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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寄秋 沒有當場逮住就不叫人贓俱獲,她巧妙地利用別人的落難來隱藏自身,若丫鬟們出來指認,她可以矢口否認從未到過曲橋上。 她這一招真是一石二鳥,一來教訓想陷害她的人,使其自食惡果,二來也擺出不畏權勢的架子,你敢來找我麻煩我就敢削,管你是誰家的女兒,我是軟柿子沒錯,但也能噁心死你,濺你一臉的柿子汁。 「誰是陳巧心?」沒聽過。 她的不解不是作假,陳巧心是另一派的貴女,和她們搭不上話,壁壘分明的分成兩邊,她們這邊沒人提起,誰曉得陳巧心是哪一顆山芋頭,遊園的女子有上百個,哪能一一認識。 歐陽溯風有種撞牆的感覺,他為她懸著心,她卻一副無事人的模樣。「陳巧心就是方才落水的姑娘,她父親是陳國公,她姑姑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太子是她表哥。」 「你們這些宮裡人的關係真複雜,算起來你和她也是表兄妹吧,表妹落水你為什麼不救?」他肯定在附近,才會那麼快逮住她,說不定還是唯一的目擊者,不知他會幫誰? 「一表三千里,京城的水很渾,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總之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落入別人的陷阱。」這些女人沒別的事好做,只知算計。 司徒青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問道:「歐陽溯風,你又怎麼會在這裡?」她用「大齡青年,婚事無著」的神情睨著他,似在說他也這麼落魄,媒人不上門,要到這種地方來挑人,可悲可歎,嗚呼哀哉。 「說過幾次了,叫我溯風哥哥。清平郡王妃是景平侯府出來的,她是我親祖母自幼養在膝下的庶女,寄名嫡女,我喊她姑母,她警告過了,要是我不來就斷絕姑侄關係。」 歐陽溯風說得很無奈,一臉被逼上梁山的神情,他刻意拖了許久才姍姍來遲,結果還是被一群故作風雅的世家子弟圍住,強逼著他吟詩作對,寫一手好字,否則罰酒三碗。 他是武將而非文官,因此他一口氣幹掉半罈子酒,趁他們瞠目結舌之際走出西園,一躍躍上最高的那棵樹。 他本是想避開煩人的騷擾,不意樹下情景一覽無遺,正好看見陳巧心從藏身的石頭後面衝出要去推搡人,哪知被推的人忽地一側身,及腰的欄杆止不住往前衝的態勢,一個翻身,她人已經在水裡了。 「果然很複雜,牽來牽去都是親戚。對了,那個叫陳巧心的倒霉鬼為什麼要找我麻煩,我以前沒見過她吧,她幹麼要我當眾出糗?」若是落水的人是她,恐怕眾人的眼神會轉為嘲笑,有意無意的疏遠她。 她也算是人見人愛,頗得人緣,怎會有人看她不順眼,無法理解,人心難測,早知她該帶吱吱來蹦躂,一人咬一口,看她們還敢不敢小瞧她。 歐陽溯風的眼眸又黑沉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瞅著她。「因為你手腕上的翡翠鐲子。」 「翡翠鐲子?」司徒青青細腕一抬,瓷白膚色映著水色碧綠,流轉著萬千深濃淺綠,玉璧生輝。 「不在於裴翠的價值連城,而是由誰來送,送給了誰。」他很高興是給了她,有靈性的玉會擇主。 她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道這只鐲子有別的含意,她只在意鐲子的價值,其他一概不重要,而若有誰想跟她搶,她跟誰拚命! 見她還是一臉不解,歐陽溯風也懶得再解釋了,反正終有一天她會知曉的。 「青青表妹,你去哪裡了?我都快急死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都要拿繩子上吊了。」 言知非是真的擔心,光潔的額頭都沁出薄汗來。若把表妹搞丟了,祖父肯定會大發雷霆,痛斥她照顧不周,祖母則是會淚水淹丞相府。 「知非表姊,你說得太誇張了,想讓我愧疚呀!你要真上吊了,我要不要替你綁繩子,搬踩腳凳,聽說枉死之人不會過奈何橋,會一直徘徊原地,直到把自己都忘了為止。」徘徊久了,記憶就淡了,前塵往事如雲煙,散了。 「臭青青,你還嚇我,虧我對你這麼好,當我聽見有人落水了,我以為是你,急得要去找你,可是……」她的雙腿動不了,是郡王妃找來郡王府中會武的侍衛替她解穴,她才兩腿發麻的走了幾步。 其實司徒青青的點穴功夫學得還不精,最多維持兩刻,時效一過就解了,言知非不用找人解穴也會自動解除,只要她多點耐心。 「好嘛,你別生氣了,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對,其實我對方位一向辨識不清,人家指東我走西,你看,這裡每一棵梅樹都長得差不多,血紅如火,我看著看著就眼花了,走岔了路。」出手不打笑臉人,一皮走天下。 「敢情你是迷路了,我還當你被哪家的公子拐跑了,正愁著不知道要上哪兒尋人。」言知非又急又氣地伸指往表妹眉心一戳,看到表妹平安無事她也安了心,有氣變無氣。 「是呀,我當真迷路了,找了好久才找到路回來,知蕙和知茹?我沒在西園看到她們。」 在歐陽溯風的帶路下,司徒青青去了西園,不過原本在西園的公子少爺都跑到淨心湖救人了,連服侍的小廝也跟著去,她到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 言知非沒好氣的道:「她們根本沒去西園,好端端地待在東園裡吃點心、看人作畫,她們說是有人來請,兩 人好奇就跟著去了,跟人家一口糕點一口菜地聊得起勁。」 「那麼是誰眼睛瞎了,說看到她們往西園去?」都是一家人,為什麼有人心術不正,心存害人意,就因為她不姓言嗎?一旦她出事,也不會波及到言府眾女。 「言知茹。」言知非牙根咬得死緊。 「她幹麼騙人?我們又沒有招惹她。」是她表現得太軟弱,人家才誤以為她好拿捏? 「不是我們,是你,她打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你的,故意拉著我不讓我去,非要你去不可。」 「為什麼?」司徒青青有點像在自問,只是聲音大了些。 「為了你手上的那隻翡翠鐲子。」言知非同情看向從她袖口露出來的翡綠玉鐲。 又是翡翠鐲子,一隻玉鐲有什麼好在意的? 司徒青青很想把鐲子拔下往地面一摔,好讓大家看看道士的女兒也有風骨,可是鐲子很值錢,她想想也就算了,人沒骨氣還是能活,但是少了銀子就會餓肚子。 「還有……」 「還有?」司徒青青低呼。 「你知不知道當年祖母為姑母準備了一百二十抬嫁妝,從姑母剛會走路就開始攢,那是一筆很大的嫁妝,但是姑母沒帶走,全放在庫房裡,祖母這些年又往裡面堆了一些,說是要給你的,儘管只知你的存在卻從未見過你。我爹和兩位叔叔也添了一些…… 「言知茹大概聽到長舌的婆子在碎語,說祖母打算把所有的私房都給你,好彌補她來不及給姑母的,加上先 前給的,祖父又添了田契、地契,幾間賺錢的鋪子,差不多去了丞相府一半的家底,她覺得很不公平,認為你出嫁時最少有兩百四十抬嫁妝,而她能有六十四抬已經到頂了……」這些閒話是她有個包打聽的丫鬟告訴她的。 說實在的,她也有些羨慕,如果表妹的嫁妝是她的該有多好,可是她娘說不用羨慕,那是祖母思念姑母的情意,祖母給不了姑母健康的身體,只好用銀子來彌補,那是為人父母對親生骨肉的愛,誰也奪不走。 她一聽也就釋懷了,青青表妹的母親死得早,別人有的她全沒有,人家的娘會為兒女縫衣裁裙,她只能到衣鋪子買現成的,別人穿著娘親手做的鞋子,她的鞋子全是單調的繡花,沒有變化,因為隔壁的大娘只會一種繡法,她一雙鞋子能穿三年,毫無花樣。 嫁妝少了不打緊,她要當有娘的孩子,有了對比,她才知道有娘的孩子真好,累了、乏了有人陪著,受了委屈、被人欺負,娘第一個抱著她安撫,哄著她靜心。 娘是銀子買不到的,失去了是為人的損失,因為青青表妹再也感受不到母親的懷抱有多溫暖,也聽不見母親溫柔又關懷的聲音。 「我不要,你們拿去分,我才幾歲呀,你們一個個就急著想把我嫁出去,嫁妝不用給我,我爹說他會把所有家產都給我當陪嫁,皇上都不見得比他富有,他的女兒會坐著金子打的花轎出嫁。」 說這話真夠狂了,如果出自師父口中,她姑且聽聽,可是換成她不靠譜的爹,那真是聽聽就好,不必當真。 「哼!不是我要說人背後話,你那個爹能有多少家產,當道士都是很窮的,雖然他看起來人模人樣,可說這話一點也不可靠。」用來騙小孩還差不多,窮人吹大氣,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