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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馥梅 她會強逼著他出門曬太陽,說對他的骨頭好,雖然他根本不相信曬太陽會跟骨頭有關係。 她會用一些沒人敢用的食材,做出一道道美味的料理,一旦他露出不屑後,便佯裝不給他吃,激得他強硬奪走、狼吞虎嚥,當下她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其實他早就看穿她那淺薄的伎倆,只是好心的配合她。 她會在他把工作丟給她時生氣的抗議,那氣鼓鼓的兩頰讓她的小臉蛋看起來像包子,可愛極了。 還有那天,他為雙腿初見效果喜極而泣,等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的窘態,等著她的嘲笑時,卻發現她只是很溫柔的望著他,那柔和的眸光,讓他心顫。 一次次,一件件,一樁樁,這一年多發生的事,竟歷歷在目! 方纔聽到她被下令杖斃的消息,那瞬間襲來的驚慌恐懼幾乎讓他無法承受!乍見到她渾身是血,生死不知的趴在長椅上,他恨得幾乎想殺了那罪魁禍首!看著她沒有得到承諾,寧死也不被醫治,他怕失去她,不想失去她,所以只能順著她的心意說出違心之話。 是啊,違心的話,她只是一個小丫頭,竟然不知不覺、蠶食掉他的心! 可是她呢? 不甘哪!真真不甘哪! 「少主。」裴林見他久久不語,忍不住再次出聲。 「裴林,你說,這丫頭有哪點好?說臉蛋,長大以後或許勉強是個小美人,但是現在差遠了;說身材,乾癟得像孩童,我真懷疑她有成長的可能;說性情,表面上或許算乖順,可是實際上倔強得要命。」他嘴裡數落著,可手指卻極輕極柔的撫著她的臉頰。「可是怎麼辦呢?我真的對她很上心啊……」 「少主,秦姑娘的堅持,您也看到了,如果您只是飛鷹閣的少主,未來的閣主,那麼您的決定絕對不會有人有意見,可您還是信陽王府的三少爺,且依照目前情勢繼續發展下去,那位世子爺被廢是遲早的,信陽王的王位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會落在您頭上,這個身份就注定你們兩人是不可能的。」 是啊,他又何嘗不知道?兩人身份的差距注定了她不可能成為他的正妻,而她寧死不願為妾,甚至不願與人共事一夫,兩人的關係注定陷入死局。 可是不甘心啊! 「裴林,我是個殘廢呢。」李楷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狡猾的淺笑。 裴林一愣,訝異的望著他。 「不僅是個殘廢,還是個脾氣暴躁、自暴自棄,不讓任何女人近身的殘廢。」李楷繼續說。 裴林瞬間瞭解了他的意思。「這也只能拖時間罷了,您總不能裝一輩子的殘廢吧!」 「只要能得到她,就算裝一輩子的殘廢也無妨,不過,我不會這樣委屈她的。」 李楷輕笑,手指頭勾起了她攤在枕上的發,放在唇下印上一吻。「就是拖一下時間,我會想出辦法解決的。」 她死了吧! 秦樂樂意識模糊間,覺得整個人像被火燒,又像被熱油烹煎,她一定是死了,然後在地獄裡受刑。 可是為什麼?她這輩子沒做過壞事,她盡心盡力照顧病人,在職責內給予他們最好的對待,讓他們在傷病中感覺到真誠的關懷和溫暖,十幾年來,多少病患感激她,為什麼她還要下地獄? 好痛,好痛啊!誰來……誰來救救她…… 「丫頭,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沒事了,乖……」 是誰?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是誰? 「換藥的時候手輕點,別弄痛了丫頭。」 「少爺放心,奴婢會小心的。」 少爺……誰?丫頭是……我嗎? 痛似乎減輕了,火似乎也熄滅了,她輕輕的吁了口氣,陷入深深的黑暗中。再次睜開眼睛,她有些茫然,眼神空洞的瞪著前方。 「丫頭!」一聲低喝,旋即視線裡闖進一張臉。 「少……爺?」她眨眨眼,茫然的眼神慢慢的清醒。 李楷鬆了口氣,方才發現丫頭醒了,可那雙眼卻空洞無神,好像失了魂一樣,讓他下意識的喊了她。 「醒了?正好要喝藥,不過喝藥前先吃點粥,我讓人送過來。」李楷低聲對她說著。 「喝藥?我……怎麼了……」秦樂樂有些迷糊,動了一下身子,劇痛瞬間襲來。 「嘶!」她倒抽了口冷氣,同時記憶一下全回籠,那杖責、那劇痛、那絕望……本已經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慘白,恐懼滑過她的眼眸。 「丫頭,別怕,沒事了。」李楷清晰的看見她那雙一直很堅強無畏的眼底浮現了恐懼,心下一痛。都是因為他,才讓這雙清澈的眸子裡留下了抹灰暗色彩。 「少爺……」秦樂樂啞聲低喃,他話裡的安撫、毫無掩飾的關心、眸底的心疼,還有眼下的暗影,讓她的心微微被觸動了。 「還忍受得了嗎?!」李楷心疼的替她抹去額上的冷汗,愧疚的輕聲問。 「嗯……」秦樂樂連開口都累,所以只低低的應了一聲。 「裴林那裡有藥可以止痛,不過他說會傷身,忍得住最好不要吃。」李楷輕歎,既不忍她痛,又不願讓她吃那會傷身的藥。 「……沒事,我……忍得住……」秦樂樂無力的說。 扣扣兩聲輕敲,門外傳來荷園管事張嬤嬤的聲音。 「少爺,奴婢送粥和藥過來了。」 「進來。」李楷起身,從床沿移回輪子椅上,把位置讓給張嬤嬤。 秦樂樂勉強吃了幾口粥,又把藥喝了後,已經累得動彈不得,趴在床上又昏睡了過去。 李楷蹙眉憂心的看著床上的人,本來她的身子就已經很差了,這一次遭劫,更是大傷元氣,裴林說,得精心的養個幾年,否則怕是有損壽元,且難有子嗣。 「少爺,您別擔心,奴婢以前在家長期照顧行動不便的婆婆,對照顧病人很有經驗,一定會照顧好樂樂姑娘的。」張嬤嬤低聲保證。 她的丈夫是飛鷹閣鷹商的一員,這次她被挑中進信陽王府時,原本還納悶著飛鷹閣何時也攬這種差事,不過當她聽到鷹醫少鷹主稱少爺為「少主」的時候,也就理解了。 樂樂姑娘算是少主的恩人,畢竟連裴神醫都辦不到的事,樂樂姑娘做到了,所以她會盡心照顧她,以後他們也都會與她真誠相待。 「多謝了,就勞煩你多費心。」李楷歎道。 「這是奴婢該做的,但少爺,奴婢多嘴一句,您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如果樂樂姑娘知道您陪著她兩天沒闔眼,肯定會擔憂的,這些日子樂樂姑娘有多仔細照顧少爺的身體狀況,少爺您也是清楚的,不是嗎?」 「我不放心她。」李楷搖頭。 「奴婢讓鐵柱在這兒安置一張軟榻,少爺就在軟榻上瞇下眼稍事休息,睜眼就能看見樂樂姑娘,這樣可好?」不得已,張嬤嬤只能這樣變通。她知道這樣不合規矩,對姑娘家的名聲有礙,可這湖心島上都是飛鷹閣的人,沒有人會亂嚼舌根,而少爺再不休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好,去辦吧!」李楷點頭。他倒是沒想太多,因為在他心裡,秦樂樂已經是他的人了。 秦樂樂再次睜開眼睛,已是隔天深夜,屋裡只留下一盞油燈,昏黃光芒帶著些許朦朧,隱約間,她看見了床邊不知何時放了一張軟榻,而李楷正躺在上頭,面對著她的方向側躺著。 莫名的,腦子裡突然閃現「燈下看美人」這句話,雖然眼前這個「美人」眼下有濃重的青黑,可還是無損他俊逸的容顏。 他是多久沒睡了,怎麼黑眼圈這麼重? 等等,他……他怎麼會睡在這裡? 這裡是禮教嚴明的時代吧?雖說她不在意,但他呢?不是向來防女人防得緊,怎麼自己送上門呢? 再等一下,這裡……不是她的房間,是他的! 秦樂樂這時終於發現這點,有些無力的閉上眼。 不用問是誰的決定,除了他們家少爺之外,誰有膽子把「女人」送上少爺的床啊? 他讓她佔了他的床,自己搬張軟榻守著她…… 眼眶微微發熱,鼻子泛酸,她閉上眼,將臉埋進枕裡,讓柔軟的枕頭吸去那從眼裡溢出的水分。 她不過是個丫頭,沒有必要對她這麼好,她不過是個丫頭而已啊…… 「丫頭?」李楷聽聞細響,本就睡得淺的他,立即醒過來,看見她竟然把臉埋在枕頭上,微微一驚,立即下榻上前,尚不太靈活的雙腿差點絆倒,還好及時扶住床榻,便直接在床沿坐下。 秦樂樂不敢動,現在的她真不敢面對他,她怕自己的心不受控制,那就太……太悲哀了,她是絕對不能把心遺落在這個深宅大院裡的。 「傻丫頭,也不怕悶壞自己,連睡覺都讓人操心。」李楷低喃輕歎,輕輕的幫她把頭轉個方向,免得悶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