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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湛露    


  皇甫朝的眉骨一沉,黑眸陡然變得深邃。

  曲絲縈見他神情有變,忙叫道:「你說過不會生她的氣的!」

  「我好像沒說過這樣的話。」皇甫朝慢悠悠地說。「原來這就是她入宮的原因?她幼時曾經見過那皇子一面,所以對他心懷感激,轉而又有愛慕之情?」

  皇甫嘯在旁邊沉吟道;「梔子花?這宮裡只有騎鶴殿有梔子花吧?那是蝶妃原來的住處,而蝶妃的確身世詭秘,若和她娘是姐妹的話,難道蝶妃也是來自神兵山莊?這就可以說明為何蝶妃能有那樣一身武功了。只是那皇子是誰?」

  皇甫朝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當年有哪位皇子愛去騎鶴殿,你難道不知道?」

  「當年我們都常去啊,不過,獨自深夜去的人……難道是……三哥?」皇甫嘯恍然大悟,「難怪她一直向我們詢問關於三哥的事情,原來她已猜出那個當年救她的皇子就是三哥!」

  皇甫朝幽幽地表示,「是啊,她應該已經這樣確信無疑了吧……」

  ☆ ☆ ☆ ☆ ☆ ☆ ☆ ☆ ☆ ☆ ☆ ☆ ☆ ☆

  潘龍美被皇甫可欣一路拉著來到騎鶴殿的門口,「公主到底要給我看什麼?」

  「你看這梔子花,是不是很特別?」皇甫可欣指著樹枝上的一處問道。

  她這才將目光投過去,發現有一朵黃色的梔子花。

  「我從來沒有見過初綻放就是黃色的梔子花,我娘生前說,這梔子花的花種是她從家鄉帶來的,在她的家鄉就有種梔子花是可以開出黃色的花。我以為我的種子開下出黃色的花,因為這麼多年它一直都目正白色的花,可是好奇怪,我昨天來看時,居然就看到了黃色的梔子花,這是不是很有趣?」

  「是很有趣,這也許叫……天降祥瑞吧。」潘龍美仰著頭看著那朵黃色的花,「黃色代表皇家,如果告訴你皇兄,他應該很高興。」

  「這個秘密先不告訴他,不過也要感謝他,因為當年我娘去世時,父皇給我賜了一座公主院,我不想睹物恩人,就說把這幾株梔子花砍了吧,皇兄卻堅決不肯,若不是他當年攔阻,我今日怎麼會看到黃色的梔子花?」

  「皇上他……也喜歡梔子花嗎?」她的心頭不知怎地忽然有些不安。

  皇甫可欣想了想,「以前我以為他是不喜歡的,因為我很少見他在樹下停留,不過昨天他卻和我說……」

  「可欣,又把我的愛妃拐走了?」皇甫朝忽然出現,將潘龍美一把攬在懷裡,笑看著妹妹,「來宮裡也不和哥哥打招呼,越大越沒規矩。」

  皇甫可欣對著哥哥做了個鬼臉,「這句話我都聽你說好久了。」

  「但你就是江山不改,本性不移!」他伸手在妹妹的鼻子上狠狠地刮了一下。

  「哎呀,好疼。」她捂著鼻子,「二哥哥真小氣,我拉她來,還不是為了討你歡心,你不感謝我,還反過來怪我?」

  「討我歡心?」皇甫朝看著潘龍美,「可欣說了什麼討你歡心的事嗎?」

  「公主帶我來看梔子花。」她用手一指那朵黃色的花。「公主說要感謝萬歲當初沒有同意她砍掉這幾棵樹。」她認真地望著他。

  他無所謂地一笑,「只是一件小事,若是你對梔子花這麼感興趣,回頭在宮中也給你種幾株。」

  見他說得如此不經意,潘龍美的眼瞼垂下,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

  「好了,這裡許久不住人,太淒冷了,還是回去吧。可欣,你已經在外開府,以後入宮還是要守規矩,不要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皇甫朝給了妹妹一記眼色。

  皇甫可欣會意,笑著聳聳肩,「謹遵皇命。」

  ☆ ☆ ☆ ☆ ☆ ☆ ☆ ☆ ☆ ☆ ☆ ☆ ☆ ☆

  和皇甫朝回到他的寢宮,剛剛跨入房門,他忽然從後面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將房門反手關住,熱唇烙上她的脖頸。

  她渾身輕顫,那熟悉的感覺又燃遍全身,不由得低聲道:「萬歲,大白天的……」

  「誰規定當皇上的和妃子歡好一定要深更半夜才可以?」

  「可是……」潘龍美還想勸誡,他的手已經摸到她前面,扯開了衣襟上的扣子。

  「唉!」她幽幽歎息,知道勸也沒用,只是不知道他今日這般興奮所為何來,難道就是因為封了她做玉妃,所以他心中得意?

  不知不覺中,衣裙飄落,她以為他會按慣例到內屋的龍榻上與她燕好,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將她抱到旁邊的八仙桌,就在那紅木金邊的桌面上密密地與她貼合,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中,逼出她的眼淚,逼出她的激情,逼得她無處隱藏自己的羞澀,被迫抱著他結實的背脊,低低喚著他的名字,「朝,我、我疼……」

  「哪裡疼?,心疼?還是身疼?」他壞笑著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雖然白天春暖花開,但是夜間風涼,她雪白的肌膚上寒慄與汗珠密佈,他的大手覆蓋上去,愛撫著、輕哄著、摩挲著,讓她的肌膚慢慢地暖和起來,終於讓她在筋疲力盡之後在他的懷中睡去。

  許久沒有了動靜,只聽得到她均勻的鼻息,於是他將她輕輕地放在龍榻上,拉過旁邊他自己的一襲披風,蓋在她身上。

  夜空中,彷彿又飄來了梔子花香。

  這梔子花連開十年不敗,在宮中也算是一個「老人」,也不知它曾見證多少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還記得十年前有一夜,三弟皇甫昭秉燭寫文,一邊寫,一邊不停地咳嗽。他做完自己的功課走到外間勸道:「這麼晚了還作詩填詞?別寫了,早點睡吧,太醫不是讓你少操勞嗎?」

  皇甫昭淡笑,「沒關係,這是給七妹寫的詩,她明天要交給老師的,我馬上就寫完了。」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你太寵七妹了,所以她現在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根本不用功讀書。」

  「她還小嘛,不應該太為學業操勞。說到寵,你難道不寵她嗎?」皇甫昭說著,一邊笑又一邊激烈地咳嗽幾下。

  他歎口氣,將那張紙拿過來,「這麼晚叫下面的人送過去就行了。」

  「我答應七妹親自給她送過去,她怕讓別人看到告到父皇那裡去就不好了。」皇甫昭說著就要拿回那張紙。「只差幾個字了。」

  他沒有將那張紙還回去,自己提筆在結尾處寫了幾個字,「算了,既然你信不過別人,我替你送去吧。」

  於是那晚他來到騎鶴殿,門口的宮女認識他,但深夜中分不清到底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只是點頭問候,「殿下怎麼這麼晚過來?」

  他覺得宮女神情有些奇怪,好像很怕他到來似的,「七妹睡了嗎?」

  「七公主還沒有睡,奴婢替你去稟報一下。」宮女想把他留在門外。

  他抬腳進去,「我自己去找她好了。」

  門內的院子那裡突然傳來一聲輕呼,好像有什麼人從牆頭上掉落,他以為是刺客,幾個箭步衝過去,沒想到摔在花叢中的竟然是一個只有六、七歲年紀的女孩子。

  哪裡來的小宮女這麼頑皮?他笑了,將那小宮女扶起,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這時候蝶妃走出來,見到他,蝶妃的臉上也出現和宮女一樣吃驚慌亂的表情。

  「昭兒,你怎麼來了?」

  聽到蝶妃把他誤認為是三弟,他也沒有立刻解釋,反正他本來就是三弟的信使,錯認就錯認吧。

  「我來看七妹,可欣今天讓我幫她寫一篇詩,明天要交給老師的。」他好奇地又看了一眼那個滿臉楚楚可憐的小女孩,「娘娘,這小宮女受傷了,她穿得好奇怪。」

  蝶妃手忙腳亂地將那名小女孩搶入懷中,「剛入宮的孩子,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呢。詩給我吧,以後不要老是縱容可欣,該她做的功課怎麼總是讓你替代?」

  「我也沒別的什麼可以幫到她的。」他學著三弟的口吻,得體地回答,同時又好心安慰那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別怕,傷口不深,上了藥之後就不疼了。」

  他順手從梔子樹上摘下一朵花來,放在女孩的手上,「如果疼,就吸口花香,疼痛就會減弱許多,因為這花香可以幫人解開許多的煩惱事。」

  梔子花香與人的心情其實本沒有什麼直接關聯,沒有任何的醫典、藥典有過這方面的記載,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而已。

  但那小女孩接到花之後立刻雙目一亮,定定地看著他,那烏黑的眼珠和蒼白的小臉在夜色下顯得生動可愛。

  他一笑,飄然離開,此後這一夜的記憶就從腦海中淡淡忘卻,再沒有想起。

  許多年後,萬萬想不到,會有一個女人出現在他面前,幫他找回十年前的那段記憶。

  也想不到,當年無意的幾句話、幾個微笑,會讓一個小女孩耿耿於懷,思念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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