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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董妮    


  龍天洪不屑地撇嘴。「擺什麼譜?」

  龍天荒同樣面露厭惡。

  龍天宙真的苦笑了。看來他的弟妹們對女皇的印象真的非常惡劣啊!

  但步入室內,突見四名不速之客的女皇臉色更加難看,顯然,她非常不滿這群人把皇宮當自家這樣隨便亂誑的行為,感覺自己的皇權受到挑釁。

  可偏偏沒有他們,王夫便無法得救,所以她必須忍耐他們這種囂張、目無君王。

  真是該死的,這群人到底憑什麼如此目中無人?

  天地君親師,他們難道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還是他們就是故意要惹怒她?

  倘使是後者……哼,總有一天,他會要他們明白得罪皇帝是多麼危險的事!

  她冷著臉,走過去看房寶兒替寵天宙換藥,當包覆傷口的白巾全部拆下來時,她看著龍天宙的傷口,整整呆了半炷香時間。

  「為什麼……他受傷時,我就在他身邊,親眼看到他的傷口沒這麼大的,為何現在變得……」那幾乎橫過整個腹部的傷口,猙獰得令她的心揪成一團了。

  「那把匕首整柄沒入二哥的小腹,傷害了他的臟腑,我必須先切開二哥的肚子,取出匕首,將受傷的臟腑、腸子一一修補好,這才救了二哥性命。」房寶兒淡淡解釋治療過程。

  女皇聽得臉色全白。世上怎有如此恐怖的治療?她想像那畫面……不行,她快吐了。

  她捂著嘴,狼狽地奔出了寢宮,還沒叫隨身宮女準備妥痰盂,已經靠著牆邊嘔吐起來。

  眾人面面相觀,想不到如此強悍的女皇也有如此軟弱的一面。

  龍天宙忍不住又苦笑,他今日苦笑的次數比起去年加今年,不知多了多少?

  「弟妹,陛下是有身子的人,禁不起折騰,麻煩你先幫她看一下好嗎?」

  「好。」房寶兒轉身走了出去。

  龍天洪、龍天荒不約而同面現不豫。二哥是怎麼了,那種心地惡毒的女人他也當寶?

  龍天宙輕聲笑了。「那是我孩子的娘。」

  其它人瞬間萎了。是啊,母憑子貴嘛!不管女皇是個多冷血無情又討人厭的女人,只要她一天懷著龍天宙的孩子,大家都要讓著她。

  想想真爽,不過……算了,頂多十個月,等孩子降世,看她還憑什麼囂張。

  龍天洪、龍天荒摩拳擦掌等著教調她,卻不知女皇也抱持同樣心思,待龍天宙一好,哼……大夥兒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可以預料這必定是一出精彩好戲,就不知爭到最後,誰能更勝一籌?

  第5章(1)

  房寶兒再度替女皇留下七天的安胎藥,並叮囑她要多休息、適當活動……最重要的是飲酒不能過量,否則對孩子不好。

  女皇心一跳,這房寶兒的醫術也太神奇了,連她三天前賜宴西北大勝的軍隊,不小心多喝了兩杯,宿醉一日都能靠診脈查出來,簡直神了。

  但看著那七天份的藥單,她心裡又不舒服了——這代表他們七天後又將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現身皇宮,而她連拒絕都做不了。

  這些人……這些目無法紀、藐視君上的渾球,他們能不能別如此囂張?向她服下軟、求她一下,難道她會連一面禁宮行走的金牌都不賜給他們?

  即便他們不稀罕這份人人艷羨的權利,至少金殿請見總會吧?可他們都幹了什麼?

  他們根本把皇宮當市場,愛來便來、愛走便走了。

  所以……唉,她心裡真是矛盾啊,要說不愛惜他們本事,那是假的,即便他們其蠢如豬,但其中一個是她親哥哥,其他都是王夫的親戚,看在王夫面子上,她還會拒他們於千里之外嗎?

  但他們硬要她顏面掃地,她她她——該死的,若非王夫的傷尚需房寶兒治療,她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她在寢殿外,冷眼看著他們和王夫言笑晏晏,這一刻,彷彿他們才是一家人,而她……

  真真可笑,她這最親近的枕邊人卻淪為啥也不是的外人了。

  她真討厭這滋味,尤其……讓王夫這樣和他們待久了,會不會開始念起宮外的生活?會不會又起異心?會不會不再留戀她和孩子?會不會……就被騙回龍家祖墳守墓去了?

  畢竟,在那座大墳裡躺著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真是可惡,她越等越心煩,這群人聊起來就沒完沒了了,他們不知道他傷得很重,需要休息嗎?

  這樣一直消耗他的體力,也不怕他受不了,身子再次受損?

  不行,最多再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好像還是太久了,兩刻鐘好了,至多兩刻鐘,她一定要想辦法將他們趕走,讓龍天宙好好休息,不要為了一些無謂親戚傷了身體。

  她慢慢數著,結果……

  這半刻鐘都不到,他們便陸續出來了。

  龍天洪、龍天荒看見她,照樣一副臭臉,只有花淚痕微笑與她打了個招呼。

  「七妹,我們走了。」

  她實在不想說出「再見」,那代表——龍天宙又要被霸佔好長一段時間,而她半點辦法也沒有。

  因此她根本不想再見他們,又如何甘心道別?最後只能回以一個乾澀的微笑。

  倒是房寶兒說出了她最想聽到的話。「陛下,七天後我們再來為二哥換藥,並檢查你與胎兒是否健康。」

  言下之意她只是順便捎帶著,女皇真想對房寶兒說:朕好得很,你們少來氣朕幾次,朕自然母體安康了!

  但看見王夫的面子上,她也只能勉強點頭,心裡狂喊:老天保佑,下回禁軍把你們當飛賊,全射下來,朕最開心了!

  想起這群永遠抓不住龍家人的禁軍,她決定了,自今日起,從京軍、羽林、禁軍、左龍賁、右虎衛……凡是肩負鞏衛京城重任的軍隊,其訓練全部加重一至三倍,務必將他們訓練到不放一隻蚊蟲進宮為止。

  好不容易,女皇看著他們一一消失——那輕功高明得只在她眼前留下一抹殘影,人就不見了。

  真是……靠靠靠——一百零八個靠!會武功了不起啊?顯擺什麼?再強的武功,上了戰場被軍陣包圍,照樣什麼也不是,混賬!

  她氣得朝半空揮拳,然後轉身正準備往寢殿走。

  直到此刻,王夫才終於真正屬於她一人,啊,等得真久……

  突然,一道聲音如鬼魅般在她耳畔響起。「二哥的武功已有恢復之法,你若有良心,就勸二哥恢復武功,否則再發生類似之事,誰也不能保證我們趕得及救人。」

  她整個人傻在寢宮前。她知道這種功夫叫傳音入密,也曉得傳音的人是龍天洪,但教她訝異的是,龍天宙拒絕恢復武功。

  練武之人不都把武功當性命一樣,沒了武功,就等於死了?可他……他居然拒絕恢復武功?

  她想起當初要他自廢武功時,他下手也沒遲疑,一掌下去,多年辛苦便全廢了。

  當時她只以為他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龍平安,只要能為龍平安報仇,自己什麼都能犧牲。

  但如今,他有復原的機會,為何還要拒絕?他不可惜那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功嗎?

  ****

  她懷著一肚子的疑惑走進寢宮,看見龍天宙已經能坐起來,正半躺半坐在床上,一雙黑眸深黝得不見底,向無邊無際的黑夜,擁有洞悉世間的睿智,正凝視著她。

  她將自己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沒問題啊!他那樣看著她做什麼?

  「朕有什麼地方失儀嗎?」

  他搖頭,示意她坐過來,目光轉向她的肚子,心裡百感交集。

  想當初一介孤兒乞丐出身,天知道他親生爹娘是幹什麼的?也許是強盜、娼妓或者其他更不堪的人,否則正常人哪會將初生的孩子丟在破廟中不管不理,自顧離去。

  像他這樣的人,有一日居然會成為王夫,而他的孩子在將來的某一日,若無意外,將繼位成為一國之君。

  他並不很在乎孩子的成就如何,能健康平安地長大才是最重要。

  但想起他的孩子將會成為九五之尊,總覺得不可思議。

  人生際遇之奇,莫過於此了。

  「王夫為何一直看著朕的肚子?」女皇陛下心中疑惑。她身懷有孕已受到無數人證實,難道他還懷疑她瞞騙他?

  「想到那裡居然有個孩子,覺得有些……呵,開心、驚訝、溫暖……心裡很複雜就是了。」

  她一瞬間呆了。他笑了,不是嘲諷似地撇唇,是真正由心底發出的笑意。

  那一刻,他身上彷彿有一道光芒,襯得整個人宛如天上謫仙、降臨凡塵。

  她一直覺得他的俊美是帶著邪氣的,具有魔力,卻非正派。

  但剛才的他邪惡嗎?不,他比池中清蓮更正直,巍巍如崖上青松,教人望而生畏、望而生敬。

  這時,誰敢說他俊得如妖似魔,她一定撕爛對方的嘴。

  天底下有如此正派的妖魔嗎?分明鬼扯。

  她看著他微笑的面容,不知為何想起了六個字——清如鏡、明如水。

  長久以來,她以為這兩句話只適合形容義若蘭,但此時此地,她想不起文若蘭是誰,她只知道,自己一直錯看了龍天宙,他絕對不是奸詐狡猾之輩;相反地,他比任何人都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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