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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香彌    


  他霸道的說:「有我在,沒人敢笑話你。」

  「可我只想守著高記茶鋪過一生,哪裡也不想去。」她沒去過京城,也不嚮往榮華富貴的生活,當初她只想守著初六踏踏實實的過一輩子,然後生三個孩子,一個姓柏,一個姓高,還有一個則跟著初六姓,那時不知初六的姓氏,她便想著讓初六自個兒選一個喜歡的。

  高久思看向安長念,這人不會願意與她一塊屈就在這偏僻的水雲鎮,看著他一身錦衣華袍,她心中明白,他屬於繁華的京城,不屬於這裡。

  當初他不告而別,她確實又氣又惱又傷心,可他又回來了,親自來接她一塊回去,他能有這份心,她覺得已經夠了,也不再氣惱他。

  「你或許是對我心有愧疚,又或許是感念我收留你的恩情,所以才回來,當初確實是我趁你頭腦不清醒之下,誘騙你同我成的親,你無須覺得虧欠我什麼,我反倒要感激你,因為你娶了我,才讓奶奶了卻一樁心事,安詳的離世。所以說起來,我救了你,你也幫了我的忙,我們兩不相欠,你可以安心回京去了。」她平心靜氣的道。

  「我不是因為這樣而回來的,是因為我對你、對你……」他一時窘迫,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你把我的心攪得一團亂,讓我回去後日日夜夜想著你,睡也睡不好,吃飯也不香了,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一心只想著回來找你,是你把我弄成這般,你休想不管。」

  聽見他這番告白,高久思錯愕又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這個跋扈傲慢的少爺竟鍾情於她?

  安長念接著道:「初六從來就沒有死去,他一直在我這裡。」他指著自個兒的腦袋,初六一直在他的記憶中,所以他既是初六,也是安長念。

  高久思靜默的看了他一眼,垂下臉。他這幾天不停的在她面前提起兩人當初的事,有時是用著初六的語氣,有時又恢復成他自己,讓她越來越分不清他和初六的分別,慢慢接受他就是初六的事。

  可她還是不想隨他回去那個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京城,她只想守在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雖然親人都已不在,可這裡有何叔、三胖哥、何嬸、阿禾和方全他們,而在京城那裡,除了安長念,她不認識任何一個人。

  安長念抬起她的臉,心中隱約明白她在逃避什麼,好聲好氣的說:「思思,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爹,尤其是我娘很想見見你這個兒媳,你隨我回去,他們每一個人都會待你很好。」

  她凝視著他,心裡微微掙扎,在去與不去之間擺盪著,半晌後,輕搖螓首,「我要守著爺爺奶奶留下的茶鋪。」她對他的感情,還不夠深厚到能讓她放下這裡所有的一切,隨他踏出水雲鎮這個自幼長大的地方。

  皇上命人重新調查十幾年前的案子,在朝廷裡引起一陣議論,沒多久,當年逃掉的幾人紛紛被抓捕,這事讓眾臣明白,皇上是鐵了心要重辦此案,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這事在隔了十來日,也傳到保安城和水雲鎮。

  此時高記茶鋪裡,有幾個人正好提到了此事。

  「聽說當年那樁案子牽連甚廣,被處死的有上千人之多,據說劊子手光砍頭都砍斷了好幾把刀子。」

  「說來這裡頭泰半的人都是無辜的,全是被他們的父兄給連累,連才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也沒能逃過一死。」

  「這有什麼辦法呢?通敵叛國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

  「不過說也奇怪,都事隔這麼多年,皇上怎麼會重新查起這案子?」

  「不曉得,不過這回在朝廷重賞下,真的抓回了好幾個當年逃掉的人。」

  高久思聽見他們談及此事,思及奶奶過世前告訴她的那番話,心中一凜,怎麼也沒想到事隔多年,這樁案子會再被翻出來。當年她親娘將她托付給爺爺奶奶逃走,她才能在水雲鎮平安的長大,倘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被人發現,那麼只怕她也難逃一死!

  不,不會有事,沒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世,她安撫著自己,重新拿起帳冊,核對帳目,然而心卻靜不下來。

  就在這時,外頭有數名官差走了進來,一進來便揚聲道:「何人是高久思?」

  她一楞,出聲道:「是我,不知官差大哥有何事?」

  「有人密告你是當年通敵叛國案的柏家餘孽,我等奉縣太爺之命帶你回去。」

  她心中一驚,急忙否認,「官差大哥,這事是不是弄錯了,我怎麼會是柏家的人?」

  一旁正在沏茶的阿禾見狀也說道:「就是啊,我們東家怎麼會是柏家的人,她姓高,自幼在咱們水雲鎮長大,這定是弄錯了。」

  有個客人也出聲幫腔,「沒錯,高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那差役毫不留情的擺著手,「休要多說,她是不是柏家餘孽,縣太爺自會查明清楚,快隨我們回去覆命。」

  見沒有轉圓餘地,高久思只得央求道:「那官差大哥能不能給我點時間,容我交代一下事情!」

  「快點,縣太爺還等著呢。」差役不耐煩地催促。

  「我只說幾句話就好。」

  匆匆把李三胖、何叔、阿禾、方全都叫過來,她隱約明白此去說不得有可能回不來了,便對幾人說道:「要是我發生什麼事,無法再回來,這茶鋪就送給你們幾個,何叔在茶鋪剛開時就跟著我爺爺,他得四成,三胖哥占三成,阿禾與方全各得一成五。」她連如何分成都替他們想好了。

  這時她突然想起安長念,想讓何叔幫她帶個話,但想了想又嚥了回去。如今他已不是那個呆傻的初六,以他的身份,定不會受到她的牽連。

  聽見她這好似在交代遺言的話,李三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又想不出哪兒不對勁,只得道:「大姑娘,你怎麼說這種話,放心吧,咱們會替你守好這茶鋪。」

  「就是啊,大姑娘,咱們一定會替你看好茶鋪。」方全附和道。

  阿禾也說道:「您又不是柏家餘孽,不會有事的,別自個兒嚇自個兒。」

  聞言,高久思苦笑,問題就在於她還真就是柏家餘孽,所以這趟怕是有去無回,只是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去告的密?這件事除了奶奶,世上再沒人知道……不,還有初六,當時奶奶對她說起這個秘密時他也在,但她隨即搖頭,他不可能出賣她,也沒有理由害她。

  一直沒開口的何叔,在其他三人說完後這才出聲,「我陪大姑娘走一趟吧。」

  他跟隨老東家多年,在老東家生前,曾在無意中聽老東家提起以前他待的那戶人家就是姓柏。

  如今官差上門來抓柏家餘孽,大姑娘又說出這種話來,他心裡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接著他讓阿禾去搬救兵,「阿禾,你去找世子爺,把這事告訴他。」只希望那位來自京城的世子爺能救得了大姑娘。

  阿禾趕去客棧安長念正巧不在水雲鎮,去了附近的縣城,等他回來時已是大半日後,一得到消息,他匆匆趕到保安城,直闖縣衙。

  衙役們上前阻攔,「你是何人?不得擅闖公堂。」

  「滾開,給本少爺把你們縣令叫出來!」安長念蠻橫的命令。

  跟他同來的龐度很快取出泰陽侯府的腰牌,表明安長念的身份。

  「這位是泰陽侯府世子,同時也是皇上欽命的禮部員外郎,有事要見你們縣令。」

  那些衙役見了腰脾,這才退開,將縣令請了過來。

  縣令得了通傳,很快出來。

  安長念一見他,便怒聲要人,「把本少爺的妻子交出來!」

  縣令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位世子爺為何一上門就朝他討要妻子,「世子爺的夫人並不在咱們縣衙裡啊。」

  「你還狡辯,你先前不是派人到高記茶鋪把高久思給抓來了,她人呢?你若是敢動她一根寒毛,我饒不了你!」

  縣令有些驚訝,「她是世子爺的夫人?這事下官怎麼沒聽說?」

  「你現下知道了,還不快去把人給我帶出來。」

  「這……」縣令面露難色。

  安長念怒喝,「你還杵著做什麼?沒聽見我的話嗎,快叫人把她帶過來,要是把她給嚇壞了,我唯你是問!」

  縣令直言道:「世子爺,下官已寫了折子,命人將她押解進京了。」此刻她人已不在這裡,要他怎麼把人給帶過來。

  安長念勃然大怒,「你說什麼,你讓人把她押進京了?!」

  面對這位世子爺的震怒,縣令試著解釋,「朝廷下了命令,但凡抓到通敵案的餘孽,不論地方縣官或是知府,一律直接派人押赴京城,不得拖延違抗。下官不敢違抗聖命,所以在查明她確實是柏家餘孽後,便即刻派人將她送往京城。」

  「是誰誣告她是柏家餘孽?」安長念對這膽敢出賣她的人恨之入骨,要是讓他知道是誰,他非將那人碎屍萬段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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