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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小十四    


  「笑,師兄笑,師兄笑給小如來看……」艱難地牽動臉部的肌肉,北冥浩天好不容易才勾起一抹笑容,一抹比哭更難看的笑容。

  可惜,如來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虹光迸散,光明火焰由他指尖燃起,百世如來,正是一個圓滿,他將不留一絲痕跡,永遠自人世離去。

  北冥浩天用朦朧的眼睛呆呆看著,看著如來的身軀在天火中自行焚化。他可以阻止,只要他想,他可以撲滅天火,但是,那又如何?

  硬行留下一具空殼,一副皮相……

  北冥浩天抱著如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光潔的肌膚,俊俏的容顏,在天火焚燒下漸漸消失。

  當一切焚盡,燦爛的天火熄滅,北冥浩天依然一動不動,直至,一顆潔淨琉璃自光華閃爍之間落到他的掌心,在渾身顫抖之中,一滴眼淚亦同時落下。

  這是由他自混沌而生來,所流下的第一滴眼淚,而他也在他永恆的生命裡,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傷心、痛苦和失去。

  自有生命開始,死亡就跟隨其後,死亡就像一個醜陋的魔女,把人捉住,拉入她黑暗寂靜的裙底裡。

  死亡的力量之大,無遠弗屆,就連天人、妖魔亦無法逃避。

  被魔槍刺中的法西斯,就正在死去。

  北冥浩天投出的魔槍穿透他由冰魄結成的心臟,冰藍的電流在他胸口前的創傷處不斷肆虐。

  在銀白色外套包裹下的身軀正一點一點地消失,冰冷英俊的臉色也呈現半透明狀態,即使凌雲拚命地將靈力提到最高,流入他體內的力量始終像石沉大海一樣,毫無動靜。

  法西斯就在他面前消逝,而凌雲卻什麼也做不到。

  他想抓緊法西斯的手,但是,他的手卻消失了,他想湊近頭,感受法西斯的氣息,但是,傳來的只有徹骨的冰寒。

  曾經自信,神采飛揚而野心勃勃的凌雲,在這一刻,就像一株在狂風暴雨中的小草脆弱地顫抖不停。

  看著法西斯白得不帶半點色彩的臉孔,凌雲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強烈,眼前的世界亦變得蒼白。

  他看不見達賴被打倒,看不見如來的到來,也看不見九星連珠所帶來日蝕的開端。

  無論世界是要滅亡,或者存續,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往日渴求的權力,成為救世英雄的美夢,甚至除惡務盡的決心,在這一刻都離他遠去,他甚至願意用他的地位,他的力量,來交換法西斯的性命,又或者,要他從此以後不再殺任何一頭妖魔,他都願意。

  「代理教宗合下……閣下……」他從梵蒂岡帶來的人,用戰戰兢兢的聲音,從旁叫了他幾次,他都沒有理會。

  他的臉色就像正在歸無的法西斯一樣,白得比雪更白。

  隨著法西斯的消失,他的心亦隨之死亡,只有不停顫慄的身軀,宣示著他外在的生命依然存在。

  黑暗把世界包圍,而一陣金光卻在此時出現。

  點點金雨從天上灑落地面,祥和的佛光溶入心頭,將他的心從死寂的深淵拉起,凌雲惘然地抬起頭來,環目四顧。

  不遠處的騷動入眼,他空洞的眼睛動了一動,好像看見了,又好像沒有看見,片刻後,便索然地再次垂下頭。

  躺在他身旁的法西斯的手腳已完全消失了,銀白的衣服整齊地垂落原地,只餘下半透明的上半身。

  就在此時,一滴金雨落在法西斯半透明的身軀上,纏繞法西斯不放的冷凍藍雷竟然減弱了。

  一點希望由心頭升起,凌雲不知不覺地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法西斯。

  柔和昊光燦放,帶來無盡暖意,之後,盡數收歸法西斯體內,已經消失的肢體漸漸重組,透明得快要消失的臉頰回復實在。

  「法西斯……?」凌雲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他的臉頰,不過,手舉到一半,就僵硬了。

  他怕,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他一時的幻覺。

  疑幻疑真,忐忑畏縮之際,法西斯長長銀色的眼睫睜開,如冰的眼珠呆滯地看著天空半晌,接著,便落到他的臉上。

  重新見到他水色的眼瞳,凌雲怔住了。

  「法西斯……」蒼白的唇顫抖不已,指尖摸上法西斯的眼角,凌雲想大叫,但是,最終吐出來的聲音卻比想像中軟弱許多。

  指尖剛摸上臉頰,法西斯就把他的手輕輕捉住。

  法西斯的指尖依然冰冷,卻令凌雲在剎那間燙熱起來。

  是喜悅充實他的心頭,令他的心情激動得就像垂死的人重新得回自己的性命一樣。

  但很快,他又覺得羞愧,因為他竟然為一頭魔的重生而感到喜悅。臉色一白,凌雲的手不由得抖了一抖。

  感覺到由他的指尖傳來的顫動,法西斯已經知道在凌雲心中依然存在的障礙,眼中光芒一暗,正想說話,四周突然傳來一陣嘹亮的慟哭聲,誦經聲。

  凌雲首先站起來,抬頭張望,只見所有喇嘛都同時跪在地上,圍成圓圈,面向中央,悲痛合十,倒在北冥浩天懷中的如來閉著雙眼,由天火焚身,涅盤離世。

  璀璨的天火轉瞬回歸虛無,只留下一顆指頭大小的琉璃圓珠。

  凌雲呆呆地看著北冥浩天流下眼淚,將琉璃珠子珍而重之地收入懷中。

  當北冥浩天從地上站起來的那一刻,凌雲不由得警戒地繃緊身軀,他不知道失去所愛的魔,會瘋狂到什麼程度。

  從容冷靜的天魔已經很可怕,若它發狂,即使要毀滅這個世界只怕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北冥浩天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用漆黑深邃的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後,默然轉身,一步一步踏出廣場。

  艾莉絲與二郎就跟在他身後,大步離開,神色倨傲,半點也沒有將在場的人放在眼內。

  他們所過之處,喇嘛武僧紛紛退卻,千百之眾,竟無一人敢上前阻撓,只能眼睜睜地目送他們離開。

  表面上看起來,北冥浩天的背影顯得那麼地囂張跋扈,但是,當凌雲垂下頭,看向在太陽照耀之下,拖得長長的影子,又覺得它很孤獨,很……可憐。

  即使無所不能,甚至有毀天滅地的能耐,到最後,它依然無法留住所愛。

  那份悲痛、孤單、哀慟,似乎都能從它的影子上看出來。

  一份感觸充斥心頭,凌雲咬一咬唇,下定決心後,把手伸出去,牽住站在他身旁的法西斯的手。

  與其等真正失去,才懂得後悔,他選擇珍惜眼前人。

  感到由右手手心傳來的暖意,法西斯一怔,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翻手,指頭用力地,把凌雲的手緊緊握住。

  互相諒解,互相包容,互相接受,才是愛的真諦,這一刻,一切盡在不言中。

  法西斯英俊淡漠的臉孔上露出一抹微笑,看在凌雲眼中,他的笑容溫暖得就像將薄冰溶化,在冰川上升起的第一縷晨光。

  無論是人,是魔,他們的心緊緊相貼,亦承諾直至永遠。

  ——全文完——

  番外之一——蓮華之夢

  我是一株蓮花。

  我是一株蓮花,不過,我不是一株普通的蓮花,我是長於西天,佛祖的七寶池中的一株蓮花。

  七寶池由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七種寶物砌成,池水潔淨芳香,池底鋪金沙,我就從金沙中茁壯成長,高出水面,挺拔地迎著驕陽展現我高貴的美態。

  我是整個西天最大的一朵蓮花,花瓣為千,由青而漸白,每片花瓣都泛著剔透光采,迎著驕陽盛開,清香遠溢,在西天修行的菩薩賜我美名為「琉璃白蓮」。

  佛祖在池中沐浴,在池邊授經。

  池中的其它蓮花,受佛法沾染,積聚了千百年的修為後,紛紛蛻變成精,化成人形,有的到塵世逍遙,有的留在佛祖腳下修道,只有我依然不變,每天挺直腰肢,在池中展現我一塵不染的美態。

  從瑤池路過的仙女很多時候都會好奇地摸著我的花瓣,問我為何一直沒有修練成人形,我從來不回答,因為,這是我的秘密。

  我不是不能化成人形,只是不想化成人形。

  其實,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天,當第一次看見「他」時,「他」輕輕地對我吹出一口氣時,我已經能化人了,不過,我依然保持著蓮花的姿態,因為,我要等「他」,等「他」的再次到來。

  「他」是誰?

  他是天帝陛下的兄長,炎獄之王,萬魔之王,佛祖稱呼他為天魔陛下。

  不過,我知道他不喜歡別人叫他天魔,因為,每當仙家菩薩用充滿畏懼的聲音叫他天魔時,他都會挑一挑眉頭,深邃的黑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我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因為,他有名字,他不叫天魔,他叫帝閻。

  他雖然居於炎獄,但是,大約每一、二百年,他就會到西天來一次,是佛祖邀請他來西天聽經講佛,因為,佛祖希望用佛法來消弭他的戾氣。

  他每次總是應約而來,不帶任何護衛,也不帶神器,菩薩們都覺得他驕矜傲慢,目中無人,常在背後對他偷偷議論,即使他聽到了,也總是毫不在意,回以一抹莫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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