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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蒔蘿    


  「可不是嘛,娘,我這可是為了小姑著想,您要體諒我一片苦心。」何氏趕緊順著竿子往上爬。

  「給我閉嘴,你們倆說這話就不怕屍骨未寒的茹仙丫頭回來找你們算賬。」羅氏怒喝。

  「都給我安靜,誰再多說一句,就給老子滾回去。」賈老頭停下腳步,旋身怒瞪。

  一行人來到後院的茅草屋前,裡頭不斷傳出賈迎春和梅清元的悲泣聲。

  賈二郎趕緊開門,舉高手中的燈籠,提醒道:「爹,這裡暗,您慢點。」

  賈家五、六個大人一進到茅草屋內,瞬間將整個屋子擠得滿滿的。他們表情各異,有悲傷、有竊喜,無不看著躺在稻草鋪成的床鋪上、已經沒了氣息的梅茹仙。

  賈老頭上前掃了一眼,絲毫不理會一旁哭得撕心裂肺的賈迎春和梅清元,指揮著兩個兒子,「你們把這丫頭的遺體給我移到外頭路邊,先用草蓆蓋著,明天一早讓人來把她扛走。」

  女兒才剛沒氣息,爹就要將女兒的屍體移到外頭,賈迎春跪到賈老頭腳邊拉著他的褲管,激動地道:「爹,茹仙才剛斷氣,求您別把她抬出去,好歹讓她在屋裡安置一晚,化點紙錢給她啊……」

  「閉嘴,我賈家不讓人停靈,你是想帶衰我賈家是吧。」賈老頭一把踹開女兒,「老大、老二,還在做什麼?趕緊抬出去,拖拖拉拉地是想讓家裡招穢氣嗎?」

  賈大郎硬著頭皮道:「爹,不過就是一夜……」

  「你閉嘴!是連你老子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賈老頭打斷了他的話。

  何氏探頭看了下確實已經斷氣的梅茹仙,說道:「爹,我去通知王婆子,讓她請孫員外派人來將人抬走。」

  「去吧。」

  「二嫂,你說什麼,我家茹仙為何要讓孫員外抬走?」

  「小姑,爹已經答應要跟孫家冥婚,孫少爺再三天就要下葬了,自然要趕緊通知他們將屍體抬回去,跟孫少爺舉行冥婚。」何氏一點愧疚也沒有地撇嘴說著。

  「不行,我不答應,她枉死已經夠可憐,爹您怎麼能夠這麼狠心,還把她推去跟人冥婚。」賈迎春抱著女兒的遺體哭吼著,「您怎麼忍心讓她死後無法安生,還要到地下去服侍別人?這樣她沒法早日投胎啊!」

  賈老頭聽見她的指控,頓時惱羞成怒,一巴掌甩過去,「你給我閉嘴,你要是不想再待在我賈家,現在就帶著你兒子跟屍體給我滾出去,我賈家不收留你這不祥的女人。」

  「老頭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迎春,她是你的親閨女啊。」羅氏衝過來抱著賈迎春。

  「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她一出生就是個不祥的賠錢貨,我好不容易把她嫁出去,不留著禍害家裡,誰知道她這幾年禍害完梅家,現在又要回來害我們。要我收留她,她就安分點,否則就給老子滾。」賈老頭厲聲喝道。

  賈大郎連忙勸道:「爹、娘,你們兩人不要再吵了,兒子先把茹仙移到外頭去。」他對著腫了半張臉的妹妹搖頭,要她別再多說一句惹父親生氣。

  賈迎春想著自己被父親趕出娘家是無所謂,大不了跳河一了百了,可她死了,才五歲的元哥兒怎麼辦?

  一想到兒子,賈迎春所有的心疼、不甘與委屈只能全部嚥下,無聲地哭泣著。

  賈大郎跟賈二郎兩人向前,準備將梅茹仙抬到屋外,可就在他們兩人要抬起她時,一陣強風吹進來,將門窗吹得「啪啪」作響,油燈跟掛在牆上的燈籠同一時間熄滅,整個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一記淒厲的呼嘯迴盪在茅草屋內,那聲音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寒意竄上腦門。

  藉著投映在窗邊的月色,賈家一家人清楚地看到原本已沒了氣息的梅茹仙,閉上的眼睛赫然睜開,脖子一扭,眼神陰森森地直直瞪著賈老頭跟何氏。

  那像是要索命的眼神將賈老頭嚇得整個人倒退兩步,踉蹌跌坐在地上,用力吞著口水喘著大氣,一聲也吭不出來。

  那充滿憎恨的森寒眼神,讓何氏如同見鬼一般嚇得驚聲尖叫,身體一軟,整個人像坨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牙齒打顫,指著梅茹仙道:「詐、詐……詐屍……」

  伴隨著這句話,一道陰森的烏鴉叫聲傳來,打破夜晚的寂靜。

  梅茹仙緩緩從稻草床鋪上坐起身,冷冷地看著他們,那帶著怒火的忿恨眼神,頓時讓茅草屋裡的人全冷汗狂流,牙齒上下打顫,沒人敢去點油燈。

  待嚇夠了他們,她緩緩勾起嘴角,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著,要讓屋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外祖父、二舅母、二舅,你們的心願恐怕要落空了,尤其是二舅母,孫家那一百兩你是拿不到了,真是對不起呀……」

  第二章  貴人相助獲得空間(1)

  三日後。

  梅清元推開搖搖欲墜的門扇,端了碗糖水進來,將糖水放在床鋪旁那張缺了一腳,用木塊撐著的矮凳上,擔憂地看著剛剛醒來的梅茹仙,「姊姊,你好些了嗎?」姊姊醒來後一直像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只喝少許的水,其他東西沒有動過一口。

  「姊姊,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只喝水,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方才大舅母偷偷給了我一塊小紅糖,讓我化水給你喝,有體力傷口才好得快。」梅清元看著那碗糖水,吞了吞口水。

  「姊不渴,元兒把那糖水喝了吧。」她定定地看著面黃肌瘦的弟弟,心裡隱隱生出一抹不捨。

  「不行,姊姊,你要喝這糖水,身體才會康復。」梅清元一臉嚴肅地拒絕。

  弟弟明明就很想喝糖水,但為了她的身體硬生生忍著,那模樣叫她心疼。她撐著身體坐起身,接過糖水,「好,我喝。」淺呷了一口根本沒有什麼甜味的糖水,她道:「元兒,姊喝不下了,你幫姊把它喝掉。」

  「姊姊現在喝不下,可以放著慢慢喝。」

  「放著會招來螞蟻,元兒要將好喝的糖水讓給螞蟻喝嗎?」她引誘著他,見他搖頭,便把糖水遞到他嘴邊,「那就幫姊把糖水喝完。」

  梅清元用力點頭,「嗯,好,我喝,不給螞蟻喝。」

  看著梅清元眉開眼笑地喝著根本稱不上糖水的糖水,還直呼好喝,她就心酸不已。

  三天前她被貶下凡,剛下來時還有一些殘存的仙法在,她便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沒有想到竟然聽見有人要把她賣給死人當妻子。敢賣本小仙,就得給他們好看,才會有詐屍這一齣戲發生。

  經過這三天的瞭解,加上原身梅茹仙的記憶,她才知道原主今年十四歲,一年前父親梅長山剛下葬,族人就將他們除名。

  軟弱的母親帶著她跟弟弟回到娘家過著窮苦的日子,他們在這很不受待見,除了外祖母跟大舅、大舅母對他們三人較好外,其他的賈家人都視他們為眼中釘。

  尤其是外祖父賈嗇,人如其名,極為吝嗇,一毛不拔,認為女兒嫁人就是潑出去的水,不是賈家的人,討厭他們回來吃他的財產,從沒給他們姊弟好臉色看。

  為了不讓賈家人認為他們是來吃白食的,母親跟她日以繼夜不停地工作,忙完農活轉身忙家裡的事,洗衣、煮飯、打掃、喂畜牲,連當時才四歲的元兒也要去幫忙打豬草、撿柴火,這都是他們母子三人要做的活。

  約莫六天前,二舅母以為她偷懶不做事,手中的鋤頭朝她丟來,本來應該是砸到後背,可她早飯跟午飯都沒吃,餓得兩眼發昏,腳下虛浮,就要倒下,剛好那鋤頭飛來打到她的頭,原主梅茹仙就此魂歸離恨天。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二房的人簡直是喪盡天良,竟然想著靠梅茹仙的屍體發橫財,把她賣給人冥婚,實在可惡,等她傷好了,體力恢復,看她小衰神怎麼收拾這二房一家。

  見梅清元喝得意猶未盡,將整個碗舔得一乾二淨,她心疼地摸摸他的頭,放下他手中的碗,「姊給你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她早先用快消失的法術控制著樹上的那只烏鴉,要它去找一些吃食來,那烏鴉就真的叼來了一些水果,還有許多零食、糖果,她把這些吃食全藏在稻草堆裡。

  梅茹仙伸手在稻草堆裡摸了摸,找出一顆紅通通的香甜蘋果,放到他的手心裡,「給。」

  梅清元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蘋果,興奮地驚呼,「姊姊,怎麼會有蘋果?」

  她指著窗外,隨便找了個說法,「看到那只烏鴉了嗎?是它叼來給姊姊的,就放在窗台上,你趕緊吃了,不然等等被賈多福看到,他又要跟你搶。」

  「我打死也不給賈多福!」一想到賈二郎最小的兒子賈多福,梅清元就一臉憤怒。

  「那還不趕緊吃。」

  「可是姊姊,我想留給娘吃……娘都沒有好東西可以吃……」

  「你放心吃吧,娘的份我留了,等娘回來我就拿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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