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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沈璽 隔天晚上,孔遠揚來到周念蓁的花店,進門後,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他拿出一張CD專輯用力放在櫃檯上。 「這是沐原的第一張專輯,你應該知道。」 第8章(2) 周念蓁看著那張「永遠最愛你」的CD專輯,她知道這張專輯,封面也很熟悉:季沐原側坐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俊秀面容充滿憂鬱,目光眺望著遠方,好似藏著無限傷感,令人見了為之揪心、動容。 「拍完這張照片後,工作人員邊談笑邊收拾東西,我則和導演商量隔天要拍MV的詳細流程。等大家收拾好準備回飯店時,才發現他仍坐在原地不動,喚他他也沒有反應,我走過去看時,他已經凍僵、發高燒了。」 不知他為何特地前來向她述說季沐原的往事,她靜靜聽著,沒有回話。 「他兀自發著呆的情況不只這一次。你跟他提分手的那一晚,他也是楞在原地,整個人傻住,動也不動。之後,除了工作賺錢外,他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不說話、不吃不喝也不睡,簡單地說,就是痛不欲生。我看若不是要幫他父母還債,他肯定不想活了。」 記憶有些跳躍,他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季沐原傷心到極點的痛苦情形,他歷歷在目,數也數不清。 「錄這張專輯的主打歌時也是一樣,每回唱到那句『我不能沒有你』,眼淚就從他眼角落下來,然後他就啞了似的發不出聲音。我也是看到他在片場昏倒,才曉得他長期沒有進食,晚上從來不曾合眼休息過。之後,有大半年吧,我都得在他飲料中摻安眠藥,趁他昏睡時幫他打營養針才撐過來的。」 周念蓁合上眼,心口強烈撞擊著,令她有點喘不過氣。那種痛苦的感覺她也體驗過啊,只是,當他提到過往時,怎麼完全沒有談到這些事情? 「為什麼你要再出現呢?」孔遠揚的問話,好似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一條路,為什麼要讓他再遇到你呢?」 周念蓁抬眼望向孔遠揚。是啊,為什麼呢?她也問過老天好幾回啊。 「你的父親……抱歉,當時還上了新聞,我有看到報導。」當時他小心隱藏,沒讓季沐原發覺。「你父親所留下的遺書,表示太過思念你母親才選擇在你成年後自殺身亡,相信當時你便明白了,一個人太過深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你也是因為這樣,選擇自我保護,才沒有馬上答應再和他在一起吧?」 周念蓁看著他,疑惑不解。「你呢?你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要他復出演藝圈,再為你賺進大把鈔票嗎?」 「是啊,以他來說,的確有無限發展的可能性。」但是和她在一起,恐怕就什麼都不是了。「為了他好,請你離開吧。花店在哪都能開,我可以幫你。」 她想一下,問:「住的地方也是嗎?」 「當然。」要安排她出國也行。 「很抱歉,我辦不到。」她搖頭,澀澀一笑。 「什麼?」為什麼辦不到?「你……」 門上的叮噹聲響起,嬌甜嗓音也隨即在店內響起。 「小蓁啊,待會兒關店,我們找阿姨一起去吃——」赫然瞧見杵在櫃檯前的高大男子竟是孔遠揚,楊曉藍連忙捂鼻哇哇叫了起來,「哇!什麼味道?好臭、好臭、好臭啊!」鼻頭靠向孔遠揚身上一嗅,「果然就是從你身上飄出來的。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們這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孔遠揚當然也認得楊曉藍——有點姿色,但沒才華、沒魅力,又不敬業,長年賴在演藝圈內混不出名堂。在他看來,她除了是個禍水,還是個大廢物。 「請你馬上離開!」叉腰扮出兇惡表情下逐客令。 既然沒辦法談出個結果,那就算了。孔遠揚轉身步出花店。 楊曉藍拿出隨身香水瓶四處噴灑。「臭死了、臭死了。那鐵公雞來這裡做什麼啊,小蓁?」 周念蓁聳聳肩,將櫃檯上的CD專輯收起來。「訂花啊。」 「那鐵公雞會買花送人?收到的人……哎喲!」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抱著肚子說:「對了,我好想尿尿哦,我要去上廁所。」 楊曉藍躲進後方的浴室,拿出手機,打起簡訊—— 孔遠揚那坨大便來花店找小蓁(好臭哦),你自己看著辦! 將簡訊發給季沐原,季沐原一定會很感謝她的通風報信的,呵呵呵!回到店內,她伸了個懶腰,「好舒服哦!」手機的簡訊鈴聲忽然響起,她嚇了一跳。「哇,這麼快就回我訊息。」她打開一瞧,竟不是季沐原回訊。 「怎麼了?」見她反應好大,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小蓁,我有急事,改天再來找你。」 楊曉藍拉開店門,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跑。完了,討債的……討債的說要來店裡找小蓁,要小蓁像上次一樣幫她還錢…… 不行啊!絕對不能讓小蓁知道她欠的錢根本沒還清,否則她就死定了。 她在街口及時擋住前來討債的人,好說歹說才說服他們讓她到附近銀行領出戶頭內的兩萬多元先給他們,並承諾會盡快籌錢償還本息。 她不知道她幾乎跪到地上苦苦哀求對方,以及提錢給對方的所有過程,全讓沒有走遠的孔遠揚看到了。 花店內,周念蓁的電話響起。 「我聽說遠揚到花店找你了,沒什麼事吧?」 「沒事。」想必是楊曉藍通風報信了,真是多事。 「你別怪曉藍,她是怕遠揚跟你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他也很擔心。 「真的沒事。你屋子整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對了,醫院週末幫這一期的新入人員辦歡迎會,鄭教授說他有交代負責的人找你們幫忙擺置會場的花飾,他不知道負責人照做了沒。」憂心鄭太太介入找她們麻煩,鄭教授不敢直接和她們聯絡。 「我聽說了,我們會作好準備的。」她本來不想接,但阿姨說生意歸生意,沒必要作讓自己吃虧的決定。 「那就好。我上回說過要請你吃飯,不知道你什——」 「抱歉,有客人來了。」她起身招呼,「歡迎光臨。」 「好,那我晚點再打給你。」 掛斷電話後,說要晚點再打給她的季沐原,果真在她關店之後,又打了電話來。 她走在回家路上,一邊和他講電話。他問她是不是直接回家,她說沒有,想晃一下,還要去百視達借片子。 「借片子?你想看什麼片子?」他往下問。 「不知道,突然很想看動作片。」她說。 「動作片?不能是小鼻子小眼睛、只有關個人利益的警匪片,必須是大格局、攸關全球安危的才行?」 「對啊對啊。」她口味平常,很吃好萊塢那一套的。 話題立刻轉向彼此看過的電影中,印象深刻的經典影片。有時記不起名字,便描述片段情節或台詞,若另一人正好說中了,便忍不住開心地笑。 她轉進百視達,一邊和他聊著,最後聽從他的建議,除了動作片外,還借了一片不很知名,但他保證很感人的文藝片。 搭乘捷運回家時,突然提到某部片子的原著小說,便開始聊起書來。回到公寓,她坐在客廳和他聊了半小時,發現手機快沒電了,加上考量她還要洗澡、看影片,今晚還得洗衣服,然後又想到季沐原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才是,便決定要收線。 「好,你去忙,我晚點再打給你。」季沐原說。 於是她洗完澡後,將衣服丟入洗衣機洗,接著決定先看他推薦的片子。 真的很感人。沒想到她剛關掉電視,正在擦眼淚、擤鼻涕時,他又打電話來了,手機剛好也充電充得飽飽的。 她回自己的房間,趴在床上,和他說起剛看完影片的心得。影片情節觸動兩人的點不盡相同,但不同的觀點帶給彼此更多新的發現。 突然,兩人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小學時大多是和曉藍一夥人集體行動:升上中學、高中時,聊的是課業;大學時,他則為了學費和生活費而努力,想起來,兩人幾乎不曾像今晚這樣,放鬆心情、天南地北好好地聊過。 不知不覺,到了半夜,她隨意瞄了時鐘一眼,嚇了一大跳。 「天啊,兩點多了,不能再說了。」她跳下床。「我的衣服還在洗衣機裡呢!」 這回,他沒有爽快地說要掛電話,也沒說等她晾好衣服再打給她。 「喂?」他還在嗎?睡著了? 等了幾秒,手機另一頭傳來:「小蓁……」他喚她,那聲音又低又沉,有點惆悵,似又滿載著感情挑動著她的心。 「唉……」她在這頭輕輕歎息。 「我想見你。」他說:「我過去你那邊找你好嗎?」 「不行,阿姨睡了。再說,這麼晚了,該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