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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陳毓華    


  他很氣,可這樣的女子,活得坦蕩,要得明白,叫他如何割捨得下?

  最後,東伏羲沒說什麼,翻窗走了。

  舒婆娑看著空蕩蕩的窗子,心中生出絲惆悵來。

  旦錯過他,她這一生應該再也找不到稱心如意的郎君了。

  人生,為什麼這麼難?

  第十一章  不省心的舒婆舞(1)

  三日後,東伏羲跟著范謝將軍和二十萬大軍離京。

  舒婆娑讓人去包了間可以看見軍隊出城的酒樓包廂,戴上帷帽,包得密密實實,站在欄行處目送東伏羲。

  如今她身邊新提拔上來,經過潘嬤嬤調教後才送到她身邊使喚,用來頂替玉珪的丫鬟叫佩玉。她讓佩玉和春寒守在門口,不讓閒雜人等來。

  玉玦和日曖安靜地守在舒婆娑身後。

  舒婆娑只是憑欄而坐,悶頭喝茶,吃松子,偶而瞥上一眼。

  此時,滿頭大汗的小廝廖餅氣喘吁吁地進來了。

  日曖見狀,給他倒了杯茶,他也不客氣,咕嚕咕嚕地喝光。

  等他緩過一口氣,舒婆娑才開口,「東西可送到了?」

  「回郡主的話,奴才親手交給世子爺的,世子爺說他會把郡主給的護身符貼身放著,就連沐浴、睡覺時都不會取下,請郡主放心。」

  是的,她去京裡最著名的大廟給東伏羲求了張平安符,讓廖餅給他送去,務必要交到他手中。

  人山人海的,她還真的沒把握廖餅能把平安符送到東伏羲手裡,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的一片心意,總該試試看。

  「下去歇著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替郡主跑腿,是奴才的榮幸。」他是真心這麼想的,郡主給的差事越多,表示自己越受重用。

  「日曖,拿十兩銀子給他。」

  廖餅又是激動又是高興地下去了。

  樓下充滿情緒激昂的送行百姓,喧騰的叫喊聲一波接著一波,幾乎要把天給掀了,可見百姓對於這次大軍遠征瓦剌有多麼看重。

  日曖忍不住悄悄拉了玉玦,「軍隊這麼龐大,人這麼多,郡主能看見世子爺嗎?」玉玦不確定地搖頭。

  日曖輕輕地歎了口氣。

  「世子爺不知道郡主會來送他,郡主也不見得想讓世子知道。其實見不見得著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到了。」

  日曖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

  沒多久,浩浩蕩蕩的軍隊出城去了,百姓也散了,舒婆娑等到街上幾乎都沒什麼人了,才讓日曖下去過帳,帶著其餘下人離開。

  她看著一片澄澈的天空,誠心誠意地祝禱著。

  願君一路平安,無病無痛,無傷無過,平安歸來。

  之後,她去了珍饌居。

  珍饌居的改建已經大致完成,林園部分也沒有什麼問題,甚至比舒婆娑要求的還要精緻兩分。

  她看著歡喜,心想,她要留一間房間自用,改天心血來潮,想玉珪的手藝了,便來住上幾天。

  她把黃良叫來,告訴黃良,泥瓦班子若是來請款,照原先說好的價錢再給一百兩,慰勞那些師傅們的辛勞,並且要她轉告溫子逸,她很滿意。

  黃良點頭應下,把將來廂房內的傢俱擺設拿在圖紙上,徵求舒婆娑的意見。

  「這些小事你自己拿主意,銀子要是不夠,向玉玦支取就是了。」

  他們接著又商量了不少事情的細節,大事底定,最後決定讓人盡快挑個黃道吉日,讓鋪子開張。

  這一頓午飯自然是在珍饌居裡用,玉珪自從知道舒婆娑要來,指前準備了好幾天,滿桌子都是舒婆娑愛吃的菜色。

  舒婆娑也不客氣,吃了個肚滾腹圓,真真把玉珪的心意都吃進肚子裡了。

  幾個跟著來的丫頭和婆子紛紛搶菜吃,你一筷,我一筷,把盤子裡的菜掃得乾乾淨淨,盤底光亮照人。

  以前在府裡,玉珪管著郡主的小廚房,她們別說想吃她煮的菜,就算是長公主和駙馬,也得到姒水院才有機會品嚐,今天全是托郡主的福,她們才能吃到這些菜餚,往後她們一定要拚命地存錢,好到珍饌居來吃飯。

  吃撐了的舒婆娑移步到雅間裡,喝著玉珪泡來的香茶,稱讚道:「好玉珪,吃了你的菜,我這才有活過來的感覺。」

  「郡主什麼時候想吃婢子的菜,使人喚上一聲,婢子帶著菜刀就回長公主府去給郡主做菜。」沒有郡主哪來的她,只要郡主喚她,她絕對義不容辭。

  玉珪雖然脫了奴籍,但叫習慣了,她在舒婆娑面前還是自稱婢子。

  舒婆娑捏了捏她的臉,「你等著,有你忙的一天。」轉而問道:「鋪子不日就要開張了,新菜色準備得如何?」

  「婢子正想著抽出一天時間,回府把想出來的新菜色煮給郡主嘗嘗。」

  「看起來你是萬事具備了。」

  「婢子好歹是郡主院子裡出來的人,總不能丟郡主的臉。」

  事情談妥後,折騰了半天,素來習慣歇午覺的舒婆娑開始昏昏欲睡,便向玉珪和黃良告辭,上轎離開。

  回府的途中下起了淅瀝瀝的梅雨,因轎子直接從角門進了後院,雖然雨勢不大,又有丫鬟們全力護著,可下轎時舒婆娑的衣裳多少還是沾濕了一點。

  她不以為意,回院子換下也就是了。

  後院的屋舍連成一片,遇到雨天,不用撐傘便可以穿過走廊,在廊屋過道上行走,不會沾濕鞋衣。

  她緩緩走著,經過迴廊轉彎處時,有個小丫頭一看見她便跪了下來,朝著她直磕頭——

  「延安郡主,我家小姐說想見您一面。」

  「你是她身邊的丫鬟?」

  「是,婢子叫小舟。」

  舒婆娑知道自從事發後,母親便把妹妹最得用的婆子給杖斃了,其他的人發賣的發賣、打發的打發,如今她身邊的人都是母親重新派過去的,這小丫頭肯過來替她傳話,也不知是被逼的還是收了好處。

  舒婆娑冷淡地瞥了眼還是低垂著頭的小丫頭,聲音不高不低,「告訴她,我換件乾淨的衣服就過去。」

  小丫頭大概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容易,愣了下,叩謝後,趕緊回去了。

  舒婆娑回到自己的院子,喝了熱茶,換上乾淨的衣服。

  替她打理的玉玦猶豫地道:「郡主,延平郡主讓您過去,能有什麼好事呢「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去瞧瞧就知道了。」舒婆娑很淡定,挑了根珠釵插在發上,帶著兩個大丫頭裊裊婷婷地去了舒婆舞的院子。

  舒婆舞見到舒婆娑時,倒是一臉平靜舒婆娑坐下後看了看,發現她這妹妹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其他部分看起來倒也還好。

  兩人都沒說話,各自看著眼前的茶盞,好像那茶盞上的青花美麗得讓人錯不開眼。

  片刻後,舒婆娑抬了臀。她可沒那麼多時間和妹妹這麼乾耗著,悶不吭聲是怎麼回事?要不就走人吧。

  舒婆舞看見了她的動作,終於出聲,「我聽說世子去了西北,你為什麼不攔住他?」

  「妹妹的消息好靈通。」

  「我也就剩下這點本事而已,哪能和姊姊比較。沒了我,如今的你可是長公主府裡最高貴的嫡女,再也沒有我這絆腳石和你搶了。」舒婆舞目光忿忿,露出寒光。

  「如果你找我來只是為了發洩心中的不滿,我勸你還是多想想自己的處境吧。

  「我如今會落得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舒婆舞叫著。

  舒婆娑翻了個白眼,「原來你今天會被禁足,是我害了你?舒婆舞,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你有今天不是誰的錯,是你的野心太大。要知道,不該想的東西不要想太多,不能要的東西不要伸出手,出了事,也別總是去想別人怎麼了,先想想你都做了什麼吧。」

  舒婆舞雙眼泛紅,死死瞪著她,眼裡都是仇恨。

  「你憑什麼訓斥我?什麼東西我不能要?我的容貌比你好,琴棋書畫懂得比你多,娘偏寵的也是我,憑什麼我不能喜歡世子?」

  舒婆娑得深吸一口氣才能平靜,提醒自己不要對一個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錯的人生氣。

  她冷冷地道:「憑什麼?既憑你做下的那些事,已經夠被逐出家門,讓你在姑子廟一生終老了。」

  舒婆娑撇嘴,「母親不會捨得讓我去那種地方的。」舒婆娑歎口氣,「是,你能憑恃的也只有爹娘對你的愛,因為他們愛你,所以你肆無忌憚,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什麼都覺得應該是你的。」

  舒婆舞嘴唇顫抖,說出來的話讓人心寒,「父母愛子女,天經地義,他們疼愛我,是因為他們是我爹娘,而你是姊姊,你也要友愛妹妹吧,為什麼不把世子讓給我?舒婆娑,你太假了!」

  舒婆娑無言以對,這妹妹真的是被寵壞了,又偏執得可以,這種人,跟她說再多也沒用。

  「你不把世子讓給我,我原諒你,但是你還有一件事可以為我做,那就是放我走,我要去追世子!」舒婆舞喊道,狀若瘋癲。

  「你瘋了!」看著幾欲發狂的女子,舒婆娑心中湧起無邊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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