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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魚悠    


  隨便找了間不起眼的小酒吧,紀韋便拐了進去,他只是想買醉,酒吧的格調如何他根本不在意。

  挑了一個靠牆隱密的座位,他一口接一口地灌著悶酒。幾杯黃湯下肚,他已經有些飄飄然。

  他酒量不佳,酒品倒還算不錯。喝醉了,頂多借酒吧睡它個通宵,這多少也是他放任自己前來買醉的原因之一。他明白自己不管醉成什麼德行,充其量只是個安靜的酒鬼。

  可是今夜不知怎麼回事,他外表已醉,內心卻清醒得很,思念佳人的心更加痛楚,更加顯明。

  他趴在桌上打酒嗝,然後開始後悔自己今晚的行徑。就算他喝死在這個小酒吧,其芳也不可能自動在他面前現身。與其在這邊喝這意義的悶酒,倒不如用這些時間去尋找其芳的下落。

  紀韋下意識地瞄向酒吧的每一個角落,此時,酒吧的經理和一名服務小妹站在他身後交談。

  「人手不夠你到廚房調個人來幫忙啊!」

  「廚房?你叫我去調些歐巴桑來幫忙?客人會嚇跑的。」服務小妹略揚起嗓門表示不贊同。

  「新來的那個女孩呢?」

  「她當初來應徵時就言明只做廚房的雜工,你別為難人家了。」

  「非常時期還管那麼多,又不是叫她陪酒,不過是端著飲料,幫客人點個酒,跟她商議一下吧!」經理就是不死心。

  「要不你自己去跟她講,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好說話的。那個女孩任性又孤僻,我才不要去碰釘子咧!」

  任性?其芳不也是如此。服務小妹的話無意間又觸動紀韋思念任其芳的心。

  沒來由的,他站起身,身子搖晃地朝那名經理消失的方向跟去。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荒唐,竟然……可是冥冥中他就是有那股一探究竟的衝動。

  是酒精作怪嗎?還是尼古丁?他不禁嘲笑自己的魯莽。

  正想轉回頭打消這份可笑的衝動時,身後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爭吵聲!

  「經理,你就別為難她了。」這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的嗓音。

  「有沒有搞錯?現在是她在為難我吧?陰陽怪氣的,讓她到外頭幫個忙而已,又不是叫她坐台陪酒。」經理壓低的嗓音有著明顯的怒氣。

  「你沒必要對阿桑這麼凶。」一陣清亮的嗓音為老婦人抱不平。

  這聲音……紀韋手扶牆壁搖晃著頭顱,他八成喝醉了。可是這嗓音真的好像其芳的啊!

  「唷!肯開口了?我當你是啞巴咧!漂漂亮亮的一個姑娘家藏在廚房裡未免太可惜了,正好阿珍辭工了,你就頂她的缺吧!」

  「放手!我不想當服務生,我只洗洗杯盤……」

  「經理,你別硬拉啊!會弄傷她的……」

  三人拉拉扯扯地出現在走道的彼端,任其芳努力想掙脫身形高大的經理的箝制,隨後的老婦人則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即使醉眼朦朧,即使燈光昏暗,那身影、那嗓音早已刻劃在紀韋的心坎裡。

  「其芳!?」沒料到她竟會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小酒吧裡,紀韋內心的震撼著實不小。

  他疾衝向前,所有的醉意皆消褪無蹤。他一手佔有性地搭上任其芳的肩,另一手箝住那名經理抓著其芳的手。

  「做什麼!?放開她!」

  「喔,別誤會,她是我們酒吧裡的員工,我只是……」他以為紀韋藉酒裝瘋,純粹是想要逞英雄,這種情況,通常酒吧的作法幾乎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什麼?強人所難!?你到底放不放手?」

  「放、放!」經理嘻皮笑臉地鬆開他的右手。這類英雄救美的戲碼他看多了,大部分的英雄救了美人後,便搖身一變成了滿肚子壞水的黃鼠狼,被救的人最後還是難逃「狼吻」。他是存心想讓任其芳嘗嘗苦頭,於是推拉著方才跟在後頭的老婦人進廚房,一點也不想幫任其芳「解危」。

  「告訴我,你為何狠得下心離開我?」紀韋對著一臉冷漠的任其芳咆哮。

  任其芳依舊不語。她就是狠不下心離開他,所以才會甘心住在簡陋的員工宿舍,做粗重的廚工,為的只是希望在想他的時候可以偷偷跑去看看他。然而她真的沒料到,他竟會跑到這麼不入流的小酒吧來買醉,甚至連她躲在蟑螂、老鼠橫行的油膩廚房裡還能被他逮個正著。

  就這麼近距離的和他面對面,真的教她心痛。她對他強烈卻無法廝守一生的愛戀情感教她痛徹心扉;而他的委靡、他的喪志也教她痛進心坎裡。他對蘇妮真的用情如此之深?

  「回答我!」他搖晃她的身體,也許他能把她小腦袋瓜裡的東西搖出來,他想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紀大哥,你別這樣。」路人的指指點點讓任其芳擔心起紀韋的形象問題。

  紀大哥!?他對她的別後思念已氾濫成災,而她乍見他的第一句話,竟是這麼陌生的「紀大哥」。紀韋簡直快瘋掉了,他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她相信他愛她不是因為險些害她被……該死的!真是錯得一塌糊塗。

  「你真的以為不再叫我的名字,就能抹去我們曾經共有的一切?」

  紀韋的話教她的心跳加速。

  「別再提過去,那只是一個錯誤。你和蘇妮原本……」

  「這和蘇妮沒有任何關係,我從來就沒喜歡過蘇妮,全是她一廂情願罷了。我愛的人是你啊!」他俯身狠狠地攫獲她的朱唇,像要傾注他內心所有情感般,他發了狂地吻她。

  他說他愛她!?是真的嗎?還是……她奮力地推開他,「紀大哥,你喝醉了,你清楚我是誰嗎?」他滿身的煙味和酒臭讓她不得不做此猜測。

  「你……」紀韋突地啞了口,然後他驚愕地喊了聲:「蘇妮!?」

  任其芳的心瞬間跌進深淵,他真的醉得把她誤認為蘇妮了。淚水悄悄地掛在她的眼眶,這幾天來她為愛所受的委屈、為情所受的折磨當真這麼不值得?她傷痛地退了一步,轉身欲走的同時,一把尖刀卻迎面向她刺來……

  任其芳驚愕地愣在原處,眼看那把尖刀直指她的眉心,千鈞一髮之際,紀韋單手攬住她的腰往後一帶,另一手護在她的小臉前。

  尖刀劃破他的手背,而她卻毫髮無傷。

  「紀韋!」

  焦急的喊叫聲出自兩名女子口中,一個是任其芳,另一個則是方才攻擊她的蓬頭垢面女子。再仔細一看,任其芳登時目瞪口呆。

  「蘇妮!你瘋了?」紀韋忍著痛怒斥道。

  「我要殺了她,殺了她就不會有人和我搶你。」

  「即使沒有她我還是不會愛上你的。蘇妮,你醒醒吧!」紀韋也頗同情蘇妮變成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但他真的不愛她啊!

  「不!為什麼你不愛我?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她?為什麼你就是不愛我?」蘇妮指著任其芳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喊叫著。

  紀韋緊緊摟住受到驚嚇的任其芳,慎防蘇妮再度揮刀攻擊。然而此舉更加刺激已失去理智的蘇妮,而一旁圍觀的路人也認出這個拿著尖刀亂揮舞的瘋女人便是殺人通緝犯蘇妮。鼓噪的人群催化了蘇妮瘋狂的情緒……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蘇妮突地狂喊,亮晃晃的尖刀直刺向紀韋。

  發現蘇妮將攻擊目標轉向紀韋的同時,任其芳想也不多想便抱住紀韋,想用自己的身體幫紀韋擋下這一刀。

  沒料到任其芳會有如此的舉動,紀韋全身的血液霎時凝固了起來,他頭皮一陣發麻,眼看刀子就要插進其芳的背後,而他竟無力扭轉局勢。

  「砰」地一聲槍響,不知打哪兒飛來的一顆子彈,不偏不倚地擊落蘇妮手中的尖刀,下一秒五、六名幹探衝向蘇妮……

  警車來了又去,載走了仍歇斯底里喊叫著的蘇妮,也驅散了不少圍觀的人群。

  任其芳難為情地扯扯紀韋的衣角。

  「紀韋,你到底還要在這大庭廣眾下抱我抱到何時?」

  「抱到你答應嫁給我為止。」紀韋哽咽道。

  「你哭了?」任其芳紅著臉詫異地問。

  「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你答應過我要活到長命百歲的,可是你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真的想教我抱撼終生?」他把她摟得更緊。

  他竟然還記得這句誓言!?任其芳也跟著紅了眼眶。

  「我現在不是安然無恙地站在這兒嗎?」她安慰他。

  「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他央求著。

  「嗯。」她往他的懷裡鑽。

  「不可以再離家出走。」他再度提出要求。

  「好。」離家出走?這話好像怪怪的。

  「幫我煮飯洗衣。」他愈說愈順口。

  「嗯。」這幾天酒吧廚房的阿桑教了她不少的家常菜。

  「做我孩子的媽。」這是最終目的,他屏息以待。

  「好。啥?」她好像被擺了一道。

  「我聽到了,你不能反悔哦!」他抬起笑臉瞅向她。

  「你好賊!剛才的話不算數。」她頓時羞紅了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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