以和他從此不聯絡……」看到費傑開始翻白眼,她忍不住掐了下他手臂。「況且我們之前就是在讀書會認識的,以後還是會半個月聚一次,聊天、交換閱讀心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嘟了下唇,冷瞥了他一眼。「況且,我也沒阻止女客人塞名片給你啊。」

  「但是,我把名片都塞給你。可是,紀大宇卻跟你私下聯絡,分明是居心叵測,想乘虛而入。」他頰邊肌肉抽搐了一下,雙唇緊抿著,雙臂不快地交握在胸前。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人很好,只是純粹……」

  「對,他是君子,我就只能當小人。」費傑霍然起身,背對著她。

  他結實的後背因為恐慌而起伏著,他看著前方,覺得這麼在乎一個人真的是很可怕的事。但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每天就只想黏著她,時時刻刻都想有她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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