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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春野櫻 「熙主子,吃點東西吧。」她將點心端到主子面前。 「吃不下。」段景熙懶懶的道:「沒心情。」 「何故?」她問。 「當然是因為尋不著對手。可惡的陸傲秋,為什麼就是不肯跟我比劍?」 彌生沉默了一下,斗膽地道:「熙主子,比劍,會不會只是……只是你的藉口?」 段景熙的心猛地一震,驚疑的看著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熙主子不曾對一個人如此執著。」彌生鼓起勇氣把話說白,「會不會你只是想看見他,接近他?」 聞言,段景熙臉一熱,羞惱地斥道:「胡說!」 「彌生該死。」彌生低下頭,連忙賠罪。 她知道主子就算生氣也不會真的罰她,但主子畢竟是主子,不容她言語放肆。 段景熙看著一臉惶然的彌生,表面上裝得生氣,卻心虛得很。 其實,連她自己都這麼懷疑過,但她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不,這絕對不是個事實,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得證明她一點也不在乎那個傢伙。 思忖間,她霍地起身。「可惡的陸傲秋,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逼他跟我比劍!」 說完,她目光定在彌生身上,命令道:「去把我的劍提來。」 彌生露出抗拒卻又無奈的表情,但不敢反駁主子,只好放下點心,乖乖的返回房間去將主子的劍提來。 就這樣,主僕兩人離開居城,前往陸傲秋的醫所。 行經大街時,段景熙忽見前方不遠處一陣騷動,定睛一看,竟是有人在大街上縱馬奔馳。 馬背上坐著的是一名年輕公子,他策馬入市,卻如入無人之境般,行人見狀,紛紛走避。 這時,一名約莫三、五歲的小女娃為了撿一顆羊皮球自街邊跑了出來,女娃的母親見著,一時慌了手腳,整個人僵住。 路人驚呼,卻沒人敢冒險上前,眼見著馬兒就要撞上小女娃,段景熙想都不想便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小女娃,同時間,她的眼角餘光瞥見馬蹄就在眼前,她自知閃避不了,毫不猶豫的將女娃緊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 耳邊除了聽見達達的馬蹄聲,還有彌生的驚叫,正當她做好被馬撞上的準備之際,一雙勁臂將她連同小女娃提起,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直到小女娃驚天動地的哭聲在她耳邊響起,才終於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跟女娃都毫髮無傷,而且她們都摔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段景熙定睛一瞧,就見陸傲秋俊朗的臉龐,登時瞪大雙眼,驚疑又羞怯的望著他。 陸傲秋也看著她,但眼底沒有平時的冷漠及不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從未有過的溫和,甚至是……溫柔? 她的心一悸,頓時不知如何反應。她是要來找陸傲秋比劍的,誰知道居然遇上這事,反倒欠他一個人情。 「沒事吧?」他問話的同時,人已經站起身,並將她和小女娃一同拉起。 彌生跟女娃的母親衝了過來,女娃的母親一把抱起女娃,不斷鞠躬道謝,「謝謝公子相救,謝謝陸大夫!謝謝,謝謝。」許是受了驚嚇,她淚流不止。 女娃緊緊抱著母親,嚎啕大哭。 段景熙想起自己約莫也是在這個歲數失去娘親的,她當時還小,不懂得悲傷,但反過來,若是一個做娘的失去孩子,那該是如何傷痛欲絕?想到這兒,她突然慶幸自己做了一個危險卻正確的決定。 「行了,孩子沒事就好。」她笑視著婦人跟女娃,然後摸摸女娃帶著淚痕的小臉,愛憐地哄道:「乖,不哭了,要勇敢喔。」 小女娃抿著唇,努力忍著哭聲,用力點點頭。 婦人再次向兩人致謝,這才抱著孩子離開。 待她們母女倆一走,陸傲秋睇著她,閒閒的問:「你還真不怕死,馬蹄都快踩到你頭上了。」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那小女娃死在馬蹄下嗎?」她不解的望著他,反問:「你又為什麼救我?難道你也不怕死?」 「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在馬蹄下。」他用她的話回道。 當他看見有人衝到大街上救小女娃,而且是她的時候,便立刻如同當年那般,完全沒有考慮及猶豫,一心只想著要救她。 他得說,他對於她的舉動相當驚訝,難不成一直以來是他誤會她了?畢竟高傲跋扈如她,照理說人民在她眼裡應該如同草芥,怎麼她竟會毫不遲疑的用身體去保護一個平民? 騎馬的少年公子在前方不遠處勒馬,接著掉轉馬頭回來。 陸傲秋一見他的臉,便知道他是富戶劉大風的獨子劉耀祖—— 這傢伙不學無術,成天鬧事,可因為他是單傳,劉大風十分慣著他,不管他幹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劉大風總會幫他善後。 因為劉家為富不仁,所以每次他幫劉家人看診時,總是收取高額診金。 劉大風不是笨蛋,當然也知道他收費不合理,但因為他醫術高明,總能緩解困擾自己數十年、卻無人能治的沉癇,因此即便得付出高過其它大夫數倍的診金,劉大風還是得乖乖求診於他。 「唷!」劉耀祖囂張的看著陸傲秋跟著男裝的段景熙。「原來是陸大夫呀。」 陸傲秋還未做反應,段景熙已率先發難,「你是誰?給我下馬來!」 「你又是誰?敢這麼跟本少爺說話!」劉耀祖哪裡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立刻嗆回去。 「混帳!」段景熙怒瞪著他。「你可知道我是——」 陸傲秋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一怔,話音一頓,驚疑的看著他,而他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說。 「為……」 她不明所以,正想問個明白,他卻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是誰?」 他熾熱的氣息噴吐在她耳邊,教她的心一陣狂跳。 「周、驌、黃三國鼎立,各有盤算,你是驌國國主的親妹妹,豈能隨意在大街上洩露身份?」 第2章(2) 段景熙這才明白原來他是在保護她,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上回去農人聚落,他也是這般。 雖說只要亮出身份,包準嚇死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但她的身份畢竟特殊,且現下身邊除/彌生,又沒有其它護衛,若是冒然這麼做,會發生什麼不可預知的事情,可沒人說得準。 「劉少爺,」陸傲秋直視著劉耀祖,冷冷地道:「別鬧事,還是回家去吧。」 「你這是什麼口氣?」劉耀祖一臉不悅。「別以為我爹信你的醫術,你就能這麼對我說話。」 看劉耀祖目中無人,口氣蠻橫,段景熙真是忍不住了,大喝道:「你竟在大街上縱馬,簡直目無法紀,你現在就給我滾下來!」 劉耀祖臉色一變,二話不說舉起馬鞭就向段景熙抽去。 陸傲秋眼捷手快,瞬間抓緊揮下來的馬鞭,一個振臂,劉耀祖就這麼摔下馬背,跌在地上,他痛苦的哀叫一聲。 路人見狀,都笑了。 劉耀祖惱羞成怒,狠瞪著他。「陸傲秋,你竟敢冒犯本公子!」 陸傲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直視著他,沉聲道:「劉少爺,我這是在救你,快走。」 劉耀祖心有不甘,但見眾人圍觀看他的笑話,一時間又拿陸傲秋沒轍,只好忍著痛站起身,搶回馬鞭,翻身上馬,速速騎馬離去。 段景熙被陸傲秋這護花的舉動,惹得心悸不已,不自覺一直盯著他看。 陸傲秋轉過頭,見她正盯著自己,不禁微微皺起眉頭。「怎麼?」 「你又救我?為什麼?」她問。 「我不是在救你。」他說:「我是在救他。」說完,他逕自往前走去。 「咦?」段景熙跟了上去,不解的問:「救他?」 彌生見狀,連忙跟在主子身後。 圍觀的人群見好戲落幕了,也紛紛離開。 陸傲秋瞥了她一眼。「他要是傷了你,還能活嗎?」 她頓了下,確實如是。 「感覺如何?」他突然提問。 段景熙一時間不知道他在問什麼,愣了下才回道:「什麼感覺?」 「做好事的感覺。」他說:「要不是你,剛才那女娃非死即傷。」 「你這說法好像我從不做好事。」她忍不住撇撇嘴。 陸傲秋睇著她,調侃道:「除了扮成男人,到處找人比武,我還真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麼。」 「喂!」彌生再也聽不下去了,生氣地喝道:「你對我家主子真無禮。」 他笑睇了她一眼。「總得有人告訴你家主子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陸傲秋,我知道是非對錯,我又不是笨蛋。」段景熙眉心一皺。 「整天追著我說要比劍,是對?」 「我只是想跟你切磋劍法,有錯?」 「強人所難便是錯。」他說。 「我、我哪裡強人所難?如果要用強,我早就叫兄長派人把你捉回居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