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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陶陶    


  剛進這一行的時候,是個老警察帶著他,這人吃喝嫖賭樣樣都來,申誡記過沒斷過,但功勞也不少,他不是個衝鋒陷陣與人搏命的警官,專長卻在兇殺案,而且破案率是最高的,如果不是他品行不良,早升組長甚至是分局長都有可能。

  他與老警官一開始相處得並不好,他是個太有原則的人,老警察卻滑溜得像涸泥鰍,不按牌理出牌,兩人的磨擦不算少,即使到現在他對他的品行還是不以為然,但在破案上的功夫,他由衷的敬佩,從他那裡也學了不少,他常說:要破案就得對人性瞭解,而且是透徹的瞭解。

  警察的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小說裡各種光怪陸離的犯罪,在現實世界上頂多佔一成,甚至一成不到,不是說沒有懸案,而是說懸案通常起因於線索不夠,而不是因為密室殺人或是三具屍體為什麼只有兩顆頭這種怪事。

  什麼案最難破?跟被害人關係不大,而且殺人利落,犯案時間短,可提供的證據不多,這種最難破,但幸好這種案子不多。

  要破案記得一個原則,細節很重要,但整體更重要,如果太執著在小細節,就看不到大環節,有時候你必須退後一步,才能看到完整的圖畫。

  赤蛇以筆敲擊著筆記本,他是不是迷失在細節中,卡在大環節裡了?他總覺得有幾個地方怪怪的,但卻沒辦法明確地說出哪裡怪?

  正當他打算把所有資料再重看一遍時,馬星師來電說阿貴已經醒了,雖然頭還是有點昏,但已經能問話了,他心情一振,說他會立刻過去。

  「喂,要去哪兒?」詩人訂好機票後,轉頭看他一眼。

  「阿貴醒了。」赤蛇說道。

  「我也一起去。」詩人起身。「艾琳卷在裡面,我實在不安心。」

  見兩人離開後,馬星元問道:「你剛剛去探聽的結果怎樣?」

  歐賽奇聳了下肩。「沒什麼,他說艾琳跟姚采茵的通話讓他不高興。」

  「通話內容是什麼?」

  「他沒說。」

  馬星元望向赤蛇的電腦,歐賽奇立刻道:「他們既然不想說就不要勉強。」

  馬星元看向史修念,要他表達意見,史修念推了下眼鏡,說道:「我贊成賽奇的話,還是算了,窺探別人的隱私不好。」

  馬星元翻白眼。「現在是怎樣,你們都是聖人就對了,在我家沒有隱私兩個字。」

  想到那一大票馬家兄弟,歐賽奇決定還是沉默以對,不予置評,馬星元的家就像大雜院,親戚們隨意進進出出,沒有任何隱私,大夥兒都戲稱他們住的地方是馬家莊,一幫兄弟跟土匪沒兩樣。

  這也是為何會把姜淮蜜放在馬家莊的原因,黑道再大膽也不可能公然與馬家大軍作對。

  在他們到達醫院之前,馬星師已經問出了一些眉目,他說是自己與另一名兄弟沒有要殺姚采茵的意思,只是想給她一個警告。

  至於為何要給警告則說得吞吞吐吐,還謊稱頭痛,記不清楚了,馬星師作勢要揍他,他才透露堂主彭士奇有個女人叫姚采芷,一個多月前失蹤,最近有兄弟看到姚采芷……所以……

  「所以什麼?」馬星師大喝一聲。「牛頭不對馬嘴,一個人失蹤了一個月,才出現你就要砍她,對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是你老大的女人嗎?為什麼要砍她,是不是老大要你砍的?」

  「不是。」阿貴壯起膽子。「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跟我老大沒關係。」

  馬星師拿報紙打他的頭,痛得他哇哇叫。

  「你幹嘛,拜託一下,我腦震盪,你這樣打我,我要抗議你動用私刑。」阿貴叫道。

  「現在呢就在哇哇叫,你用刀砍人的時候,怎麼沒有哇哇叫。」他怒聲問。「再不老實說,我就給你好看。」

  「好啦,我說啦。」阿貴摸著頭,痛死了。「那個女人她接近我們老大是有目的的……」

  赤蛇與詩人走到的時候,馬星師正好問到一個段落,他走出病房,簡短跟他們說明來龍去脈。

  姚采芷在彭士奇身邊差不多十個月左右,跟他們處得都不錯,後來才發現她有在記錄他們做交易買賣的事,一個多月前老大發現了這件事,非常生氣,懷疑她是警方派來臥底的,然後……然後姚采芷就失蹤了。

  他們也沒人去問她的下落,這種事……大家有個默契,當然不會笨得去問老大,誰曉得前一陣子她又出現了,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他因為一時氣憤不過,所以才夥同兄弟行兇,但是只是要給她一個警告,沒有要殺她。

  「他說的大概就這麼多,我會再把他帶回局裡問清楚,他言詞閃閃爍爍,我想事情沒那麼簡單,有可能是彭士奇授意他去做的,不過為了保護老大,他自己扛下來了。」馬星師說道,這在黑道很普遍,大的只要出事,就由小的負責去扛。

  「你有告訴他彭士奇死了嗎」赤蛇問。

  「還沒,我打算晚一點再用這個撒手鑭,先看他透露什麼再說。」馬星師說道。

  赤蛇點點頭,這是一般的訊問技巧,先誘導嫌犯透露內情,自己的底牌先藏著,之後再一步步攻破嫌犯心防。

  「我想問他幾個問題。」赤蛇說道。

  馬星師打開病房門。「對了,聽說那個女人是魔術師,改天我也想要見識一下。」

  赤蛇翻了下白眼,懶得回答,詩人則在一旁笑道:「她還滿厲害的。」

  馬星師拍了下赤蛇的肩膀,取笑道:「我聽說了,她很煞你,飛來艷福。」

  「我怕消受不起。」赤蛇沒好氣地回一句。

  「她是響尾蛇,咬到會死。」詩人說道。

  馬星師笑道:「一個赤蛇,一個響尾蛇,難怪有緣。」

  詩人笑出來,推了下赤蛇。「聽到沒?」

  如果當事人不是他,他也會哈哈大笑,不過因為置身其中,所以他一點都笑不出來,回了詩人一拐子後,赤蛇走進去問案,只希望這件事快點落幕,至於姚采茵……算了,現在不想這個問題。

  姚采茵盤腿坐在地板上閉目養神,從中午進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在這兒無事可做,不是睡覺就是發呆,阿凱現在大概在外頭查案吧,不曉得晚一點會不會進來看她?

  自從彭士奇死後,她就覺得整個人不帶勁兒,好像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走到了盡頭,再也無處可去。

  但實情並不是這樣,離結束還有一小段距離,她必須全力以赴才行,幕就要落下了,在謝幕之前,她必須亮出看家本領。

  這是她的老師皮耶再三告誡的,不管在台上有多累,幕落下之前,都得忘掉自己,把所有的精神投注在扮演的角色上,其他的只能等待落幕後再檢討了。

  這是第一次幕還沒落下之前,她已經想離席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為了小芷,她必須……再撐一會兒。

  姐,你如果回來,可要使出看家本領,讓我滿意才行,不然我可不會放過你……

  想到小芷,她忽然讓一股哀傷淹沒,不行……她搖頭……不能沉浸在這哀傷的氣氛裡……

  她起身開始做操,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沒有時間悲傷,她必須做出最完美的ending,然後才能好好的哀悼小芷。

  赤蛇進來的時候她正好在做倒立,她先是看到他的皮鞋而後才慢慢往上看到他不以為然的臉,一見到他,她的心情就好轉許多。

  「你在幹嘛?」他不可置信地搖頭,他原意是希望她在這裡好好反省,結果她還悠哉地在運動。

  「血液往下流會讓我的腦袋清醒一點。」她笑著翻身,回到立姿。「你來放我出去的嗎?」

  「不是。」他拿鑰匙開門。「我要帶你去看守所。」

  「真的要把我收押?」她蹦到他面前,抱住他。

  「你幹嘛!」他發火地將她推開一步。「又想在我身上藏什麼東西?」

  「我身上的東西都讓你拿走了,我要藏什麼。」她笑嘻嘻地說。「沒想到你現在這麼怕我,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他忍不住笑了。「以魔術師來講,我想你是挺厲害的。」在帶她出去前,他迅速檢查一下身上的東西,確定沒有被她偷拿走什麼東西後,才押著她往外走。

  「難得你會稱讚我,那我就大方收下你的讚美,我是很厲害沒錯。」走出地下室,天已經暗下。「我可以先吃個晚餐嗎?我肚子好餓。」

  「可以。」他瞄她一眼。「砍傷你的那個犯人,阿貴醒了,我剛剛去問案,瞭解一下來龍去脈。」

  「然後呢?問出什麼?」她一臉好奇。

  「問出了不少東西。」

  她瞄他一眼。「你不打算告訴我?」

  他沒回答她的話,逕自往下說:「還有前天我聯絡上你小時候待的孤兒院,但是院長已經退休了,今天才找到她。」正確來說是一個小時前剛好聯絡上。

  「白院長好嗎?」她順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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