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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練霓彩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端正地坐在她正前方的蓿北殉,那凶戾的臉龐立刻變得更加陰沉。 菊雨蝶一手拖住下顎,柔紗薄袖滑落肘邊,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肌膚,腕上的紫玉鐲子剔透,與她的肌膚相映潤澤,非常誘人。 可惜,蓿北殉視而不見。 「蓿壯士,你家的女孩兒叫做曉風,那你曉得我叫什麼名字嗎?」菊雨蝶的嗓音極甜,極輕柔,更顯出一股嬌嗲的勁兒,很酥人心。 無奈蓿北殉彷彿是玄鐵燒塑出來的,毫不動搖。 「我知道你是三千閣的金釧姐兒。」 她嘟起嘴巴,「你又沒問,怎麼知道?」 「護衛的袖口衣領都有繡上三千閣的刀劍記號。」蓿北殉面無表情,眼睛卻尖得很,打一開始就辨識出對方的來歷。「這紅花酒肆的三樓廂房,尋常姑娘還無法進來。」 「聽起來,似褒又似貶的……」菊雨蝶看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護衛,「就算繡了標記,也不是任何人都曉得這副刀劍跟三千閣有關……蓿壯士對花街很熟悉?」 「略知一二!」他死板板的回答。 她給了他一個很沒勁的白眼,「蓿壯士,你曉得我是哪位金釧姐兒?」 「不知道。」 「那……不想知道嗎?」 「分毫都……」他陡然住口。 眼前那妖嬈豐盈的女人,用她凝脂似的臂膀攬住了在倒酒的柔婉少女,小巧的臉蛋蹭著少女的肩膀,明擺了就是威嚇。 蓿北殉硬生生地轉了個音,「……都想知道得清清楚楚。」 「噗哧,咳……咳咳咳……」菊雨蝶被湧上喉嚨的笑意嗆得結實,一下子伏在暮靄的背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暮靄倒著溫酒的手在顫抖。 大掌櫃偏過臉,那背影一陣凌亂起伏。 蓿北殉面色鐵青。 菊雨蝶趕在他惱羞成怒之前,非常努力的抬起臉,用鎮定的表情讓臉上五官不顯出太誇張的扭曲。 她輕咳一聲,「人家呀,嗯,姓菊,名雨蝶。今天這個日子,是人家每個月例行的休假日。我喜歡天氣涼爽的深秋,對炙熱的盛夏毫無辦法。蓿壯士,你還想知道人家的哪些事情呢?」 菊雨蝶眨巴眼睛,流露出很魅惑的挑逗目光。 「人家會讓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喲!」 蓿北殉的手裡被大掌櫃塞進一隻陶杯,此時因為用力過度,喀吧一聲,捏得粉碎。 菊雨蝶聞聲,縮了一下脖子。 她一點都不想要被那看起來很巨大、很有力的手掌,把頸骨捏碎啊! 她露出委屈的深情,「蓿壯士,我家暮靄真的不是你在找的曉風姑娘。你不信的話,同我回三千閣去查查吧!閣裡還有五年前所簽下的契約呢!」 「那也有造假的可能。」蓿北殉冷冷的說。 菊雨蝶愣了一下,「哎,蓿壯士,你真的認定我家暮靄了?」 「她是曉風!」蓿北殉很堅持。 菊雨蝶委屈的嘟起嘴吧,「暮靄,你自己說吧!」 被點名的暮靄,先將酒水倒滿杯子,雙手捧給菊雨蝶之後,才轉過頭,直視著蓿北殉,俯身行禮。 「三千閣雛兒暮靄,見過蓿壯士。」 蓿北殉滿面的不可置信。 他先是震驚,再來是傷心,再來是強烈的質疑神色。總之,就是沒有死心的跡象。 菊雨蝶一手托著腮,看著他青青白白紅紅黑黑的臉色變換,覺得真是十二萬分的有意思。 「曉風是受到脅迫吧?你這金釧姐兒對曉風做了什麼,才讓她不敢跟我相認吧?」蓿北殉咬牙切齒地提出質疑。 菊雨蝶手一滑,臉蛋差點摔向桌子。 「老天啊!」她扶著額頭,好氣又好笑,「你這人真不講理啊!」 「你欺負一個未及笄的女孩,逼她賣入青樓,這到底是誰不講理?」蓿北殉比她更加憤慨。 「可她就不是你口中那位……」菊雨蝶連話都懶得講完了,歎口氣。 藉著眼角餘光,她看見一旁的暮靄也悄悄地歎了口氣。 菊雨蝶噗嗤一笑。 蓿北殉目光險惡,更加認定了眼前的少女就是曉風,但這可恨復可惱的金釧姐兒硬是扣住曉風,說什麼也不將她還給他。 瞧,她現在還得意洋洋呢! 菊雨蝶收斂笑容,把臉轉回來,瞧著神情不豫的蓿北殉。 「蓿壯士,你與那位曉風姑娘是什麼關係呀?」她嬌滴滴的問。 「她是我收養的孤女,是野草園所有孩子都信賴、尊敬的長姐。」蓿北殉的嗓音硬邦邦的,卻不免流露出引以為傲的得意。 「野草園?」菊雨蝶眨巴著眼睛,「是蓿壯士收容孤兒的地方嗎?有多少孩子呀?開支是不是不少?你就一個人養大他們?」 「近十個孩子。我在天香藥膳坊當二廚,每個月的薪餉雖然不甚多,但也足夠支撐孩子們的生活。」蓿北殉回答得流利,接著瞪大眼,「絕對不需要曉風把自己賣入青樓來掙錢!」 第2章(2) 菊雨蝶噎住了,隨即嘿笑的說:「蓿壯士真是好心人。」 蓿北殉氣惱的瞪視著她,「你強逼幼女賣身,我要把你告進官府。」 菊雨蝶都還沒喊冤枉呢,一旁一直悶不吭聲的大掌櫃卻開口了。 「告到官府,不是連曉風姑娘的名聲都給敗壞了嗎?」她給蓿北殉再倒一杯酒,「依我看,這位蓿壯士……」她瞥了他一眼,嘴裡喊得很順,一點也沒有結巴,「不如就私下談談吧!或許曉風姑娘也有自己的苦衷。」 大大掌櫃把話說得很含蓄,當然,也可以換個角度來解釋,就是她把話說得含含糊糊,好像有什麼內情,又好像什麼也沒有。 不過,她倒是把蓿北殉唬住了。 曉風還未及笄,這樣還大有前途的好女孩,若是把這件事宣揚開來,曉風以後要怎麼嫁人? 這倒真是個蓿北殉的痛處。 他緊張的望向暮靄,「曉風……」他嚥了口唾沫,「你有什麼心事或煩惱,怎麼不跟蓿叔說呢?」 被一個高壯漢子這樣小心翼翼地哄著,暮靄那鎮定如常的溫柔小臉也不禁露出了無法抵擋的困窘表情。 菊雨蝶用雙手捧著酒杯,乘機擋住臉,笑吟吟地想藉著蓿北殉來欺負暮靄,以報平時被暮靄禁酒的小仇。 她那目光賊兮兮的,暮靄聰明伶俐,怎麼會沒注意到? 暮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居然笑了。 忽然,菊雨蝶感到背脊一涼。 才要趕緊湊過去討好暮靄,她的寶貝暮靄已經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著蓿北殉輕聲細語的開口了。 「就是因為難言,才需要隱瞞……」長睫毛輕輕扇了下,那由下往上凝視的眼眸帶點濕潤。 蓿北殉心疼少女,急得臉色泛紅。 菊雨蝶傻眼,一邊想著小暮靄真會演,一邊提心吊膽的等著她下一句話。 暮靄抿了抿唇,又接著說下去,「若蓿叔……」她頓了下,改口,「蓿壯士能體諒晚輩的苦衷,暫且給晚輩幾個月的時間,屆時,晚輩一定會給蓿壯士一個交代。」 暮靄說得委婉懇切,我見猶憐。 菊雨蝶聽得莫名其妙,「小暮靄……」你在演哪一出? 蓿北殉卻熱血沸騰,「曉風,你不要怕,蓿叔一定給你當後盾。」 「蓿壯士……」 「曉風,好女孩……」 那一大一小的深情凝視,讓菊雨蝶滿身起了雞皮疙瘩。 晾在一旁的大掌櫃覺得這一幕真是太有趣了。 大掌櫃與菊雨蝶也認識了很久,一直都知道菊雨蝶身旁有這麼一個雛兒侍從,菊雨蝶這人看似嬌媚妖嬈,禍水傾城,實際上則是個懷抱著要嫁人生子的平凡夢想的傻姑娘,三千閣裡,說什麼也不會收容被人口販子拐帶來賣的可憐孩子。 因為相信菊雨蝶,也因為知道暮靄的存在,所以她可以很肯定的說,心急如焚的蓿北殉認錯人了。 但是,暮靄卻將錯就錯,打算把戲演下去。 相必是有隱情,而且是連菊雨蝶也不知道的隱情。 看菊雨蝶一臉茫然,渾身起雞皮疙瘩,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簡直是狼狽,就可以知道她根本弄不明白自家的雛兒到底在說什麼。 不過,既然暮靄要這麼做,她也來推她一把好了。 這麼一雙男女,容貌上,一個凶戾,一個妖嬈,配在一起實在太奇怪,與尋常家庭、相夫教子這種市井小民的景象完全搭不上邊,骨子裡卻都有著平凡的願望。 「真是太有意思了。」她低語,然後笑了。 她決定也來湊個熱鬧,讓菊雨蝶和蓿北殉搭在一起。 「不如這樣吧!」大掌櫃提出主意,「蓿壯士擔心曉風姑娘的安危,但現在曉風姑娘一下子抽不開身,不如曉風姑娘就每日撥出一個時辰,回到野草園幫幫忙,這樣,蓿壯士也安心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