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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白翎    


  就算是生他的氣也好,對他的情意反感也罷,他都不願意被擱在一旁傻傻胡亂猜測,也許灘牌把話講開,對彼此對小翔都是比較好的選擇。

  於是,他親自登門拜訪,令人意外的是,來應門的卻不是她,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

  孫時郁愣了幾秒,轉念一想,難道是她的編輯?

  「你是哪位?」

  「我是光樺的男友。」

  這答案讓他錯愕了好一下子,「男友?」

  見鬼,她明明說她沒時間交男友的,怎麼無端冒了一個出來?

  「那你又是誰?」他尚未回過神來,對方卻反問了他的身份,「有什麼事嗚?」

  說不上為什麼,男人臉上雖然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但那股強烈的敵意是孫時郁無法忽視的,或許是職業訓練出來的敏銳度,他直覺這個男人不太尋常。

  「哦,我是她鄰居啦。」他拿出了臥底的本領,假裝是個傻里傻氣的鄰居,「是這樣的,她上次開的兒童繪畫班反應很好,我想問她哪時候會再開課。」

  男人眼底迅速閃過一抹遲疑,「哦,這樣啊。」

  這男人果然不知實情。

  孫時郁察覺了,連忙繼續道:「你不知道嗎?你女朋友很有孩子緣,這附近的小孩都很喜歡她,老是纏著她不放。」

  男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眼底浮現一絲虛偽的寵溺,「是啊,我們都很喜歡小孩,甚至她還計劃要生四個呢。」

  「四個呀?哇,那你要很拚哦!」孫時郁陪著笑,陣底迅速閃過一道冷芒。夏光樺親口對他說過,她對小孩根本沒轍。

  又是幾句沒意義的閒話家常,之後彼此打了聲招呼道別。離去前,孫時郁不經意順口問了句,「對了,怎麼稱呼你?」

  對方卻顧左右而言他。「抱歉,我在煮東西,水好像滾了,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砰,門板當著他的面甩上。

  更可疑了。若真是男友的話,那麼他倆之間的對談未免也太天馬行空了,跟真實情況完全不合。

  可他也不敢貿然驚動對方,至少暫時不敢。

  稍晚,他將小翔帶到同事家裡,請對方的妻子幫忙照顧幾個小時,再踅回夏光樺的住處。

  他透過窗簾內的剪影,再三確認屋內沒人走動之後,才以她給予的那把備份鑰匙自行開了門進屋。

  他躡手躡腳地通過玄關,探頭看了眼客廳,頓時倒抽了口氣——夏光樺被人反手綑綁在椅子上,嘴巴被膠帶貼住,神態虛弱,身上有明顯的外傷。

  該說是感到意外嗎?不,這種場面他看多了,實在不該感到錯愕,此時他的感受比較接近激動、不捨、震怒、忿恨……

  無論那個男人的目的是什麼,至少對方已經成功惹毛了他。

  他強壓下衝上去替她鬆綁的衝動,撥開身上的夾克,拔出腰間的手槍、上膛,進入了警戒動作。

  他放輕步伐,踏入了客廳。

  夏光樺似乎是察覺了動靜,抬起頭來,兩人視線對上,她一見是他,豆大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那兩行淚,幾乎擊垮了孫時郁的理智。

  他對她做了個「唬」的手勢,以眼神向她投出疑問,她懂了他的意思,目光瞟了下通往二樓的階梯。

  他點點頭,屏氣悄聲上樓。

  在二樓的階梯口處便可聽見男人的自言自語,對方似乎在抱怨著什麼,也像是在咒罵著什麼。

  循著聲音的來處走,他在夏光樺的房間裡看見了男人的身影。

  男人背對著房門,正在她房裡翻箱倒櫃,「不行,這件太可愛了。」扯爛,換下一件。

  「啐,裙子這麼短是想勾引誰?」扯爛,再抓了一件。「風塵味這麼重的衣服你也穿?到底在想什麼……」男人隨手拿來剪刀,把絲質露背上衣給剪得稀巴爛。

  顯然這男人對夏光樺的衣服有很大的意見。

  孫時郁走上前,緩緩靠近,舉槍瞄準,出聲表明了身份,「警察,把剪刀放下。」

  男人身體頓時僵凝,動作靜止。

  「我說,」他重申了一遍,「把剪刀放下。」

  男人考慮了幾秒,這才慢慢把手中利器放下,然後緩緩轉過身來,舉起雙手,驚見是眼熟的面孔,眼底露出一絲微訝。

  「……你是警察?」

  孫時郁冷笑了聲,「下次冒充別人的男友之前,記得先打聽一下她身邊的人這什麼來頭。」

  男人恍然大悟。「是你,原來就是你!你這個無恥的男人,居然毫不在乎的把——」

  他沒讓男人把話說完,上前使勁一拳將對方毆倒在地,再上前壓制,將對方反手上銬,「我無恥?回局裡之後,我倒想聽你說我怎麼個無恥法。」

  他拿出手機聯絡了勤務中心,呼叫最近的支援?,隨後將男人綑綁在椅子上,如同他對待夏光樺那般。

  最後他心急地跑下樓,替她鬆綁,溫柔地撕下她嘴上的膠帶。

  她立刻「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張臂緊緊抱住他,像是怒海浩劫當中抓到了僅有的一塊浮木。

  「沒事了,沒事。」他回擁著崩潰哭泣的女人,輕撫著她的背、她的發,軟聲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我應該要早點來的,對不起。」

  他好自責,為何他遲了這麼久才察覺?他應該要察覺的,卻讓她白白受了這麼多折磨。

  捧起她的臉,見她臉上有大大小小的瘀傷,額頭上甚至還有帶血的傷口,登時心疼得無法言喻。

  他以指腹輕輕抹去她的淚珠,忍不住俯首吻著她面頰上的淚痕。

  「別哭了,我在這,已經沒事了,你別哭……」嚐到鹹淚的滋味,就像是有人拿著刀在他心頭上割,讓他一度不能呼吸。

  他再度擁她入懷,緊緊摟著。

  「對不起……」千言萬語,最終還是只能化為這一句,「對不起,我應該要早點來的,對不起。」

  第9章(1)

  經過了兩個小時的偵訊,男子終於坦承犯案,他叫許向凱,是藉由粉絲頁上的一些生活照、打卡地點等等訊息,交互比對出夏光樺的住處。

  他也說,他是在一場書展上與她相識的。

  「我們兩個人對彼此一見鍾情。從她對我的微笑裡,我很確定她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那是因為你是她的讀者。」孫時郁冷笑了聲,不以為然。

  「在她的粉絲頁上,她總是第一個回覆我。」

  「那是因為你太閒,老是第一個留言。」

  「她說過她愛我。」

  「哪個歌星不會對歌迷說『我愛你們』的?」

  「你就是不懂,對不對?你根本沒聽見我說的話。我再說一次,我和她之間的感情不是那麼膚淺的互動,我和她是——」

  「留著對檢察官說吧。」孫時郁沒有耐性聽他唱獨角戲,起身離開了偵訊室。隨後,他同小劉前往醫院,名為製作被害人的筆錄,實際上他是急著去探望夏光樺的傷勢。

  抵達了急診室,他倆從醫師那兒得到初步的瞭解。

  「她有輕微的腦震盪,身上共有十二處的瘀傷、擦傷,大多集中在頭部;另外,在頸肩的地方有一處咬痕。」

  聞言,孫時郁的腦袋有那麼幾秒鐘是空白的。

  小劉問道:「有任何被性侵的跡像嗎?」

  「她說沒有。」

  「你確定?」小劉瞥了醫師一眼,「有些被害人會隱瞞。」

  醫師聳聳肩,既無奈也為難,「我怎麼能百分百確定?她如果堅稱沒有,我也不能強迫她做這方面的檢查。」

  「好,我知道了。」小劉握了握醫師的手,道了聲謝,「我們會再找她瞭解一醫師給了一記禮貌性的微笑,轉身去忙了。

  小劉則回過頭來,「OK,那我們就——」

  「給我十分鐘。」孫時郁提出了要求。

  「啊?」

  「先讓我私下跟她聊。」

  小劉露出了不解的眼神,「怎麼了嗎?」

  他靜了靜,才道:「她不是一般的受害人,她是我兒子的保母。」

  小劉愣了下。「是你之前提過的那一個?」

  「嗯。」

  「……你找了一個漫畫家當保母?」

  「那不是重點。」

  「說的也是。」小劉低下頭,揉了揉鼻尖,「所以呢?你要單獨進去做筆錄嗎?還是——」

  「沒有,」他搖搖頭,輕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有點尷尬,「就只是先進去關心一下,以私人的名義。」

  小劉打量著他,那是當男人擔心女人時會有的模樣。

  瞬間,他明白了,也非常識相的擺了個「請便」的手勢,「我去樓下抽個菸,十分鐘後回來。」

  「謝了。」

  「呿,小事。」小劉擺擺手,轉身瀟灑走了。

  「小翔呢?」

  一見到他,那女人居然開口就是問他兒子。

  「我想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他苦笑。難道他的想法、他的心情,在她的眼裡絲毫不佔份量?「你呢?狀況還好嗎?」

  「你是指哪一方面?」

  「任何你所想得到的。」

  「我想應該還算可以吧?」她聳聳肩,傻笑道:「至少不必擔心自己會被分屍塞進後車廂裡。」

  「哦?已經可以開玩笑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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