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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寄秋 她眉頭輕獲,似有為難。「可是二姐姐不同意吧!她說我是個姨娘生的,哪配得到母親的疼愛,她和母親你才是親的,她要個玉碗你不會給陶瓷,我若是不聽話,她一根手指就能掐死夏姨娘,母親還是讓夏姨娘繼續待在西側房。」 周盈瑞口中的母親指的是簡氏,所有庶生的子女只能喊嫡母為娘親,而親生的生母稱之姨娘,不能喚娘。 簡氏一啐,「別拿她的話當一回事,在我周府還輪不到她指手畫腳,三丫頭你是好的,不要跟你二姐學得小家子氣,她還不是姨娘生的,憑什麼對你說三道四,不知羞。」 「那以後二姐又說什麼……」她一臉不放心。 「沒事,她說她的,我最近有點耳背,老是聽不清楚別人在說什麼。」她摸摸耳朵,表示人老了,耳朵不中用了。 周盈瑞笑了笑,眉眼生輝。「公主,我這位四妹是頂尖的好,打小就是個愛笑的性子,容貌秀麗、個性明朗,會寫一手好字,和誰都好相處……」 第9章(1) 周盈彩愛笑? 沒錯,但是是傻笑,她一見到長相俊秀的男子便兩眼發光,主動跑到人家面前笑個不停,笑得像沒見過男人似的指著人家說——「你真好看,要不要當我家上門女婿,我爹的官做很大。」 為了這件事簡氏是傷透腦筋,扣著女兒不讓她出門,以至於快滿十五歲的周盈彩至今尚未說親。 而容貌秀麗嘛!除去她鼻側幾粒芝麻粒倒是姿色不差的美人兒,她打小為幾顆小小的雀斑困擾不已。 個性明朗,會寫一手好字……這話說給正直的周御史聽,他肯定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大罵是誰在造謠。 周盈彩和她母親簡氏一樣是容不下人的,對長得比她出色的丫頭不是打,便是罵,描紅練字能寫得連周御史都看不出是字的鬼畫符,簡氏只能用「女子無才便是德」來搪塞。 沒有一個人能跟她相處得來,包括已出嫁的大姐周盈祥在內的姐妹,除了周盈雲還能哄她兩句外,她沒有談得來的知交好友,堂表姐妹看到她是像見到鬼,沒人肯在她身邊待過半炷香時間。 「哈、哈、哈……四皇兄你真該去瞧瞧,周夫人那臉像上了五彩的畫紙,一下子紅、一下子白、一下子青、一下子又黑得有如鍋底,甚至還會發綠光呢!」 看到人面會變色,陸明貞大笑到捂著肚子,她笑到胃疼。 「公主,冷靜,要有皇家儀態。」周盈瑞撫著額,在一旁提點,她擔心公主笑過頭會樂極生悲。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簡氏變化多端的臉色,有些怔住了,不敢相信用鼻孔睨人的她也會低聲下氣的賠不是,對平時百般折辱的庶女恭敬有加,親暱到不知情的人都以為簡氏是她親娘,親到心肝都能挖出來給她下菜。 簡氏的異常熱絡讓周盈瑞嚇到了,也令她感慨簡氏和周盈雲的母女感情如此淡薄,一扯到親生的周盈彩,記名的嫡女算什麼玩意兒,一腳踢到懸崖邊任憑死活。 「不行、不行,小皇嫂不要再逗我笑了,我一看到你一本正經的臉就會想到你那位嫡母,滿肚子笑氣都溢到喉嚨口了。」一說完,她又笑得樂不可支。 周盈瑞歎息地說:「王爺,公主這毛病多久了,有沒有得治,要不要宣宮裡的太醫來診診脈。」 「唔——你喊我什麼?」陸定淵假意目一沉,佯裝不太高興。 「……定淵。」她小聲的一喚。 「嗯!要記住。」他眉頭一揚,眼眸又盈滿笑意。 被修長手指一撓嫩白手心,她粉腮染酡。「有外人在還是喊你王爺,逾越了規矩可不好,落人話柄。」 「我不是外人,我不是外人,我是自己人,周小瑞你敢當我是外人,跟我見外試試。」她們都一起誑過人了。 陸定淵嫌棄地將湊到他和周側妃之間的明艷小臉推開,「你不是外人難道是內人,不是內人的人全叫外人。」 內人?外人……不都是人?她被搞迷糊了。公主的腦子被繞暈了,內人、外人分不清。 「王……定淵,我看公主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她兩眼翻白……」真嚇人,王爺的本事是把親皇妹逼瘋。 「不用理她,她一下子就瘋回來了。」等她想清楚了就不暈。「周夫人沒為難你吧!她這人挺會捧高踩低。」 「有我在,誰敢!」 陸明貞才一湊過來,陸定淵的大掌又把她推遠,以冷厲的眼神警告她少來湊熱鬧。 「我認識她比你久,我知道她那人的脾性,我不怕她使壞,只是擔心我姨娘在周府受到苛待,不過你這一招使得真妙,她看到我就像看到活菩薩,只差沒放在供桌上膜拜。」 她頭一回明白權勢的好用,當你高高在上時,別人就得低頭屈膝。 我的功勞,我的功勞,快誇誇我——不甘被冷落的公主嘟著嘴,在兩人面前揮著手,不許他們把她忘了。 「過兩天叫老五上周御史府拜訪周御史,最好還和週四小姐不期而遇。」這才有熱鬧可瞧,不鬧大一點,王妃不會曉得她手中的籌碼薄得可笑。 她一瞠,露出錯愕神色。「你……你想逼死王妃?」 光是公主登門,刻意在簡氏面前透露怡郡王擇妃一事,為了讓女兒成為郡王妃,簡氏已然倒戈了,對二姐的母女之情薄到連張紙都不如,一心要攀上皇室宗親。 若是讓容貌秀逸的怡郡王到府一遊,又湊巧被周盈彩撞見,對美男子深深著迷的周盈彩肯定會鬧起來,夾在親女兒和記名嫡女中間的簡氏,毫無疑問會棄周盈雲而就親生女兒。 到時周盈雲就會失去大靠山,簡氏也不會再耳根子軟,聽任她的慫恿,兩人將漸行漸遠,走不到一塊。 說逼是嚴重了些,卻也是不留餘地,如今的周盈雲名義上是皇家媳婦,貴為王妃,可是少了王爺的寵愛,又無法掌控府裡大權,在王府內的處境形同孤立無援,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也寸步難行。 對她百般支持的娘家是她唯一的退路,嫡母的「愛護」更是最大的憑恃,至少在她需要援手時有人出手。 可是兩樣皆無的她還有什麼依靠,嫡母離心,庶妹不再好拿捏,夏姨娘也不再是她手中的籌碼,那她還拿什麼在王府立足,除了安分的當個傀儡王妃外再無出路。 「不是逼她,而是讓她知曉王妃這個虛位是我給她的,同樣的,我也能拿走,不要當別人都是她手掌心玩弄的傻子。」她不可能事事順心,樣樣都如她的意。 驀地,陸定淵的眼神冷冽得駭人,像是鋒利的刀,亦像千年冰石,刀鋒一出將敵人劈開,陌生而可怕。 「定淵,你不要嚇人,你此刻的神情好嚴厲,像要面對仇人。」有如寶劍出鞘,要置人於死地的狠戾,劍不沾血必傷己。 一張憂心的嬌顏映入眼瞳,冷若霜雪的寒冽倏地化為春水,春意融融地滿是柔情。 「小瑞兒別怕,這次我會守著你,不讓她再有機會傷害你,誰都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這次?再? 周盈雲的心口一緊,驟地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心,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指尖微微發顫,怎麼也止不住,彷彿有只撲騰的小鳥鑽進胸口,撲撲地拍著雙翅。 他……他是什麼意思,為何有種他早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錯覺,他是不是曉得王妃會背著他與人私通,和她一樣是個重生…… 陡地,公主陸明貞的不滿抗議打斷她的思緒,讓她從沉思中脫離而出,再度忽略令人心驚的可能性。 「你們不要在我面前眉目傳情,亂噁心一把,是我讓那老賊婆相信五皇兄要擇妃耶!她才扯著老臉皮巴結小皇嫂,把她當祖宗似的捧在頭頂。」她的獎賞呢!做人不要過河拆橋,山水有相逢,總有一天要還的。 老是把她丟在一旁,像不像話呀! 「公主對我的大恩大德不敢或忘、銘感五內,小女子無以為報,特送上玉肌香露水一瓶,讓你抹在手腕、頸下、耳後,常保香氣不減,肌膚嫩如白玉。」這是她從香湯中想到的另一種調香方式,經由和月季的合作。 在重生後她知道月季並非真的對王妃忠心不移,話雖少卻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慧黠,與人都不親近,疏離得好像她不是這地方的人,沒人可以瞭解她心裡在想什麼,風一吹,隨時會飄走。 但兩人有同樣對調香的喜好,她於是去接近對方,希望能讓對方幫自己。 她走對了一步,果然讓月季偏向她,繼而成為她埋在周盈雲身邊的眼線,不時回報王妃近曰來的動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