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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練霓彩 蓿北殉確實做了一番想像。 但想像的餐桌旁,那腰間圍著巾子,額頭佈滿薄汁,操持家務的女子,怎麼樣都跟眼前這嬌媚華麗的女人搭不上邊。 他依然覺得她會嫁入高官富商的金屋銀窩裡,讓人好好的伺候。 唔…… 忽然,他皺起眉頭。 想像出來的富麗景象,的確很適合菊雨蝶。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覺得不太愉快。 好像少了什麼…… 有一個決定性的重要人物沒有出現在想像圖裡。 蓿北擰緊眉頭,努力思考。 少了一個人。 那個男主人。 場景可以是富麗堂皇的,女主人也的確是菊雨蝶,但是那個看不清楚臉面的男主人,蓿北殉總覺得他應該有個正確的形象…… 那個男主人應該要很高大,肩膀要寬闊,胸膛要厚實,這樣才耐得住菊雨蝶的摧殘。 那個男主人應該要有很好的脾氣,這樣才不會在被菊雨蝶激怒的情形下,失手宰了她。 最重要的,他要很喜歡菊雨蝶才可以。 面對這樣胡作非為的女人,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她絕對受不了她。 而菊雨蝶也會很喜歡這個男人 。 這個男人包容她,疼寵她,甚至縱容她,還會幫她擋災。 菊雨蝶會挽著男人的手臂,在夜裡逛大街,兩個人會很幼稚的進行賭博,到底從轉角走出來的人是男是女?猜輸的人就要用蘸上墨水的毛筆在臉上畫畫,把自己畫成大花貓。 男人大多會是輸的一方,而菊雨蝶會又蹦又跳的大聲歡呼, 然後不停的對男人做些無傷大雅的小小欺負。 男人常常會連原本該勝利的賭博都迷迷糊糊的輸掉,就為了菊雨蝶會笑得很賊、很壞,撲上來抱住他。 滿懷的溫香軟玉,讓人捨不得放手。 這個荒唐的女人,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想像中的場景裡,那個男主人的樣貌已經很清晰了。 蓿北殉皺起眉,想要把男主人的臉看清楚。 他端詳著,發覺那人好眼熟。 眉啊眼啊,鼻啊唇啊,身形也好,表情也好,都很熟悉,就像看到鏡子,而蓿北殉就是那面鏡子另一端的影像。 那個男主人……是蓿北殉自己 。 「嗚哇!」他發出淒慘的叫聲。 觀察他很久的菊雨蝶,被嚇得托著肋的手當下滑掉,腦袋撞上桌面,疼得眼角含淚。 「你嚷嚷什麼?」她哭了起來。 看她又是耍賴,又是撒嬌,蓿北殉哪裡說得出「明明是你自己撞下的」這句話,只能趕緊湊上前,摸摸她,幫她吹一吹,滿嘴「不疼,不疼」的哄著。 菊雨蝶哭得眼睛泛紅,腮幫子都是淚水,好不可憐。 蓿北殉看她明明撞得不怎麼嚴重,卻哭得像是腦袋破了,真是急壞了。 理智上知道她是在撒嬌,但他就是扛不住她的眼淚。 「不要哭了……」 他哄啊,抱啊,那柔軟嬌嫩的肌膚就在他眼前,她又整個人賴進他的懷裡,他手忙腳亂, 眼前一花,居然就把唇湊上去,親了幾口。 「不疼了,不疼了……啊?」 他的語氣像在哄孩子。 他的目光卻是在憐惜心上人的眼淚。 菊雨蝶好吃驚,眼睛圓睜,對他居然這樣膽大感到詫異。 不過……感覺還不錯。 她嘗到甜頭,笑得眼睛微瞇,變本加厲的偎進他的懷裡,眼淚已經不流了,卻怎麼也不肯離開他的身軀。 蓿北殉只好緊緊摟著她,一下又一下的吹她的額頭。 讓人百般憐惜的感覺,真是甜蜜至極。 菊雨蝶根本離不開他了。 他的胸膛寬闊溫暖,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住,這樣溫存的擁抱 ,她從來不曾感受過。 比起赤裸裸的性事,這樣溫存的擁抱,心也羞澀。 蓿北殉彷彿擁抱了她的心。 她偎得緊,他也抱得緊。 一整個時辰,兩個人就維持這副如膠似漆的樣子,膩得緊緊的,有幾個小心翼翼的吻落在額頭,落在臉頰,落在耳垂。 菊雨蝶滿面通紅,粉嫩嫩的顏色,真是教人難以暫停動作。 蓿北殉吻聽吻,讓懷裡的那張小臉越加嫣紅。 「哎,北殉,雨蝶妹子沒有再為難你了吧?」大掌櫃問。 「……是沒有。」 「你的臉在紅什麼?」大掌櫃好奇怪的瞪著他,忽然揚起細眉,「該不會是……啊,你對雨蝶妹子……不對,那個…… 北殉,雨蝶妹子該不會是把你……」 「什麼?」蓿北殉慌亂的摔了杯子,「我沒有吻她!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沒有?」大掌櫃冷哼一聲,「真的沒有嗎?」 「沒有,沒有,沒有……」他幾乎是慘叫了。 「雨蝶妹子也沒有扒了你的衣服嗎?」 「沒有啦!沒有的事。」他用力揮手。 大掌櫃專注而仔細的上下打量他,良久,咋了咋辭舌,露出可惜的表情。 「看樣子,至多就是個吻個額啊臉的,權充前菜而已。」 「啊?」 她嘀咕得太小聲,蓿北殉聽不太清楚。 不過,大掌櫃才不理會他。 第5章(2) 「應該用不著旁人推波助瀾,雨蝶妹子就很積極了……哎呀,這樣看來,準備紅豆飯的日子也差不多近了……是說,該怎麼哄這個男人吃紅豆飯?」 大掌櫃瞪著蓿北殉,撇了撇了嘴角。 「這種事情,讓雨蝶妹子自己煩惱就好了,是她的男人嘛! 」 「你究竟在自言自語什麼?」 蓿北殉只覺得渾身寒毛直豎,卻不明白這種不祥的預感是從哪裡來的。 大掌櫃厭煩的瞧他一眼,冷哼一聲,扔下他獨自喝悶酒,自己出去招呼客人,並拔打算盤,看有多少金銀進帳了。 因為總是收到菊雨蝶送的禮物,像是糕餅啊,紙筆啊,新奇的小玩具啊,野草園的孩子們花了幾天時間,把分別存起來的零碎花用全部集合起來,再跑去大街上的釵飾攤,買了一個材質一般,而繪上去的圖樣也略顯粗糙的木簪子。 孩子們歡天喜地,用漂亮的碎布邊仔細的包好木簪子。 兩個年長的男孩還率領一票小鬼頭到野地,摘了一大把鮮花,拿回來捆紮,擺弄許久。 趕在接近黃昏時候,蓿北殉要出門前去三千閣之際,他們把準備好的禮物全塞進他的手裡。 「要拿給金釵姐姐喔!」 圍在蓿北殉的身邊,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大合唱,接著就把他們的大家長轟了出去。 孩子們心情愉悅,等待著曉風姐姐回來陪伴他們。 捧著花,懷裡揣著禮物,蓿北殉僵著一張臉走在街道上,路人們都流露出驚訝的目光,並在他北後小聲的碎嘴。 妖美鮮花,配著美人,或者給俊俏公子捧著,也比較適當。 蓿北殉長得高頭大馬,長相雖然堪稱俊挺,但實在是氣勢凶戾,這樣一副陽剛的模樣,卻捧著滿懷鮮花,走在大街上,怎麼看,怎麼突兀。 無情緒的蓿北殉就這樣默默的穿越人群,踏進花街。 金鈴聲輕搖慢晃的。 姑娘們瞧見這個每天都會出現的凶戾男人,眼睛已經是亮晶晶的了,又瞧見他罕見的抱著鮮花,臉上的表情僵硬無比,不禁歡快的笑了起來,一個一個圍過來,巧手纖纖的,或者整理一下那束花,或者拿條絲帶多少裝飾一下,或者語氣清亮的教導他該怎麼獻花給那位幸運姑娘。 蓿北殉這輩子活到現達一記得,第一次知道,這條花街裡的 姑娘們是這麼的團結一致。 他忍住想要掩面歎息的衝動。 終於,三千閣就在眼前了。 因為一路上他不自覺的加快腳步,所以比平常來得更早一點,三千閣還沒有開門,他怔怔的望著緊閉的閣門,很是困擾。 所幸正準備著見習雛兒透過小窗看見他的身影,知道他是金釵姑娘的客人,因此特別為他開了閣門,請他進來。 蓿北殉迅速的踏了進去,低聲向見習雛兒道謝。 雛兒臉兒紅紅,訥訥的說:「不用謝。」 他覺得這小孩子啊,尤其是女孩,真是太可愛了。 也因為他來得太早,在暮靄提前離開,菊雨蝶又大肆發揮了她的破壞力,於是當他敲了廂房門,看到奔來開門的菊雨蝶滿身狼狽,身後還拖著沒綁牢的腰帶時,忍不住笑出聲。 菊雨蝶既羞又惱,「笑什麼?不許你笑!」 「沒有嘛!沒有笑啊!」他分明是睜眼說瞎話。 蓿北殉將手裡捧著的鮮花往她懷裡一塞,然後越過她,一路收拾、整理,由外而內的走進去。 女子閨房當然不可以隨便進入,但是跟在他後面,看他俐落的收拾的菊雨蝶睜大眼睛,接著就趕著他繼續整理,於是這樣收啊收的,他就踏進她的內房。 他一抬頭,看見那凌亂的床褥,堆滿書冊和軟枕的朱紅窗台,以及儼然梳妝到一半的梳妝台時,不禁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