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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寄秋    


  痛得不想開口的沐奚世睨了他一眼,慢慢地吐了口氣緩和情緒,待激動的心情平復,胸口才不再一陣一陣的抽痛。

  「要不要按鈴叫醫生來看一下,你死得太早對我沒好處。」他用諷刺代替關心。

  這是沐家人的溝通方式,從不對人說出心底的感受,彼此的內心都有一堵牆,不允許別人進入。

  靜默了好一會兒,沐奚世才開口,「你該知道我有多重視你,在你們三個兄弟之中我獨獨挑中你培養,那是因為你有足夠的魄力也夠果斷,有領導能力,可以果決的當機立斷,不拖泥帶水。」

  東嶽在工作上的表現有目共睹,絕對是不容小覷的對手,可惜為人剛愎自用,武斷獨行,不聽任何對他有益的建言,無容人雅量,公司交到他手中會成為一人集團。

  這並非經商之道,一個人下決策太危險,動輒傾覆於一時,大廈將倒無人相扶便會毀於瞬間。

  「不是因為我母親?」她帶來大筆的嫁妝挹注資金,占公司股份百分之三十,將當時面臨轉型期的企業增資改為集團。

  丰神集團的前身是沐氏企業,曾有過周轉不靈的困境,沐偏年娶了加拿大華人商會會長之女關月荷,得其岳父的相助才度過難關,再創前所未有的事業高峰。

  但是那時的沐偏年已有交往多年的女友劉菊芳,而且論及婚嫁,後來因兩大家族的聯姻被迫分開,劉菊芳因此墮掉腹中胎兒遠走他鄉,對搶走她男人的關月荷痛恨甚深。

  只是關月荷一直難以受孕,後繼無人,沐偏年才以傳宗接代為由接回失聯多年的初戀情人,想重續舊夢。

  只是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找不回原來的感覺,分開幾年後的兩人各有際遇,沐偏年愛上他溫柔可人的妻子而不自知,劉菊芳則日子過得不好產生偏激想法,對害她生活淒苦的人更加痛恨,一心想奪回屬於她的一切。

  於是兩個女人的戰爭成為男人的痛苦來源,沐偏年後悔找回他以為還愛著的女人,深深傷害了他真正所愛的妻子,可是時間不能重來,一步錯步步錯。

  「你母親也是因素之一,她原本不必承受這些苦難,我們沐家欠了她。」是該還了。

  「所以……」沐東軒等著下文,喜歡控制人的祖父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過往,定有他的用意。

  削瘦的面龐忽地揚起一抹光彩,臉上難得有了笑意。「這間醫院的女醫生長得不錯,很有個性,我瞧著挺順眼的,剛好給家裡添個人,辦辦喜事增加人氣,你……」

  不讓他說完,沐東軒出言打斷。「爺爺要續絃是好事,在此先恭喜了,不過你那方面還行嗎?不要老婆一娶過門只能守活寡,夜裡哭著得不到滿足……」

  一隻杯蓋飛了過去,鏗鏘掉落在地。

  「我說的是你,混小子,少給我裝傻轉移話題,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孫子的分上我才懶得費心,這一個你絕對會滿意。」沐奚世老眼一瞇,露出令人膽寒的目光。

  「你的孫子不只我一個。」他推拒的意味明顯,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要祖父把作媒的心思放在別人身上。

  沐東嶽、沐東軒、沐東峰三兄弟皆未婚,其中沐東嶽已三十四歲了,仍周旋在眾女之間未有固定對象,說他濫情卻有潔僻,性關係太複雜的女人他不碰,只要乾淨的。

  而沐東峰正插考研究所攻讀博士,二十五歲的他還不急,等出清了上頭兩個哥哥後才輪得到他。

  最有可能成家的是沐東軒,身為老二的他沒那麼挑剔,可看似居家好男人的他其實很冷情,雖然前後交過幾任女朋友,大多都因他過於冷淡而分手,戀情無寂而終。

  離開他的女人都有一個結論,他不需要愛情,自己一人反而過得更好,妄想在他身上求溫暖比登天還難。

  換言之,他可以為了生個繼承人而步入禮堂,婚姻是一種過程而非必需品,是誰都一樣,妻子是合法的性伴侶,無關愛與不愛,他能確保的只是她的法定地位。

  沐奚世驀地一笑,笑眼中藏了幾分狡色。「真的不要?你會感激我的,這個丫頭你駕御不了。」

  駕御不了……他眸光閃了閃。「這世上能得你一聲讚的人不多,我以為你更中意罵你糟老頭的小丫頭。」

  「兩人相差無幾,難分上下。」沐溪世賣關子,故意吊人胃口,一個人偷著樂,笑得很陰險。

  起了疑心的沐束軒微瞇起眼,他覺得祖父在陰他,住院還住得不安分,時時不忘找樂子。「爺爺說的是誰,總要瞧瞧再說,先見上一面才知道好不好。」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一句話,你當菜市場還由得你挑挑撿撿?不過你也沒說錯,我不只一個孫子,東嶽似乎看上人家了。」他倆打小就愛同一樣東西,誰也不讓。

  是兄弟,也是勁敵,從無和平相處的一天。

  「沐束岳……」他思忖著,想著異母兄長是否真如祖父所言,真有女人入得了他的眼?

  他不想爭,從小爭到大有什麼意思,搶贏了最多爭一口氣,過程卻多了許多麻煩,目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壞事的女人。

  何況他早已鎖定某個一點就燃的爆竹丫頭,除了她,他勾不起任何「戰鬥」的慾望,他只期待與她的交手。

  「要還是不要?」

  「我不……」

  沐東軒正要拒絕,讓祖父少費心機,他的終身大事不由人擺佈,想插手的人是自找罪受。

  但是他嘴巴才一張開,有磁卡才能通行的V」P特級病房的門由左而右滑開,一位身著白袍,長髮束於腰後的女醫生走了進來,她一進門不看裡頭有誰,直接對著病人劈頭就罵。

  「你就不能稍微展現一下人性化的一面嗎?非要把冷冰冰的機械內在表示出來?你要弄哭我們幾個護士才甘願,

  她們是人心肉皮有痛的知覺,不像老先生你是銅皮鐵骨不痛不癢,把你煮熟了你還嫌滾水太冰。」兩萬度的熔點才叫燙。

  「丫頭,我是病人。」對生病的老人要寬容。

  「請喊我杜醫生,謝謝,還有當病人要謹守病人的本分,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用藥的時間一到就張嘴吞藥,不要把護理人員當成你家的狗呼來喝去。」管他是病人還是金主,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把她惹毛了就別想太好過。

  「我付了錢就是大爺,她們不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憑什麼拿錢,若是不想要高額的看護費可以不來,我可沒有勉強任何人。」高薪又輕鬆的涼差上哪找,一群天真又可笑的小護士。

  「是呀!可以不來,衝著你這一句話我就不來了,今天不用訐帳,算是補你早死早超生的藥費,之前的醫療費用請結清,看你要轉院還是換醫生,我們有專人為你辦理。」反正他死不了,不用她來也能健健康康出院。

  一見醫生掉頭就走,看都不看掛在床邊的病歷表,真的要趕病人的樣子,臉色憋成茄子色的沐奚世氣笑了,「等一下,丫頭,先來見見老朋友,你們以前還玩在一塊呢。」

  什麼鬼話,誰和誰玩在一塊,這是嚴重的名譽損害。「我沒有朋友只有仇人,你要推誰來送死……」

  一道人影倏地站在她面前,為之一怔的杜朵朵好不傻眼,這傢伙……呃!這傢伙好眼熟。

  「要說好久不見或是真巧,早上才在你家門口前分手,不到幾個小時又碰面了,原來你是執業醫生不是搶銀行的。」她真騙住他了,以她衝動的性格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的職業是醫生,搏擊教練或韻律老師還差不多。

  以他對她的認識她是靜不下來的,整天蹦蹦跳跳是她的天性,她天生就是一顆會移動的小太陽,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散發無比的熱力。

  他實在無法想像,好動的她怎麼忍得了枯燥乏味的事,做這份需要耐心的工作。

  沐東軒的心裡有一絲絲細微的波動,似是心疼,能做到連祖父都認同的頂級醫生,其背後的艱辛絕非三言兩語能帶過,她肯定付出了非常人能及的辛苦與努力。

  看了老半天杜朵朵才認出是「熟人」。「怎麼又是你,你陰魂不散呀!沐東軒,趕快投胎去。」

  真是見鬼了,為什麼甩不開這個笑裡藏刀的衰神?家裡、醫院、大馬路無所不在,簡直是四度空間來去自如,叫人防不勝防,說不定下一回會直接從牆壁中蹦出來。

  「杜小朵,你說這是不是緣分,連我祖父住院也能碰到你……」原來爺爺口中看得順眼的丫頭還是她。

  「等等,你再說一遍,這腦筋灌水泥的變態老頭是你的誰?」有這麼悲慘的事嗎?她救了「仇人」?!

  「什麼腦筋灌水泥的變態老頭,小時候黑得像木炭的臭丫頭長大了還是一樣沒禮貌。」他是嚴肅,不苟言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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