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陳毓華 > 養妻過豐年(下)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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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陳毓華 樹叢中的一元一把摀住香淳的雙眼,一個巧勁把她帶往別處去了。 不能看、不能看,看了爺會要他的小命的…… 纂兒嚶嚀了聲,她杏眼微瞪,接著羞赧的閉上了眼。 只是聞巽像開啟了某種開關,一咬上她的唇,便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不放,直到她掙扎著推了推他,他才微微退開身子。 她的聲音縹渺如霧,「不許欺負人。」 他眉眼含笑,幽深的眼猶如盛滿星光。 春末的風溫暖香甜,有荼靡的清香,月季的芳麗姿態,還有一對人兒的兩心相許。 「胡鬧!」 彝秀堂廳裡的斥責聲很大,大得候在外頭的丫鬟婆子都抬起了眼皮,還沒來得及重新垂下頭,另一個聲音一如平常的響起—— 「你看我什麼時候胡鬧過?」 老夫人從來沒有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和三爺說過話,這是怎麼了?不過也沒有誰有那個膽去打探,國公府嚴格的規矩讓這些下人再好奇也只能把頭垂到地上去。 屋裡,是劍拔彎張的沉重氣氛,廖嬤嬤和珍珠早就躲到偏廳去,連聽都不敢。 「你怎麼能娶那種沒有娘家幫襯的女人當妻子?!你仕途一片看好,當娶對你前途有幫助的名門千金才是正理。」蔣氏氣得嘴角發抖,就算天打一道雷下來,她也不會這麼驚訝又生氣,還不能理解。 這是養了老鼠咬布袋。 「就像母親這般出身官宦高貴人家,知書達禮,色藝雙全嗎?」 聞巽微諷了回去。 他要這樣的妻子做什麼?滿街抓一大把。 他要的是心心相印,能與他知心的人。 蔣氏一愣,從沒想過小兒子會這麼對她說話,一顆心又酸又澀又苦又無奈。「你……她到底有哪裡好,讓你來對著我說這種話?」 「娘,她好不好,您摸著良心說,孩兒沒能朝夕伺候您膝下,是誰陪著您打發時間?盡心服侍、討您歡心的人,又是誰?」 蔣氏嘴硬回道:「我身邊哪個婆子丫鬟不比她強?」 摸著良心說,這些年,若是沒有那丫頭一天到晚的喊老夫人、老夫人,說這好吃、那味兒好,眼巴巴就給她帶回來,非看著她吃一口才了事,要不就喊老夫人來看花,來曬暖陽,外頭買了什麼小玩意就往她屋裡送,她的日子會有多無味。 那孩子…… 「總而言之,兒子心意已決!」 「巽哥兒!」 聞巽看了母親一眼。「您當初答應過孩兒,讓我自主婚姻,我今兒個來只是知會您一聲,不管您答不答應,我都要娶她。」 他這半輩子都必須聽別人的,凡事都必須按照別人安排好的路去走,然而婚姻這一步,他絕不會讓步,就算他娘極力反對也無用。 「你這不肖子!」看著小兒子離開,蔣氏這一聲嚷得又重又沉。 為什麼她身體這麼好呢?不能像那些老太太們一碰到不如意的事情就嚷著心口痛、頭痛,然後一昏了事? 她氣到無處發拽,砸了一整套的血珊瑚茶具。 廖嬤嬤和珍珠心驚膽顫的連忙跑出來,只看到一地殘破。 母子倆鬧翻的消息很快傳到纂兒那裡,她心裡咯登一聲,這是為了他們的婚事嗎? 老夫人這是看不上她啊。 她胡思亂想了很久,但腦子裡就像一團沒了線頭的線團,怎麼也理不出頭緒來,幾個丫鬟看她大異尋常的樣子,各自悄悄走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珍珠來了,說蔣氏有請。 纂兒猛然回過神來,珍珠的臉上帶了股憐憫,雖然收得很快,她還是看見了。她整理了一下服裝儀容,跟著珍珠去了彝秀堂。 彝秀堂裡一如以前習慣性的把簾子全數拉了下來,以致裡頭能看清楚的地方有限,只有一片昏暗和盈鼻的熏香。 蔣氏坐在官帽椅中,神色不明。「你走吧,府裡不能留你了。」 「老夫人。」纂兒沒有哀求,沒有別的情緒,冷靜得不像話。 「你我也算結了善緣,但是巽哥兒是我兒子,我是不會答應讓他娶你這樣的女子的。」 蔣氏的聲音很硬,帶著股撕裂的狠意。 「纂兒知道了。」她恭恭敬敬的回應,一如往昔的每一日。「纂兒多謝老夫人這些年來的教誨和疼愛,纂兒無以為報,只能在未來的每一天誠心祝禱老夫人身體平安康泰,長命百歲。」她說完,跪了下來,結結實實給蔣氏磕了三個頭,決然的離開彝秀堂。 「派人看著她,不許她院子裡的任何人去向三爺通報消息,一旦發現,給我杖斃!」蔣氏神色陰鷙的吩咐廖嬤嬤。 一旦牽扯到她的小兒子,等著的只有她雷霆的手段。 守在外頭的香淳一字不漏的把纂兒和老夫人的對話全聽了去,她心驚膽顫的拉著纂兒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道:「姑娘,求你帶香淳走吧,香淳不想和姑娘分開。」 纂兒拉了拉香淳的手,心裡是無比的難過。「我也想帶你走,但我在國公府只是客居,你是老夫人給我的人,對不起,我沒辦法帶你走。」 她的能力太微薄了,就連喜歡的婢女也帶不走。 尾聲 咱們自立門戶吧 纂兒走了。 只帶走屬於她自己的東西,蔣氏給她的那些東西,包括布料衣服飾品一樣也沒帶走,就連聞巽給的也一併留下了。 一元一得到消息,立即心急火燎、馬不停蹄的去把三爺找回來,可十樂院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垂頭喪氣的幾個丫鬟。 聞巽看著幾乎完好不動的內室,沉著臉吩咐道:「讓阿茶備車,復始,我要她現在的落腳處,一元,打包袱。」 打包袱?!爺這是要出門?不,是要跟著纂兒姑娘一起出走?!不管是為什麼,這下事情嚴重了,一元驚得一身冷汗涔涔。 纂兒離開京城,只跟未央說她有事要休息幾天,鋪子就交給他了。 香淳是人家的奴婢,她帶不走,小忠去了莊子,喜嬸跟著流火走了,未央嘛,他有鋪子得顧。 至於聞巽,他離她更遠了,往後會看不見也碰不著,更別想說在一起了。 就剩下她一人。 其實人不也是孤孤單單來到這世界?將來也許也是一個人走,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就像她當初一群人有滋有味的作伴到京裡來,這會兒不就剩下她一人? 她胡亂的走,經過車馬行時卻被一個大個子給攔了下來,她立即警惕了幾分。 「姑娘好生臉熟,俺就跟俺爹說是熟人。」是她熟悉的西霧縣口音,兩撇墨黑的大眉和大眼。 「送我無眼瓷魚燒的馬一鳴!」意外極了,這算是他鄉遇故知吧,太驚喜了。 他嘿嘿笑,一臉憨厚。 「你到京裡來探親嗎?」她試著問。 「沒咧,俺爹接了大生意,俺跟著俺爹來送貨,正要回家。」 他俺來俺去,纂兒卻聽得清清楚楚,又問道:「回西霧縣嗎?」 「是咧。」 她心裡一計較。「那我能搭你們的車一起回西霧縣嗎?」 「怎麼不成,俺爹說鄉親要互相,俺跟俺爹說一聲。」 於是,纂兒這一走,回了西霧縣山腰上的竹屋。 馬一鳴直把她送到竹屋才回去,只是一站在這塊土地上,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竹屋也不是她的。 原來她離了她巽哥哥,好像什麼都不是了。 她心神恍惚,幾乎要哭出來了,走沒幾步,突然有人伸手從後面圈住她的腰,她頓時像被點了穴一般,但是她的反應還算實時,迅速岔開雙腿,撈住那人的雙臂,就想給他來個過肩摔。 「是我……是我,不是別人。」 是纂兒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可他怎麼會在這裡?她渾身僵硬的猛轉過身,退開聞巽的環抱。 聞巽也覺得自己這舉動十分不妥,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訕訕的解釋,「我終於等到你了。」他拉開自己身上那件黑貂斗篷繫帶,取下後披在她肩上。「你又忘記山上的氣候比平地冷上許多嗎?也不知道要加件衣服。」 土丘上站著的一元和阿茶對視了一眼,一個往東,一個往西,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你怎麼來了?」 那件斗篷上都是聞巽的味道,纂兒覺得她快要無法呼吸了,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鬢邊,這讓她顫慄得無法自已。 「我的馬車速度比馬家那舊車快了點。」 他說得客氣了,何止快了一點,根本是好幾點,上好的銅軸四匹大馬車,和一頭老馬的小馬車,根本不用比。 「你瞧我把誰帶來了?」聞巽的聲音宛如上好的絲絨,輕輕的哄著她,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姑娘……」隨著帶著哽咽的嗓音,香淳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從不遠處的馬車上跳下來, 差點崴了腳也不管,撩著裙子直奔往纂兒這裡來。 「香淳?」纂兒趕緊伸手扶住她,順手拂了拂她紅了眼眶和鼻子的小臉。 「你身邊要是沒有她怎麼過日子?」聞巽看著纂兒的目光柔和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