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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湛露    


  唐雲曦神情一正,「那人乃是太子的心腹。」

  歐陽琴師怔住,「太子心腹?」

  「老師應該知道我家中出事了。」

  「嗯。」

  「所以我只是在這裡暫住一晚,今天就會離開,絕不會給老師添任何麻煩。」唐雲曦猜他害怕惹事,自行提出離開。

  歐陽琴師遲疑了很久,低聲說:「雲曦,你可知道太子為何與攝政王這樣水火不容,終於鬧到現在這步田地?」

  「不是為了父親不肯還政於太子嗎?」

  「應該……不只。」歐陽琴師走入房中,將房門一關,眉頭輕鎖,「有一個傳聞……只是傳聞,或許與此事內情有關……」

  聶春巧在廚房揉著麵團,心裡一個勁兒地氣自己。她到底是在幹什麼啊?為了他和太子鬧翻了,日後能不能活命也不知道,如今卻在這裡給他揉面做早飯。

  她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竅了。

  到底為什麼那麼容易就陷進去了?她想得有些出神。或許……還是因為他看上去太單純。

  自小被人收養的她,早就被告知了出身,在養父母面前她努力裝乖討巧,還是動輒得咎,最終被賣入皇宮。皇宮裡自上到下都是爾虞我詐,她一個小小宮女要想出頭真要過五關斬六將,使出渾身解數才不至於被人欺負死。最終,終於博得到太子跟前伺候的差事。

  當然,旁人覺得在太子身邊伺候更容易得寵,是個美差,但俗話也說伴君如伴虎,太子又性格乖戾,哪裡是那麼好伺候的?她為了讓太子滿意,又要陪著太子讀書習武,又要下廚學習烹調美食,一個人恨不得分身成七、八個,每天都不可能得主子一句讚許。

  曾想著熬到十八歲就可以混出宮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卻不料又被太子派了這樣一個棘手的差事,讓她勾引唐雲曦,將唐雲曦帶到京城,交給太子處置。

  出宮時,太子許她——「靈兒,只要你把唐雲曦帶到本宮面前,我便提前放你出宮,還賜你萬金回家置地置屋,你若願意,本宮還可以封你做一個郡主。」

  她不敢奢望做什麼郡主,但金子、自由,誰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信心滿滿而來,太子讓她做的,她都做到了,唯一失策的,就是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唐雲曦,或許也不該說是喜歡,是迷戀,是……愛……

  臉頰又燙了,昨晚的事情,既超出她的預想,又可以說是在意料之中。臨出宮前,她去請教過賽妲己,該如何讓一個男人盡快喜歡上自己?賽妲己曖昧地摟著她肩膀笑道:「小姑娘,你在我這綺夢居住上三天,我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是未經人事,但並非不懂人事,太子雖然還未大婚,但在賽妲己出宮之前,她也曾撞見過太子和賽妲己在寢宮之內的「好事」,男女之事上,宮中的小宮女們都又是好奇又是羞澀地悄悄談論過,所以她有自覺,自己可能會在某一個環節上做出怎樣的犧牲。

  但,他太正人君子了,即使是抱住她時,他的心跳聲都不會有任何不規律的跳動;即使是握著她的手,他都不會趁機偷香。

  讓他碰自己一下,難如登天,何況是更進一步的……

  如今,賽妲己那粒藥成全了她的犧牲,卻將她又打入另一個萬劫不復的泥淖。

  想哭,哭自己笨,送了身體還送了心。

  可是……當她捧著清粥小菜,兩個燒餅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他那一臉燦爛的笑,一如在東方世家中,他每天期待她送來早飯時,所有的苦澀和辛酸又似是被他的笑容都融化掉了。

  「春巧,這幾日你便不要出去了,就留在琴館吧,老師會照顧你的。」他一邊喝著粥,一邊慢條斯理地說。

  她皺皺眉,「為什麼?」

  「你已經是太子眼中的叛徒了,不能再現身。」

  她哼了一聲,「太子的目標是你吧?你才是不應該現身。」

  「我要去救我的爹娘,所以不能一直關在這屋子裡。左風、左劍現在也可能被人盯住了,要想辦法讓他們趕快離開。」

  聶春巧靜默了一陣,才說:「我總覺得太子要抓你,並不是為了殺你。」

  唐雲曦瞥她一眼,「是嗎?太子沒有當面告訴過你,他要抓我做什麼?」

  「太子只叫我把你帶到京城來……」她嚥了口口水,那半句「還要我迷惑你」被她也嚥了回去。縱然有了昨夜的情事,她也不敢說出來,怕自己都要先笑話自己的自不量力。

  「前後派出三批人馬去抓我……」唐雲曦一笑,「太子還真是在乎我這條命,連父親被抓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大陣仗。」

  「但他如果要殺你,昨天你已經落入賽妲己手中,賽妲己就可以殺了你。」

  「也許只是太子想要親自動手殺了我。」他將幾樣食物都吃得乾乾淨淨,隨後抬起頭,拍拍她的手,「別猜了,我們總會知道答案,或許我應該當面問他,這樣也省得兜圈子。」

  「當面問……」聶春巧驚呼,「難道你要入宮?」

  「我不喜歡被人一直追在後面跑,天天防著有一把刀等著切到我的脖子上頭來。」唐雲曦起身說道,「我直接去問他,他給我答案,便不用再這樣猜來猜去了……」

  「別傻了!」聶春巧一把拉住他,「縱然他是有陰謀詭計,也不能去自投羅網啊!你還真把自己當作一隻待宰的羔羊了?」她咬著唇,「太子的脾氣我清楚,你不用找他,他自然會來找你的。既然你識破了我的身份,而他也認定我是個叛徒,我去,更容易比你套出話來!」

  唐雲曦瞪著她,「這是什麼道理?你去才是送死!」

  兩個人在那裡爭執不休的時候,歐陽琴師忽然敲了敲門,慢條斯理地說:「兩個小情人就別吵架了,外面有人來找雲曦,我是讓他進來還是不進來呢?」

  聶春巧驚詫地問:「有人找?」他們昨日是臨時起意才到這兒來的,會有什麼人跑到這裡來找他們?該不會是太子的人馬吧?!

  「不行!絕對不行!」她跳起來急切地喊道。

  唐雲曦卻拉住她的手,問道:「請問對方可是姓厲?」

  「自稱姓厲。」

  他笑道:「是天宏,請他進來吧。」

  聶春巧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原來是厲天宏?他幾時和唐雲曦約好在這裡見面的?

  唐雲曦走到前堂,厲天宏正在那裡焦慮地來回踱步,一眼看到他走出來,驚喜地衝過來將他一把抱住,雀躍地說:「太好了!雲曦,終於找到你了!」

  「左風、左劍不知道你來這裡找我吧?」

  「不知道,你不是讓我瞞著他們倆?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我也沒去錦繡居和他們會合呢。」

  「左風、左劍應該是已經被太子的人盯上了。」唐雲曦說道,「那天我偶然看到他們正進入錦繡居,而他們身後有人盯梢。」

  「啊?那怎麼辦?」厲天宏緊張起來,「這裡也要不安全了吧?」

  「暫時應該還好。」唐雲曦說出自己的打算,「但是我們也不能在這裡待太久了,我想入宮一趟,看看能不能見到我的父母。」

  「入宮?」厲天宏也嚇了一跳,「你瘋了?你現在是太子的眼中釘,是他急於捉拿的人,你還要自己送上門?」

  「無論如何,總要見爹娘一面。」他堅定地說,「你要是不便去,可以在這裡等我。」

  厲天宏尷尬道「我有什麼不便去的?我來不就是為了保護你的?你想什麼時候去?總不好大:白天就去吧?」

  「今天晚上吧。」

  唐雲曦正說著,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氣喘吁吁地喊著,「師父!出大事了!」

  歐陽琴師喝道:「慌什麼?學琴之人第一要做到的就是氣定神閒。」

  那少年是歐陽琴師的徒弟,每日到這裡來學琴,也沒想到屋裡竟然有這麼多不認識的外客,又被師父吼了一句,嚇得站在那裡,後面要說的話也卡在咽喉了。

  唐雲曦對他溫雅笑道:「小兄弟,別怕,出什麼事了?」

  那少年看著他,喉嚨動了動,小聲說:「那個……外面貼出了告示,說……攝政王叛國謀逆,要在三日後被問斬……」

  此刻縱使唐雲曦向來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也不禁變了臉色。他足尖剛剛一動,聶春巧就從後面將他的手抓住,小聲提醒,「別忘了你是誰!」

  厲天宏喃喃說道:「怎麼會這麼快就問斬?像攝政王這樣的大人物,不經過三堂六審的,豈能定案?」

  歐陽琴師卻淡淡開口,「若是尋常官員犯了錯,自然會三堂六審,查個一年半載,拖個三年五載,十年二十年沒有定案的也有得是。但正因為他是攝政王,這次的事情是太子與他撕破臉,太子要的不是知道他犯了什麼罪,而是讓他死啊——」

  聶春巧只覺得唐雲曦的手心都在出汗,她在他身後說道:「這……或許是太子的計策,為了引你現身罷了,你不能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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