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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春野櫻    


  她的心神在瞬間被他攫住,不禁害怕得顫抖起來。

  他的眼神深邃幽深猶如兩口深不見底的水潭,光是望著他,她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快被吸進去了般。

  她從不曾經歷過這種感覺,也不曾有人給過她這樣的感覺。

  她怕自己將從此迷失、迷糊也迷惑了。

  「你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不倫不類的比喻,我就堵住你……這張嘴。」

  孫不凡語帶威脅,神情認真。

  穆熙春倒抽了一口氣,心頭顫悸。

  他想如何封堵住她的嘴呢?天啊,她根本不敢想。

  從她的神情及眼神,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知道她在怕什麼。

  不知是想嚇唬她,還是他真想那麼做,他的臉慢慢欺近她……

  「孫不凡!」她大叫一聲,雙手一撐的推開他的胸膛。

  像是遇上了什麼可怕的猛獸,非得立刻逃命似的,她一個彈起。

  她生氣的瞪著他,兩頰潮熱漲紅,張開嘴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語塞。

  腳一跺,穆熙春旋身跑開。

  看著她飛也似的離去身影,孫不凡怔愣了好一會兒。

  「這樣做……真的好嗎?」他擔心自己做得過火了些,一臉凝肅認真的看著坐在身邊的愛犬,「後一,我該不會又幹了什麼蠢事吧?」

  後一搖搖尾巴,「齁!」的吠了一聲。

  不,你幹得好!它以眼神給予他認同及讚賞。

  第9章(1)

  提督倪重德下朝後,怒氣騰騰的回到府中,一進門,他便命令下人去將倪開鋒喚到偏廳。

  倪重德無子,倪開鋒是他胞弟的三兒,自小便在他這兒長大,早已像是他的親生兒子般。

  可倪開鋒不學無術,又仗著伯父嬌慣寵愛,從小到大就是個鬧事高手。

  他素來胡作非為,但所幸未傷及人命,許多吃了他暗虧的人,顧忌他是提督親侄而不敢聲張,最後也就只能自認倒霉。

  偶爾遇上幾個不肯罷休的,倪重德便派人談論賠償,也從未因此鬧上官府,但因著他的縱容驕寵,倪開鋒也就更加有恃無恐。

  見狀,倪重德本想過陣子就將他送回胞弟那兒去,可沒想到未來得及,就……

  「伯父,您找我?」

  都已經中午了,倪開鋒還睡眼惺忪,一副沒睡飽的模樣。

  倪重德冷哼一記,先啜了口茶,然後說:「你這兩日便把行囊準備準備。」

  「咦?」他微怔,接著眼睛一亮,「行囊?伯父要帶我遠行?」

  看他以為有得玩樂便兩眼發亮,倪重德氣惱又無奈,「這兩天,你就回你爹那兒去。」

  「欸?!」倪開鋒一驚,整個人都清醒了。回他爹那兒?他老家雖然也是座規模不小的縣城,但比起京城,那可是小巫見大巫。

  在京城裡吃喝玩樂樣樣齊全,回老家可是會悶死他的。

  「伯父,為什麼?」他連忙追問著,「為什麼突然要鋒兒回老家去?」

  「你這臭小子還敢問我為什麼!」倪重德恨鐵不成鋼,「你都三十了,至今仍一事無成、成天無所事事,到處給我惹麻煩,這回你可捅到馬蜂窩了。」

  「什……」倪開鋒一頓,「馬、馬蜂窩?」

  「都怪我慣壞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替你收拾善後,如今才會……」倪重德氣得不想再多說什麼,「總之,你先回你爹那兒去收收心吧。」

  京城跟老家對倪開鋒來說,簡直是天堂與地獄之別。大家都想待在天堂,沒人願意待在地獄,他也一樣。

  「伯父,鋒兒到底捅了什麼馬蜂窩,您非得把我送回老家不可?」

  倪重德神情凝肅的看著他,「你自己想想,你前些時候惹了誰。」

  他微愣住,「我……」他一天到晚惹人犯事,哪記得那麼多。

  「怎麼?記不得了?」倪重德哼了兩聲,「聽說你在廣明客棧裡為了一個歌女與人起了爭執,是嗎?」

  聞言,倪開鋒恍然大悟。

  「孫不凡?」他一震,「伯父說的馬蜂窩,難道就是……」

  「我早就警告過你,別一天到晚生事,你卻從沒把我的話當一回事。」倪重德溫懂的瞪著他,「那孫不凡可不是尋常生意人,他背後有人。」

  倪開鋒眉心一擰,一臉彷彿立刻就要去找人尋仇般的兇惡模樣。

  「他背後有人?誰?」

  「是誰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你又想怎樣?」倪重德沒好氣的瞪眼,「今天下朝後,相國大人私下召見了我,跟我提及此事,還要我好好管束你,免得日後闖出亂子,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

  「什……」孫不凡的後台層級居然高至相國大人?他難以置信,但這事從他伯父口中說出,不會有假。

  可不對啊,孫不凡若有如此硬的後台,何以一個城南購地之事拖了半年還未能成事?

  「總之,你這兩天就給我離開京城,回老家去反省反省。」倪重德說。

  「伯父!」倪開鋒咚地一跪,拉著他的衣角,哀求道:「讓我留下來吧,我會聽話,不會再鬧事的。」

  見三十歲的侄兒,居然還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跪地討饒,倪重德一方面覺得不捨,一方面又感慨萬千。

  是他寵壞了這個侄兒,是他害了他。

  「唉,真是造孽!我怎麼會……」

  「伯父,求求您,我這次真的會乖乖聽話,不管您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照辦,絕不會給您添亂的……」為了能留在京城,倪開鋒就差沒發毒誓了。

  悅重德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思索須臾,他幽幽一歎。

  這孩子是他慣出來的,如今將他送回老家也無所助益,看他似乎真心悔改,或許……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每個人都有死穴竅門,而悅開鋒可以說就是倪重德的死穴。他對己對人都相當嚴厲,唯獨總是對這侄兒睜隻眼閉只眼。

  今生結出的果,都是前世種下的因。或許,是他在上輩子欠了鋒兒什麼吧?

  「好吧。」倪重德終究還是心軟了,「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惹事,我可救不了你。」

  「伯父,謝謝您,謝謝您。」倪開鋒感激得五體投地,不斷磕頭跪拜。

  可在他感謝伯父的同時,心底已有了其他的盤算。

  「可惡!」

  閉門思過不過幾天,趁著倪重德奉御令離京前往北境,倪開鋒又找了些狐群狗黨外出飲酒狂歡。

  席間提及自己被伯父關禁閉之事,已有幾分醉意的他火氣全上來了。

  他摔了酒杯,砸了酒罈,怒氣騰騰地咆哮,「那孫不凡居然敢告我的狀?哼!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倪爺,我看這件事就算了,說不好他真的有什麼強硬靠山,你……」

  這種聽起來像是在勸他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少惹孫不凡為妙的話,令倪開鋒更加光火了。

  「我呸!他不過是個開茶樓的,我倪開鋒會動不了他?」

  「倪爺,咱們兄弟幾人也是為你好,我看就別……」

  「閉嘴!」喝茫了的他,兩隻眼睛裡爬滿蜘蛛網般的血絲,看來狂暴又憤怒。

  他一把拎住說話的倒霉鬼的衣領,恨恨地說:「就算他有天皇老子撐腰,我都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倪爺,你何必去捅馬蜂窩呢,咱們就繼續快樂的喝酒,找幾個姑娘來助興,不是很好嗎?」

  「混帳東西!」倪開鋒一把摔開那人,語氣跋扈,「老子知道你們都怕事,都膽小,可老子不怕,我偏要捅這馬蜂窩!」

  幾個豬朋狗友們面面相覷,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滾!你們都滾!老子沒你們這種怕死的朋友!」他朝著那幾人咆哮。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了離開的默契。

  「那我們先走,改天再去拜訪你……」

  「哼!」倪開鋒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繼續飲酒。

  他們幾人離開之後,有人靠了過來——

  「倪爺……」

  倪開鋒不識得這人,於是沒好氣的瞪著他,「你什麼東西?」

  「小人名叫姜延秀,是跟倪爺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人。」

  自從被孫不凡解聘的消息傳開之後,姜延秀手上所有的生意就那麼硬生生的沒了。

  這陣子,他整日泡在酒樓裡借酒澆愁,卻還是消弭不了他對孫不凡的憤恨。

  可他除了咒罵孫不凡之外,別無他法——直到剛才聽見了倪開鋒的叫囂。

  原來在這京城裡,除了他自己,還有人這麼痛恨孫不凡。

  倪開鋒不認識他,可他卻知道倪開鋒是何來歷,更知道他或許動不了孫不凡,報不了仇,可倪開鋒一定行。

  於是,他大膽的上前攀談。

  「倪爺也受了那孫不凡的鳥氣?」姜延秀問。

  聽他說自己是跟他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人,倪開鋒稍微冷靜下來,上下打量著他,「怎麼?你也跟他有仇?」

  「正是。」他點點頭,「小人可以坐下來跟倪爺說上幾句話嗎?」

  倪開鋒睨著他,「唔。」

  「多謝倪爺。」姜延秀坐了下來,涎著討好的笑,「倪爺,那孫不凡態度囂張,是該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他瞥著他,「看起來,你似乎對他有點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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